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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傍晚时分,李琛的车开过阳城墓园。
今晚有月亮,月光照在李琦钰墓前,那里多了两束白色的花。
菊和鸢尾。
……
开锁声,紧接着开门声,在“砰”的一声关门之后,灯光亮起。
莫以文迈进屋子,肖炎紧随其后。
家里暖和,莫以文走到阳台,窗外看得见星星,他抬头,想看看光。
事情已经办完了,只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莫以文。”
身后有人叫他,莫以文回头,用湿润的眼睛看着肖炎。肖炎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不舍,但他不知道他为何不舍。
星光洒下,两人望着彼此,无形中仿佛有一股磁力一般,他们迈步,接近,然后抱在一起。
“都结束了。”肖炎小声说。
嗯,都结束了。
“你饿不饿,我去做东西。”肖炎在他耳边问。
莫以文感受着肖炎的体温,脖间的滚烫刺激他的神经末梢,像是被白云和大海包裹,这样的拥抱让他舒心,有一刻他真的不舍。
“嗯。”莫以文答应着,却不想松开肖炎。“谢谢你。”
肖炎一愣:“谢什么?”
“谢谢你陪我。谢谢你给我做饭。”
……
忙碌了一天,吃完饭刚刚九点两人便睡了,夜里的小城很安静,很祥和,梦境将这一片包裹,莫以文一动不动,双眼圆睁,看着黑暗。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客厅有沙沙声,但肖炎睡着了,他听不到。
……
第二天周末,肖炎睡到自然醒,睁开看了看天花板,摸着额头的手向旁边打去,打到了枕头,很柔软。
冬天容易困,被窝暖和,肖炎还想再睡一会儿。
刚闭上眼睛,又猛的睁开,他突然坐起,看了看身边。
身边空荡荡,被子被掀开,莫以文不知去处。
起身是条件反射,肖炎脑子里的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起床做饭或者上厕所了,于是没有在意,他看了看时间,8:07。于是慢吞吞的穿好衣服,穿鞋,有时间伸个懒腰,然后开门,边开门边喊:“莫以文?”
没人回应。
肖炎奇怪,走到厨房,这里空荡荡,除了柜台上放着一个电饭煲,开着保温,打开是一锅粥。
肖炎突然有些心慌,他快速转身,脚步快到几乎跑了起来,站在卫生间门口,他敲了敲门
“莫以文?你在吗莫以文?”
等了三四秒,没人回应。
开锁声音响起,肖炎打开卫生间的门,但是里边空荡荡。
他慌了,站在门口看了好久,过了一会儿,快速跑回卧室,猛的扑到莫以文床边,伸手在里面摸索。
凉的,没有一丝属于莫以文的温度,是那种离开很久的凉。
“别担心,说不定只是出门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肖炎喘着气,闭上眼强制自己冷静,过了一会儿睁开眼,他环绕卧室看了一圈,突然发现,电脑,手机,数据线,耳机,书包,外套所有属于莫以文的,能拿的东西全都不在了,肖炎猛的一颤,捂住心口退出卧室。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看到了客厅茶几上的一张纸,被一串钥匙压着,显得那么苍白薄弱。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屏着呼吸看完的。
……
早上好,没起太迟吧,锅里熬了粥,你记得吃。
我有点害怕面对离别了,不敢和你说再见,只能用这种方式离开,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那段日子真不好熬啊,爸妈走了,后来她也走了,那几天天天晚上睡不着觉,我躺在被子里想,我想离开,想去找他们,痛苦压的我喘不开气,真的我就差掀开窗户一跃而下了,可是翻个身,看到了你,你睡得很香,梦呓说别怕有我。
你连做梦都在安慰我,我怎么忍心离开。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我因为她和你打了一架,哈哈,年轻不懂事只知道动手……
没想到你有如此不堪的往事,元宵和我讲的时候哭的很惨,我看着她我也想哭,后来我就想,你混日子是不是因为爸爸的事,这样想你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我觉得我们很像,都是没有童年的人,我觉得我得开导开导你,所以就有了后来的吧啦吧啦……
不用担心我的精神状态哦,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能接受他们的离去,能接受她的离去,就是偶尔还有些难过,难过的时候就看看天,我还记得去年过年那天你说的“已故的人会在天上”呢。
我知道,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城。
有点跑题了哈哈。
晚上在墓园,你问我给她放的是什么花,我说是鸢尾,你问我这个花是什么意思,我猜你想到那天在水库的那首诗了吧,鸢尾花代表爱情和友情,不过颜色不同意思也不一样,白色代表纯洁,也指代友情,至于那首诗嘛,我不说。
我看到很多人走。
真的很舍不得啊,但是我有些厌恶这里了,这里太黑太小了,资本和腐烂渗透了一切,教育局,学校甚至公安局,你知道吗那天我在学校广播我有多害怕,我多怕那十分钟的演讲没有任何意义,我多怕省领导不会理会,我多怕她真的就这么走了,连正义也得不到声张,不过幸好,幸好啊。
这里比我想象的要烂很多,三线小城市,被脏水泼的一点干净的地方都没了,它太脏了,阴暗,晦乱,让人无法落脚,我觉得我无法生存在这里,或许是我矫情吧。不过我确实,想出去看看了。
肖炎,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之前只是觉得它落后,但这一次,我失望透顶。
给学校的退学申请书已经提交了,有没有答复不重要。害怕你要和我一起走,但更害怕离别,所以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只想出去,逃出这里。
我想了好多,学业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在这个学校继续呆着只会让我伤心难过。原谅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前路渺茫,我没办法把你的一生拿来一起去赌。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坐到了车上,别来找我,我会保持联系,会经常回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你相信我,距离阻住不了我们的,你要好好学,好好考,考北体大,我在北京等你,那时候我们再一起闯。
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也很治愈,炎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487天,每一天都是光啊,但我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我觉得,我得,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了。
信的最后一句话被涂改带涂掉,白色的涂改条上重新写着:
抱歉,谢谢你。
……
肖炎愣住,双眼呆滞,突然“噗通”一声跌坐在沙发上。
没多久突然站起身,换好鞋抓起外套就向外跑,不顾一切的跑,作为体育生的肖炎跑的很快,在街道巷口掀起的风可以吹落树上的雪。
可有些东西是跑的再快也追不上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炎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向左转还是向右转,纠结了半天,心口猛痛,他不得已蹲了下来。
好冷,肖炎裹了裹外套,在风中抬眼看着前方,仿佛有一个人在慢慢的走,不远不近,面对离开他的方向。
莫以文走了?
肖炎不敢相信,没有任何征兆的,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在寒风中冻的麻木,肖炎终于弄清楚一个事实。
莫以文走了。
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行人很少,洁白的雪花融化,被过往的车辆碾来碾去,早已经变成黑泥,肖炎鞋子毫不心疼的踩在上面,他的手僵硬的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最令他在意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肖炎的脚在空中顿了一下,寒风听到他的叹息,随后他踩上了黑泥。
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元宵,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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