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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墓破茧
“郎君……不见了?”
林疏桐怔怔地开口,连泪水都忘了坠落,只悬在纤长的睫毛上,泫然欲滴。那张本就带着几分病弱的脸庞,此刻更添了几分茫然无措,瞧着竟让人心头发紧,想上前与他宽慰几句。
李宴舟目光落在他身上,无关悲喜,只沉声问道:“冯公子生前,可有容貌受损?”
林疏桐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郎君向来钟情美物,于自身容貌更是珍视非常,往昔岁月,从未有过丝毫损伤。”
“那方才木棺下的阵法,你可有印象?”
“阵法?”林疏桐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用多说,又是毫无头绪。
“你怎么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叶知临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林疏桐脸上泛起一丝赧然,低头道:“在下…… 遗忘诸多,一时思绪纷乱,实难记起更多,还望谅解。”
陈星岩想起方才那附身青明的怨灵,又问道:“你一直守在此地,方才可有见到什么人从里面跑出来?”
“并无。”林疏桐依旧摇头。
众人见状,也不再指望能从他这里得到线索,纷纷敛了声息,凝神细思这几日的遭遇。
“轰——!”
“咚——!”
几声巨响骤然炸响,脚下的石板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巨兽在地下咆哮。几人皆是一惊,纷纷凝神戒备,目光死死盯着脚下不断蔓延的裂痕。
“我们好像……忘了什么。”月明摸着下巴,身形一闪避开一道突然裂开的缝隙,脸色微变。
“你是说……”陈星岩心头一跳。
“五行巨人!”
四个字刚出口,五颗巨大的头颅已从石板裂缝中猛地钻出,砖石飞溅中,五尊庞然大物再次凝聚成形,周身灵力翻涌,比先前更加狂暴。
“完蛋了!”陈星岩瞬间垮了脸。这等强悍的威压,别说制服,能撑住片刻已是不易。
“砰!砰!砰!”
石板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震得人耳膜发麻,浑身骨头都在颤。一侧的林疏桐慌不择路地扑到琼花树下,紧紧抱着树干,脸色惨白。
“别抱那棵树了!”李宴舟眉头拧成了小山,忍着脚下的晃动,在太虚囊中翻找片刻,摸出一只莹白的玉瓶,“林疏桐,先躲进这里面!”
“不行。”林疏桐执拗地摇头,指尖抠着面具与树皮不肯松,“郎君定是要回来与我一同赏花的!”
叶知临望了一眼那棵琼花树,那棵树是林疏桐的羁绊,若是没有琼花树,他怕是难以脱身。随即掌心灵力凝聚,迅速掐动手诀,双手以拇指为中心一旋,双手拉开时,隐约有海浪之声响起。双手快速交叠,一道莹蓝色光芒悬浮半空。
一道裹挟着水流声的淡蓝色光印飞射而出,轻飘飘落在树干上。只见那棵琼花树瞬间化作点点微光,只余下一根枯槁的枝桠悬空漂浮。
“李兄,瓶子!”叶知临急喊。
李宴舟立刻会意,将玉瓶托在掌心。叶知临挥手一引,枯枝便稳稳落入瓶中。
“枯中藏生意,荣时守空山。”叶知临再次结印,玉瓶瓶口顿时散出莹莹蓝光,一股生机勃勃之意悄然弥漫。
李宴舟随即念动口诀,挥出一道灵力注入瓶中:“万物有灵,生生不息。”
话音刚落,瓶口竟有嫩芽破土而出,怯生生地招摇着。
林疏桐似是感受到了琼花树的气息,身形化作一道白光,径直冲进了玉瓶。李宴舟迅速将玉瓶收起,丢进太虚囊,又取出几张阵旗,转身便往石壁上掠去。
见他动作,几人瞬间了然,各自散开,长剑出鞘,凝神立在巨人身前。
“不必硬拼,引着它们往相克的方向撞!”李宴舟的声音从石壁传来。
陈星岩持剑迎向金巨人,脚尖在对方膝盖上一点,借力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巨臂,余光瞥见火巨人正在不远处肆虐,当即脚尖轻点,引着金巨人往火巨人的方向挪动。金巨人虽无灵识,却紧追不舍,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簌簌掉灰。
另一边,月明瞅准水巨人的破绽,翻身跃上它的肩膀。刚想挥剑劈砍,脚下却猛地一滑——水巨人肩头凝结的薄冰突然碎裂。他反应极快,借势往前一扑,眼看要撞上巨人的脖颈,却猛地一个空翻,稳稳落地,随即提气狂奔,故意将水巨人引向火巨人的方向。
叶知临双手结印,一道水幕凭空升起,挡住了木巨人的去路。木巨人怒吼一声,抬脚便踹,石板被踩得粉碎,碎石飞溅。叶知临见目的达成,立刻收印后撤,跑出百步开外,又撑起一道水幕,继续引诱木巨人追击。
不多时,火巨人一拳砸落,竟生生打掉了金巨人的半个头颅。金巨人脖颈处的金色液体喷涌而出,却很快又凝聚成形。陈星岩见状,身形一闪落在火巨人身侧,灵力催动下,数道火星被引向木巨人。火巨人仿佛受到挑衅,咆哮着喷出一道火龙,死死缠住了木巨人。木巨人周身的枝叶瞬间燃起火焰,转眼便成了个火人,在原地疯狂扭动。
“撤!”陈星岩大喊。
叶知临立刻后撤,月明和陈星岩身后的水巨人也追了上来。水与火相撞,“滋啦”一声,白雾蒸腾,火巨人的火势瞬间弱了大半。几人身上的威压骤减,动作也愈发灵活。
青苑侧身避开土巨人的重拳,那拳头砸在石板上,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石块飞溅。
“青苑,这边!”月明喊了一声,引着半边身子都在掉金粉的金巨人冲过去。
青苑会意,不再恋战,提气向前疾奔。两人在两个巨人间擦肩而过,同时一个滑步,从巨人□□钻过。金巨人与土巨人来不及收势,“轰隆”一声撞在一处,金粉与泥土混在一起,溅得漫天都是。
“幸好这些东西没脑子。”叶知临抹了把额头的汗,松了口气。方才一番缠斗,几人灵力已损耗不少,再加上五行阵法本就因巨人互斗而紊乱,如今应付起来倒比先前轻松些。
“小心后面!”李宴舟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金巨人脖颈处流淌的金色液体滴落在地,竟被水巨人吸收。水巨人身上的灵光暴涨,原本有些虚幻的身形再次凝实,甚至比之前更高大了几分。
“上!”
有了方才的小胜,几人信心大增,当即拍地而起,灵力凝聚于剑刃,再次发起攻击。
“竹影婆娑,分!”陈星岩低喝一声,周身灵力暴涨,二十三柄灵力所化的长剑凭空出现,悬浮于半空。他剑指微动,长剑齐齐飞射而出,一柄精准地穿过水巨人的心口,其余长剑紧随其后,如暴雨般落下,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月明一跃而起,长剑高举过顶,灵力灌注之下,剑刃竟泛起层层雷纹:“雷火明灭,天威下澈,降!”
紫色雷光在剑刃上炸响,他借着下落之势,狠狠劈向水巨人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水巨人的胳膊上裂开一道缝隙,冰屑飞溅。月明双目圆瞪,灵力再次催发,长剑顺着缝隙斩下,那只胳膊应声而落,化作无数水滴砸在地上。
“好样的!”陈星岩喝彩一声。
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众人眼中闪过兴奋,手上的动作更添了几分凌厉。
“真水,凝!”叶知临小脸涨得通红,手印结得极慢,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巨大的滞涩,仿佛有无形的阻力在拖拽。
陈星岩起初不解,直到看见水巨人身上的水波开始不受控制地晃动,才恍然大悟——叶知临竟是想强行引动水巨人自身的灵力!
“不愧是叶知临。”陈星岩喃喃道,当即挥剑上前,灵力化作数道气刃,不断袭向水巨人的四肢,刻意牵制它的动作,给叶知临争取时间。
叶知临咬紧牙关,丹田内的灵力疯狂运转,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凝!”
水巨人的身上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在它后背的位置,一滴滴水珠正挣脱本体的束缚,缓缓向叶知临的方向飘来。随着他手印完成,那些水珠在空中凝结成一面巴掌大的水幕。
“真水,凝!”叶知临再次低喝,这一次的手印虽仍有滞涩,却比先前流畅了许多。
水幕再次扩大,已能遮住一人大小。
水巨人似是察觉到威胁,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猛地甩开陈星岩与月明的纠缠,巨大的手掌带着滔天水汽,狠狠拍向叶知临。
“我可是叶家第一天才!区区镇墓兽,也敢放肆!”
叶知临双眸崩出冷意,一个闪身避开了水巨人的轰击。再次悬浮在半空,缓缓阖上双眸,盖住了眸中的倔强,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周身灵力骤然暴涨,竟凝聚成实体,道道白雾将他包裹其中,其间又有无数细流穿梭,发出潺潺水声。
“化神期……后期?!”青苑望着那团灵力漩涡,身形猛地一僵,怔怔地仰着头,眼中满是震惊。
“真水,凝!”叶知临的手印再次完成,水巨人身上的水波剧烈动荡,无数水滴挣脱束缚,涌向叶知临身前的水幕。那水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转眼便有半丈宽。
水巨人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仿佛被无形的枷锁困住,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
“波凌,爆!”叶知临猛地睁眼,眼中灵光一闪,一步上前,伸手握住了水幕凝聚而成的长剑。剑身上流淌着柔和的蓝光,强大的灵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带着水特有的柔韧与磅礴。
“给我,破!”
长剑挥落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清冽的凉意悄然蔓延。水巨人的身躯却在这轻柔的剑意下应声而裂,化作漫天水滴,“哗啦”一声砸落,溅起满地水花。
“哇!”月明看得目瞪口呆,竟忘了撑起结界,任由冷水把自己淋成落汤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就是……天赋吗?”陈星岩望着结界外滴落的水珠,心中百感交集。
青苑也怔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眼底的迷茫褪去,只剩下愈发坚定的光芒。
此时,李宴舟终于布完阵法,擦了把脸上的汗,从石壁上飞身落下:“引到这边来!”
“好!”
总算解决了一尊巨人,剩下的四尊虽仍能勉强凝聚身形,灵力却已大跌。几人默契配合,不过片刻便将它们引到阵法中央。
李宴舟指尖结印,低喝一声:“阵起!”
阵法骤然亮起耀眼的灵光,四尊巨人瞬间被卷入其中,在灵力漩涡中互相碰撞、绞杀,最终轰然爆开。浓郁的灵力充斥着整个墓室,却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气息。
“不好!这里要塌了!”李宴舟脸色骤变。
头顶传来“咔嚓”的脆响,无数裂痕迅速蔓延。几人反应极快,立刻凝聚灵力,撑起一道巨大的结界。
下一刻,头顶的穹顶如被巨力砸碎的琉璃,无数石块裹挟着呛人的烟尘轰然砸落,密集得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石雨。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骨发麻,脚下的地面剧烈摇晃,仿佛有无形的巨手在底下翻搅。整座墓室在震颤中断裂、倾颓,石壁如脆弱的纸片般层层剥落,最终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彻底坍塌成一片狼藉的废墟,烟尘滚滚中,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
几乎是同一瞬,整座海岛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海岸边的礁石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发出“咔嚓”的脆响,巨大的黑石从城墙上崩裂开来,带着呼啸的风声滚落,砸进海里溅起数十丈高的巨浪。岛上的山峦仿佛被撼动了根基,泥土裹挟着碎石从坡上奔涌而下,像一条浑浊的黄龙,所过之处草木尽断。连天空都仿佛被这剧烈的震动搅得失了颜色,灰蒙蒙的云层低低压着,与岛上腾起的烟尘交织在一起,天地间一片混沌,仿佛末日降临。
海岛的震颤太过剧烈,那股撼动天地的力道顺着海底岩层蔓延开去,竟让连绵数百里的海面都掀起了波澜。海水像是被煮沸的汤锅,翻涌着、咆哮着,原本温顺的鱼群受了惊,数以万计的银鳞在浪涛中乱撞,密密麻麻地四散奔逃,连最迟钝的海龟都拼命划动四肢,往深海里钻。
紧接着,一道接一道的巨浪从岛礁方向席卷而来。头一波浪头足有丈高,像一堵水墙轰然推进,拍在远处漂浮的木板,瞬间将木板折成两段;紧随其后的浪涛更凶,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卷着破碎的礁石和断木,在海面上画出一道道狰狞的白痕,连天空都被这漫天水雾染成了一片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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