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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的新娘
初佳洛害怕的哼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堵着一口痰,她尝试呜咽吞咽,在发现真的发不出声音后,她掀开了盖在自己头上的东西。
手上握着的是一条红色的盖头。
她迟钝的低头,身上不知何时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看上去已经有年头,纹理复杂精细,散发着一股陈年的灰尘味。心脏在快速跳动,片刻后她才迟钝反应过来自己正穿着一条古装电视剧里出现的喜服。
她被独自留在这个山洞里,尽可能小心翼翼的将盖头放在一旁,努力从黑暗中走向洞中唯一的光亮,她琥珀色的瞳孔碰到光亮迅速缩小,伸出手去握那一点点希望。
月色如纱,倾泻在这小小的洞穴中,初佳洛打了个寒颤,侧头看见黑暗里居然站了一个人。
她“啊”了一声,整个人被吓得往左边一倾,整个人缩入黑暗。
然而久久都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她一个人激烈又急促的呼吸声。
她在恐惧中睁开眼,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座雕像。
这里应该是一座庙,不知名姓,不知岁月。
那尊雕塑似乎盘腿而坐,下半身的蒲座完全隐藏在杂草之中,“它”在月光下看不清五官,但依稀可以看出悲悯又温和的笑容,但在这样冰冷的夜晚,看上去莫名诡异恐怖。
初佳洛原本就发高烧,又被这么一吓,只觉得浑身热火一过,像是瞬间陷入冰冷的地窖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燃烧她最后的生命。
随便了。
初佳洛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这里可以作为她最终的归宿,也还不错。
她安静地环腿坐下,看着正对面的神像,居然在这样的场景下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和安心,这点温暖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或许也可能是常年的病痛和心理压力,让她妄想在这样虚渺的夜晚做了一个荒缪的行为。
山林里的雾气上浮,温度急剧下降,远处不知名的野兽开始吼叫,丛林里快速滑动的小型生物和那无数双黑夜中的眼睛,居然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初佳洛用手指轻轻扣动身上的喜服,一种奇妙的力量包裹着她,她被一种温和又强大的力量迫使而抬头。
她看向那座孤寂不知在黑暗中呆了多久的神像。
被长久孤独包裹的灵魂,产生了一种莫名悲哀的依赖和希望,她小心翼翼爬上了供台,双手捧起那布满厚重灰尘的牌位。体力不支,她不得已背靠在神像上,冰冷的石料带着霜露的冰凉,传递到她高温烘烤的手臂,她左脸脸颊泪水滑落,学着外婆的模样,虔诚的乞求。
“我想活下去。求你,让我走出去,让我健康的活下去。”
庙内一片死寂,只有她卑微的呼呼声。
这样的冰冷破庙下,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感受到浑身体温都在下降,只有那根外婆系上的红绳,似乎微微发热。
就在这一刻,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在她耳边炸雷响起,清亮如玉石相击水面:
“哦,你就是送给我的……新娘。”
初佳洛猛地睁开眼,几乎和神像面对面的一刻,她好奇着伸出手,触碰到石像的一刻。
她感觉到了温度。
人的温度。
初佳洛眨眨眼,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初佳洛滚烫的脸颊,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属于人世间的纯真与探究。
初佳洛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是木讷着让他触碰,大脑一片空白。
她应该很快就要死了,否则怎么解释眼前这一幕,怎么解释的“人”。
那人并非需要她的回答,而是回到原位后自顾自地说道:“刚才你说想要健康的活下去?”
这句话刚落地,初佳洛感觉到原本无比压抑的空间里出现了温暖的光亮,而她的身体也并不沉重,她撑起身体坐在神像旁,手里紧紧搅动着盖头。
“嗯。”
“哈,那好,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在这里好久好久了,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再孤独。”
这座石像用恳求的语气说着不容置疑的,不允拒绝的要求,留下来陪着他意味着死亡还是?另一种方式的活着呢?
看着这双纯净深邃的眼睛,她几乎把苍白惊恐写在了脸上,那人叹了口气,孤寂又漫长的黑暗,他却心软想要答应下这个约定。
“你伸出手。”
初佳洛在指尖相触的刹那,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暖流猛地从相交处涌入四肢,驱散了所有的寒意与病痛带来的虚弱,一种前所未有的、旺盛的生机体内生长。
像是树根快速汲取营养,飞速生长出躯干,努力够向有阳光的位置。
“你走吧。”
初佳洛睁开眼,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想,犹豫片刻重新盖上了红盖头。
对面忽然传来了笑声,是那种压抑的,忍不住的笑意。
“你真想做我的新娘,就不怕我不让你走出去?”
某种无形的、命运的红线,缠绕过她的手腕,将她与眼前“人”紧紧绑在一起。
冷冽的晚风依旧嚣张着呼啸,初佳洛依偎在冰冷的石像上,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梦里她穿上了喜服,完成了一场不算正式的婚礼。
她的生命以这样一种诡异而荒诞的方式,被延续了下来,而她的未来与这座石像里的某“人”紧紧相连,再也无法分割。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两位老人含着泪上山接她下山,漫长而诡异的一夜,于她而言终于过去了。
“老头子,烧退了。”
“小姑娘,到站了。”
迷迷糊糊之际,初佳洛睁开眼,眼前迅速放大一张脸。
视线慢慢回笼,年迈的司机叔叔拍拍她,“小姑娘,终点站,你要下车了。”
距离上次来无渊市已经过去一年,初佳洛在江卫英的引导下,打算回到一切的起点。
想到徐怀均,她短暂闭上眼睛,如果这一切尚且都是秘密,倘若她一直背负着杀人犯的身份,她有什么资格继续往前走,又有什么资本获得真正的幸福。
她迫切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许秘密的终点就在这里,这个承载着她全部记忆的城市,这个寄托她多年秘密的山洞。
她要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找到当年林潇潇死亡的真相,她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初佳洛站在一切的起点,那些曾经于她而言避而不谈的事件,也许症结就在那座石像上。
“小洛!”李崇德放下鱼竿,像个孩子一般露出滑稽夸张的笑容:“我的宝贝心肝,你回来看外公了?”
初佳洛窝在老人怀里,感受着来自他胸腔中的温暖,眼眶缓缓湿润,自从林潇潇的事情发生后,她开始有意避开身边的亲人,内心的恐惧和混乱的记忆,让她害怕,也许下一个离开的就是最亲的家人。
她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对不起。”
老人身体微微颤动,“孩子,回来就好。”
这次回来,初佳洛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同以前一般抗拒与他人分享和交流,她身后有各种各样的朋友,她也能正常处理好亲密关系,最重要的是。
无名。
他们曾那么亲密,形影不离,为何无名同她混乱的记忆同一时间消失,又突然在某个时间选中徐怀均?
白白开始不安的鸣叫,选择带它来也是无奈之举,初佳洛试图安抚它,同时也平稳自己的心境,等一切真相大白,她才能光明正大站在徐怀均面前告诉他。
她不是一个背负血案的凶手,她没有放火,也没有推人下山,她甚至是这两起事件的受害者。
“白白,”初佳洛轻轻抚摸着它的额头,原本焦躁不安的小狗在她的安抚下给予回应。
“这是妈妈以前长大的地方,你看那棵大树,很久以前它就在了,那条小河,妈妈以前在这里抓鱼,还有。”
她的手指向一个方向,然后又缓缓放下。
“外公,那座山有什么?”
李崇德停下脚步,原本停留在脸上的笑意换作不尴不尬的疑惑,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孩子提及此事,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白白感受到主人不安的情绪,轻轻甩动着尾巴,初佳洛顺着它的皮毛捋捋,直到小家伙发出呼噜呼噜舒服的声音,才缓缓开口打断一路上都在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的老人。
“初云来找我了,她说林潇潇是我杀的。”
“那孩子就是个坏种,从小和她妈学的。”李崇德捏了捏拳头,“林家小丫头是自己失足摔下山的,警察都已经认定了,你这孩子就是太钻牛角尖,别被她们这些东西影响和玷污了。我去找你舅舅,就不会再让这对奸夫□□“夫唱妇随”,这事你别管了。”
每次都是这样。
初佳洛摇摇头,“外公,这次不能这样了。”她平静的吻了吻白白的额头,“如果当年的事我不能找到真相,这会是我心里永远的一道坎。”
“小洛,世间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你相信外公,我向你保证林潇潇失足滑落山崖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对母女逼着你去承认当年的事情,是因为她们心里有鬼,要把一场意外事件推在你的身上,你不要上她们的当。”
“那神像是怎么回事?”
李崇德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不相信我们长辈的话,这就是一场梦,你烧糊涂了,我和你外婆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带你去医院,反而去求什么神神鬼鬼?当年你非说自己穿了喜服,其实是你自己跑上山迷路林,头磕在地面上产生了幻觉,才会以为自己看到什么庙,你还信不过外公吗?”
看着初佳洛越来越疑惑的神情,李崇德接着说:“后来你也去找过,不是都一无所获吗?”
初佳洛坚定地说;“就是那座山,我确定,外婆曾把红绳绑在我手腕的位置,把我许诺给那座神像。”
李崇德欲言又止,“孩子,那只是一场梦,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放下,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初佳洛知道多说无益,外公绝无可能说出当年的真相,她只有靠自己去找到那个地方。
她从内心里坚定相信,“无名”和当年那个石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
它就是当年与她定下婚契的神像。
“我知道它是存在的。”初佳洛坚定地说:“我会找到他。”
李崇德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你回家后多休息休息,如果非要上山,我和你舅舅陪你上去,不要一个人,山上……危险。”
初佳洛没有再说话,点点头,正打算转身的一刻。
她听见“刷刷”声,她停下脚步,这个微小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下。
那种似有若无的存在感和视线,如影随形。
就在这时,白白突然大叫起来,疯狂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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