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存在

　　『所有风平浪静的序章里，都藏着暗流汹涌的伏笔。——谢逸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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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职调查终于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落下了帷幕。

　　最终陈述会结束，谢逸扬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反手锁上门。

　　他扯下领带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椅子里，仰头望着天花板，极度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成功了。

　　在内心一片狼藉的情况下，他依然完美地掌控了全场，那些挑剔的目光最后都化为了赞赏。

　　可这成功的滋味，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涩意。因为那个他最想分享和庆祝的人，不在身边。

　　手机屏幕安静得令人心慌。他指尖悬停在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方，最终只是将屏幕按熄，反扣在桌面上。

　　所有人都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阶段性胜利。

　　但这热闹与他无关。

　　或者说，这热闹因为缺少了一个人的分享，而变得空洞无比。

　　她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公司里没有秘密。

　　可是，她的对话框依旧安静地沉在列表端，连一句象征性的“辛苦了”都没有。

　　这种寂静，比任何争吵都更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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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五日，陆一鸣的生日宴在香樟公馆举办。这座老洋房被灯光和鲜花装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作为今晚的绝对主角，陆一鸣一身白色西装，周旋于宾客之间，游刃有余。

　　他天生就是社交场的宠儿。

　　谢逸扬作为最早到场的挚友之一，正站在入口处附近与鼎盛资本的高层寒暄。

　　他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应对得体，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目光不时掠过入口方向。

　　就在这时，一道窈窕身影悄然出现。

　　谢苏婉一袭烟灰色丝质长裙，微卷的长发慵懒地披在肩头，淡雅的妆容更凸显出她清丽的五官。

　　她微微环顾四周，目光与谢逸扬的撞个正着，停留了半秒，便平静地移开，走向正在兴奋招手的徐米乐。

　　“婉婉！你可算来了！”徐米乐穿着一身暗红色短款礼服，像一簇跳跃的火焰，热情地迎了上来，挽住她的胳膊，“陆一鸣今天这阵仗可以呀，看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入口处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夹杂着几声格外热络的寒暄，瞬间将场内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林氏集团的姐妹花到了。

　　林嘉佳身穿一袭剪裁别致的明黄色礼服裙，像一朵娇艳欲滴的向日葵，她亲昵地挽着姐姐林嘉怡的手臂。

　　相较于妹妹的明媚张扬，林嘉怡则是一身宝蓝色缎面长裙，气质温婉从容，更显沉稳大气。

　　林嘉佳的目光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流转，很快便捕捉到了谢逸扬的身影。她下意识就想朝他走去，脚步刚迈出，却生生顿住了。

　　前几天在星辰科技，谢逸扬特意将她请到会议室，语气疏离而坚定，“林小姐，感谢厚爱。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的感受对我非常重要。”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睛，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希望您能理解，并避免任何可能造成她困扰的言行。”

　　想到这儿，林嘉佳不由得撇了撇嘴。

　　“没意思。”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富家千金的那点骄傲终究占了上风。她硬生生扭过头，挽住身旁林嘉怡的手臂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怎么了？”林嘉怡敏锐地察觉到林嘉佳的异常。

　　她顺着林嘉佳刚才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正与人从容交谈的谢逸扬身上，再低头看看林嘉佳微微泛红的耳尖和紧抿的嘴角，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对于林嘉佳近来对谢逸扬异乎寻常的热络，她早有耳闻，甚至私下委婉提醒过几次。

　　在她看来，谢逸扬这样的人，能力锋芒无可挑剔，是极佳的事业伙伴，但绝非宜室宜家的良人。他们心中有更重要的排序，女人的真心，往往只能屈居末位。

　　此刻见林嘉佳这般情状，她心中涌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无奈，但更多的，是对自家妹妹的心疼。

　　她心疼这个被惯坏的妹妹，更怕她一头撞进南墙，重蹈自己当年覆辙。有些跟头，一旦栽下，便是半生难以愈合的内伤。

　　“人家名草有主了，态度坚决得很。”林嘉佳语气闷闷的，带着未消的不甘，“我才不去自讨没趣。”

　　林嘉怡了然地点点头，温柔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背，“我们嘉佳，值得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人。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更明显的骚动。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吸引过去，只见一对极为亮眼的男女相偕走了进来。

　　男人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眉眼深邃冷峻，气质卓然。

　　而他身边的女伴，穿着一身藕荷色抹胸小礼裙，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笑起来时唇角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甜美灵动。

　　她轻轻挽着男伴的手臂，姿态自然大方。

　　“哇……那男的是谁？好帅啊！是明星吗？”

　　“没见过啊，旁边那个女孩子也太漂亮了吧！”

　　“是哪家的公子和千金？这颜值也太登对了，像拍偶像剧一样！”

　　低低的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

　　显然，在场大多数人并不认识这两位生面孔，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成为视觉的焦点。

　　徐米乐兴奋地拽了拽谢苏婉的胳膊，“婉婉快看！门口那一对！绝了！这颜值……配一脸！你认识吗？”

　　谢苏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清来人后，微微愣了一下。

　　她认识温晚，一个在市场部安静努力的女孩子。没想到稍作打扮，竟然如此光彩照人。

　　而她和陆云野站在一起，那种和谐登对的感觉，确实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那是我们公司市场部的总监陆云野，女生叫温晚，也是市场部的。”她低声向徐米乐解释。

　　“办公室恋情？”徐米乐八卦之魂燃烧，“看这气场……不一般啊！”

　　谢苏婉看着好友兴奋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对引人注目的男女，陆云野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而温晚则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在这种场合下，作为直属上下级一同出席私人宴会，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陆一鸣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他眼睛一亮，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云野哥！你来了！我还怕你今晚有重要安排抽不开身呢！”

　　陆云野见到他，冷峻的眉眼似乎缓和了细微的弧度，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礼盒递过去，“一鸣，生日快乐！”

　　“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陆一鸣笑着接过，目光落到温晚身上，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这位是？云野哥，不介绍一下？”

　　“温晚，我同事。”陆云野的介绍言简意赅。

　　温晚落落大方地微笑，“陆先生，生日快乐。”

　　“哎呀，温妹妹太客气了，叫我一鸣就行！”陆一鸣热情洋溢，眼神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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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林嘉佳正无聊地晃着酒杯，她的视线在触及陆云野的瞬间，便定住了。

　　这人是谁？

　　她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社交圈里的面孔，却毫无印象。这男人身上那种冷峻又神秘的气质，瞬间抓住了她全部注意力，让她暂时把对谢逸扬的那点不甘抛到了脑后。

　　几乎同时，另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也走了进来。陆云翼，陆一鸣的亲哥哥，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笑容爽朗地走了进来。

　　林嘉佳看着陆云翼，又下意识瞥了一眼那个陌生男人。奇怪，这两人的眉眼轮廓……怎么隐约有几分相似？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看见陆云翼径直朝着那个陌生男人走了过去，十分熟稔地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了句什么，神态亲昵自然。

　　他们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匪浅？

　　林嘉佳心里微微一动。陆云翼是陆家人，能让他如此随意对待，且容貌气质又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人……难道，他也是……陆家人？

　　她眼波流转，瞬间有了计较，立刻端起酒杯，袅袅婷婷地迎了过去，“云翼哥！好久不见呀！”

　　她笑容甜美，目光却直直看向陆云野，“这位是……？云翼哥不介绍一下吗？”

　　陆云翼浑然不觉，笑着揽过话头，“嘉佳妹妹，这是我堂弟云野。云野，这是林家的嘉佳妹妹。”

　　果然！

　　林嘉佳心中了然，眼中光彩更盛，语气带着娇嗔，“原来是云野哥哥！常听一鸣哥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我是林嘉佳。”

　　陆云野微微颔首，表情没什么变化。

　　林嘉佳却不以为意，反而顺势对陆云翼撒娇道，“云翼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云野哥哥这么一位大帅哥堂弟，藏得这么严实！”

　　陆云翼哈哈一笑，只当是小女孩见到帅哥的花痴，打趣道，“嘉佳妹妹，这可冤枉我了，云野他可是大忙人，我想见一面都难！”

　　气氛看似热络，却暗流涌动。

　　温晚安静地站在陆云野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嘉佳投来的审视目光。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平静地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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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气氛在香槟气泡与笑语声中逐渐升温，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举杯畅谈。

　　徐米乐拉着谢苏婉退到靠窗的安静角落，关切地问道，“婉婉，我怎么觉得……你和谢逸扬今天有点不对劲？”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谢苏婉，“你俩整晚都隔着老远站着，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融资不是挺顺利的吗，他怎么还这么忙？”

　　谢苏婉垂下眼睫，轻轻晃动着果汁杯，“嗯，项目是谈得差不多了，但后续还有很多收尾和交接工作要处理，技术部那边……一向如此。”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却没能打消徐米乐的疑虑。她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好友略显苍白的侧脸。

　　“真的只是工作忙？”她凑近些，声音压得很低，“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谢苏婉抬起眼，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却像水面上的浮光，浅浅的，未达眼底，反而透出一种刻意的轻松，显得有几分勉强，“你别瞎猜了，米乐。”

　　徐米乐不信，目光扫到独自坐在阴影里沙发上的封尽。

　　他端着一杯水，身体微微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视线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和……孤寂。

　　她心下一动，拽着谢苏婉走过去。

　　“封尽！”她声音清脆，带着熟稔的调子，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封尽闻声，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们身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徐米乐也不绕弯子，直接指着远处正与鼎盛资本负责人交谈的谢逸扬，开门见山地问道，“哎，你来说，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是……吵架了吗？”

　　封尽的视线淡淡扫过谢苏婉，她正低头抿着果汁，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沉默了两秒，喉结微动，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徐米乐被他这冷冰冰的态度噎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天天在一起……”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了。

　　借着角落里幽暗的壁灯光线，她仔细看向封尽。他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虽然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比平时更沉凝几分。

　　不对劲。

　　谢逸扬不对劲，婉婉不对劲，现在连这座万年冰山……好像也有哪里不对劲。

　　这一个个的，到底都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走过来的陆一鸣打断了思绪，“三位，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来来来，切蛋糕了！”

　　徐米乐只好把满腹疑问暂时压下，拉着谢苏婉朝大厅中央走去。

　　封尽依旧坐在原处，直到她们的身影融入人群，他才几不可察地抬了抬眼睫，目光掠过谢苏婉的背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随即又迅速湮灭在惯常的淡漠之下。

　　-

　　大厅中央，精美的三层生日蛋糕被缓缓推出。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唱着生日歌，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陆一鸣站在蛋糕前，灯光落在他神采飞扬的脸上。他清了清嗓子，笑容灿烂，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感谢各位前辈、亲朋好友赏光，今晚有幸请到大家齐聚一堂，除了庆祝我的生日，更想借此机会，宣布两件对我至关重要的人生大事。”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第一！”他挺直腰板，“我，陆一鸣，从今天起正式收心！以后吃喝玩乐的事儿少找我，搞事业，我随时奉陪！”

　　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哄笑。

　　“第二！”他的目光投向人群中的谢逸扬和封尽，“经过前期深入的尽调和评估，鼎盛资本决定，正式领投星辰科技的B轮融资！这个项目，将由我本人亲自负责！”

　　他高高举起酒杯，朗声说道，“星辰科技的各位兄弟姐妹！以后咱们就是同舟共济的战友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共创辉煌！干杯！”

　　这番话出乎不少人意料。陆云翼挑高了眉毛，露出欣慰的神色，陆云野则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气氛推向高潮，众人纷纷举杯祝贺。

　　谢逸扬站在人群外围，目光却不自觉地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谢苏婉的侧影上。她安静地站着，唇角带着礼貌的浅笑，眼神却有些飘忽。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连续不断的紧急消息提示音，他心头一沉。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让他瞳孔骤缩。

　　【老罗】：@全体成员紧急情况！立刻查看新闻！链接：[快讯：少女与AI深度交流后轻生未遂，母亲控诉：AI是帮凶！]

　　【孙卓浩-后端】：卧槽！什么情况？！

　　【小李-测试】：链接点不开了！被封了？

　　【老罗】：消息在扩散。舆情监测警报已触发最高级别。所有相关人员，立即回公司！

　　谢逸扬猛地抬头，视线瞬间锁定不远处的谢苏婉。她也正看着手机，脸色煞白。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的震惊。

　　谢逸扬大步朝她走去。几乎同时，封尽也面色冷峻地从另一个方向快步走来。不远处的陆云野显然也收到了消息，正低头对温晚交代着什么。

　　“婉婉。”谢逸扬走到谢苏婉面前，声音低沉而急促，“出事了。”

　　谢苏婉深吸一口气，“我看到了。”

　　封尽言简意赅，“需要立刻成立危机处理小组，谢逸扬，我们需要马上回公司。”

　　陆云野走了过来，“市场部和公关部需要立刻介入。温晚，跟我回去，协助整理资料。”

　　温晚立刻点头，“好的，陆总。”

　　欢乐的生日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香槟、蛋糕、欢笑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谢逸扬转向刚刚切完蛋糕的陆一鸣，简短交代，“一鸣，公司有紧急状况，我们必须先走。”

　　陆一鸣看到他们凝重的表情，瞬间明白不是小事，“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保持联系。”谢逸扬拍拍他的肩。

　　几人匆匆离场。

　　几辆轿车相继驶离香樟公馆，划破夜色，朝着星辰科技大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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