涩女相亲记

　　凌小芊一手被吕珐拉着，一手被刘天致攥着，动弹不得。但仍旧扭来扭去，不断挣扎。她厌恶这个被强迫的吻，更厌恶眼前这个强吻她的人。

　　吕珐一使劲，将两人拉开，把凌小芊护在自己身边，又狠狠的搡了刘天致一下。

　　“你没看到她不愿意吗！”要不是在学校门口，吕珐真想给他一耳光。

　　刘天致也不示弱，用“男朋友”的身份镇压他：“放开你的爪子，这是我女朋友！”

　　两人争执半天，眼看就要动手。杜子航突然冒了出来，穿着校服站在凌小芊身后，拽拽她衣摆，旁若无人地问道：“小芊姐姐，时间到了，该给我补课了，咱们走吧。”

　　凌小芊感激地看看杜子航，眼圈红红的，手腕依旧被刘天致抓着。
　　她抬了抬胳膊，“我要去帮人补课了，可以放手了吗？”

　　小孩子这一打岔，刘天致也冷静许多，忙松开手，见她手腕青红青红的，方知自己情急之下没控制力度，弄伤了她，刚想道歉，她却已经和那个少年走了。

　　“瑶瑶今天请假了，她状态不太好，你还是去找陈鹏飞吧。”她突然停下，回头对吕珐说。

　　剩两个男人留在原地，无甚意趣。

　　刘天致上车前还在放狠话，“不管怎样，我还是她正派男友，别打她主意！”
　　吕珐也不甘示弱：“哼，是嘛？未到终局，一切皆有可能！”

　　杜子航拿出纸巾递给凌小芊，凌小芊却没接，深呼吸两次，转头说：“我才不需要呢，”她眼眶红红的，但眼泪早已忍了回去，现下只是眼角微微湿润而已，“姐姐我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这算什么呀！”她咧着嘴，不想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尤其还是个毛头小孩。

　　杜子航还真就将纸巾收了回去，换上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我饿了，你请我吃饭！”
　　“不是说补课嘛！”
　　“我不管，我给你救场，你得先报答我！”
　　“免费补课还不算报答嘛？”
　　“以身相许，给我当嫂子，这才是报答！”
　　“晕……那还是吃饭吧！”

　　被他这一闹，凌小芊心情好了不少。
　　凌小芊本以为他要回包子铺吃饭，照顾下自己家生意，没想到却来到了肯德基。他的说法是，大人总说炸鸡不健康，他却就想吃不健康的东西，这叫青春期的叛逆。但凌小芊知道，他是怕她红着眼睛、青着手腕，见到他爸妈觉得尴尬，又不好解释。小小少年还是很会揣测女孩心思的。

　　小少年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宽慰道：“你们成年人的难过我是很理解的，你不用觉得难为情！想当年，我哥刚去京北闯荡，职场霸凌、创业失败，甚至连饭都吃不饱，那都是常有的事。他不敢和爸妈说，只能找我倾诉，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可太了解了！虽然你是感情问题，但也跟他追求梦想差不多，痛苦都是相似的……”
　　他跟个小大人一样，讲了许多他哥的糗事，逗得凌小芊乐了许久，但笑过之后也更佩服他这乐观勇敢有毅力的哥哥。

　　原来，她入职以来经受的这些不过是皮毛。相较于他，无论是工作还是追梦，她都算是很幸运很幸运了。

　　只身一人去京北追梦，她便遇到郑卉这个亦师亦友的同路人，指点她、包容她、保护她，让她免受职场欺压，可以毫无杂念地追逐音乐。而他，要在地下室和老鼠抢地盘，在公司被当打杂的看待，熬夜填词作曲只是为他人做嫁衣，最后连个劳务费都要被拖欠。但他还能笑着将这些不公化为灵感，写成歌词，嬉笑怒骂间道尽不平事，在天桥卖艺演唱意外赚出创业的第一桶金。
　　……
　　听了许多他的故事，她倒真的，有点想见见这位被杜子航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国民好哥哥了。

　　“要我说呀，你这俩追求者都不咋地，跟我哥差远了！”杜子航吸了一口可乐，评价道。
　　“一个是我男朋友，另一个是……朋友的朋友，不是什么追求者。”凌小芊纠正道。
　　“男朋友咋啦，又没结婚，”他满不在乎的样子，“而且我看你对他，也没多深的感情嘛！”
　　凌小芊有些惊讶，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谁说的，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凌小芊心虚地咬了口汉堡，“你个小毛孩，不懂就别瞎说！”
　　杜子航撇撇嘴，继续推介自家哥哥。

　　“你语文成绩进步了吗？最近的习题册拿来！”见他吃饱喝足，凌小芊转移话题道。
　　小少年不情不愿地掏出试卷和习题册……嘴里还嘀咕着：真是应验了“补课”二字啊！
　　接下来，凌小芊十分负责地认领了家教老师的身份，将错题一一给他讲了，又带她分析作文低分的原因，甚至最后还给他额外布置了学习任务。

　　“天啊，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补习结束后，杜子航噘着嘴收拾书包。
　　凌小芊给他一个爆栗，“写完记得拍照，我可是要检查的！”
　　“那下次月考有进步的话，又没有啥奖励呀！”杜子航转着眼珠，开始提条件。
　　凌小芊叹口气又点点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总得一顿鞭子一勺糖地哄着学。
　　“说好了！我要有进步，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两人拉钩为证。

　　接下来的两周，单位里的工作不多，基本是每日收集邮箱里区县提交的报名材料，偶尔有拿着书画作品亲自过来交的，凌小芊都不认识，主要是李妍菲接待，凌小芊就跟着打打下手、倒到茶水之类，倒也轻松。偶尔，两人还一同欣赏一下孩子们的书画、视频里的才艺展示，感叹现在的少年儿童个个才艺超群。

　　而经过上次徐一一的调和，淑华和陈枫虽然还是板着脸对她，但她去签字盖章沟通工作，她们也未再刁难。凌小芊也总是笑着帮她们点小忙，比如找各个领导签字时，也顺便替陈枫跑个腿交个文件递个话儿；找淑华盖章时，也替她将各个科室的福利用品分发一下。这样一来，不光她俩对她态度好了许多，她自己也将单位同事们认了个大概，跟谁都混了个脸熟。

　　因此，当徐一一提出一起吃午饭时，凌小芊也没再拒绝。跟班学习五人组再度聚在一起吃饭，解开了心结，互说了抱歉，氛围融洽了许多。凌小芊也不再被隔离在外，甚至被安利了许多便宜实惠味道佳的苍蝇小馆。单位附近的美食，他们一同吃了个遍。接触时间长了，彼此之间的了解更深，她才发现，抛开工作利益，大家私下里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王安冉直言快语，一看就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女孩子。家庭条件也是几人中最好的，父母体制内，生活富足。虽然个子高高的，却有一颗少女心。碍着工作，不得不穿过膝的裙子，但周末逛街时，绝对要换上JK超短裙，再蹬一双长筒马丁靴，戴上宽边发箍，背上铆钉双肩包，活脱脱一甜酷女孩，是几人中回头率最高的。凌小芊不会打扮，她便挑了好几条适合她的百褶裙，当然，也都是超短裙。凌小芊头一回穿这么短的裙子，别扭又局促，她总是第一个鼓励赞美的，拉着她大大方方满商场转悠。

　　熟悉之后，赵月也不再那么沉默寡言。虽然还是充当绿叶，但偶尔也会点评一两句。凌小芊发现，她虽话不多，但点评菜品时却是一针见血，在旁人看来是同样的家常小炒，但她却能吃出每家店的特色。兴之所至，还会给大家看她做的菜，每一道都进行了精致的摆盘。徐一一和王安冉总是闹着要去她家吃饭，让大家饱饱口福，她却总是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只说自己的出租屋又小又乱，以后换了房子再说。不过，她却常常将自己蒸的包子、炸的油条、煮的茶叶蛋、卤的鸭货等方便携带的吃食拿到单位和大家分享，得到一致好评。要不是不能兼职，凌小芊真想鼓动她摆摊开店了！

　　而至于方智扬，凌小芊和他接触得最少。一则，他是男生，她最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二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得出，他对徐一一有好感，凌小芊便和他保持距离，不想被人误会。每次聚餐，他总要点一两道甜口儿菜，徐一一是苏湖人，好吃甜。而不论是在商场逛街，还是在单位大院散步，他眼睛几乎不离徐一一。她刚抬手，他就默契地将她所需之物递上去，或是矿泉水，或是纸巾。女生的话题，他大都没什么可说的，但徐一一说了些什么，他总能附和着聊两句。一个大男生，每次她们约着逛街都要作陪，连最没心眼的王安冉都看出了他对她的特别，偶尔调侃两句，但徐一一并不接招，好像全不知情一般。

　　凌小芊自己的感情还一团乱麻，自然也没兴趣研究人家的私事。而且有了之前的教训，她现在对同事的私生活是敬而远之，尤其是徐一一的。

　　平日在单位，徐一一从来不提感情的事，凌小芊起初还有些诧异，她向来喜欢打听她和男朋友的情况，但后来也想通了，女孩子嘛，偶尔八卦一下很正常，她又何必庸人自扰。不过，她倒经常追着她请教如何写材料，拟发公文、起草通知，她总要凌小芊改过两遍，之后还要从特殊性中总结普遍性，学习凌小芊的写作思路，请她推荐几本书，很是追求上进。凌小芊也教得卖力，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得体会传授给她，又将她自学公文写作的笔记借给她看，可称得上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

　　只是李妍菲偶尔会骂她太傻：“小心喂饱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凌小芊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也只是笑笑：“大家都是同事嘛，而且我也在不断学习呀，前浪未必被拍在沙滩上！”

　　程瑶瑶近来避而不见，凌小芊固然担心，但吕珐只是说他俩只是小两口闹矛盾，过几天就好了。况且，陈鹏飞那么一个工作狂，都从京北回来了，可见他还是重视她的。不论情绪如何，有孩子爸爸陪着，程瑶瑶的身体应是没什么问题的。凌小芊这样想，略略安心。

　　虽然刘天致早就发了道歉信息，也开始日日送着求原谅的道歉花束，黄玫瑰、满天星、风信子，挨个送了个遍，搞得凌小芊的办公桌都要变成花圃了。全单位的同事又开始羡慕嫉妒，不过，这次不同于上次，大家都是满含善意的。
　　如李妍菲这样年轻的姐姐了解这些花束的话语，便也劝凌小芊尽快和好：“男人道歉做到这个份儿上，也该知足了，再闹下去可就从可爱的撒娇变成不懂进退的撒泼了！”

　　刘天致倒也算有诚意，虽不说日日来单位接她，却也是隔三差五就过来，除了花束，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礼物，或是昂贵的巧克力，或是品牌手链项链，总之都是让凌小芊很有面子的东西。
　　她虽然仍是躲着他，只说“彼此冷静冷静”，并不理会他的道歉，除了快递寄过来必须得签收的花束，他亲自送来的礼物她一概不收。表面上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心里却很受用。尤其是听到同事们茶余饭后吐露出的对自己的羡慕之情，凌小芊甚至有些开心，被强吻时的生气早已烟消云散。

　　在单位有了朋友，还收获了体面。凌小芊心情大好，连带着为《孤舟辞》写的同人曲都多了几分洋洋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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