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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
楚幸怎么也没想到,凌骁如此恶毒杀害了娘亲,而那日布下七魂阵的人竟是云竹!!因为他觉得,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何至于如此痛下杀手?
言卿瞟了一眼:“他们并非觉得无冤无仇。”
楚幸道:“为何?”
“那日你主动起身为白若尘作证的时候,就已经在凌骁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我曾问过你,你为何要帮她?当时你很坚定。”言卿缓缓踱步,“若是将此事放在现在,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我也一样。所以,我们与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楚幸突然想起那日的种种场景,确如在眼前一般。凌骁的恶劣行径让自己顿感恶心,他眯了眯眼睛,突然龇牙咧嘴起来:“可恶,竟然如此记仇!”
言卿又继续道:“他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狂妄之徒,我猜测后来去水雾城的事进一步加深了他对你的恨意……”
此时,两人正从鸣天镇出来,走上回往却巫山的官道。夜色突然笼罩,四下无人,月光下只看见两人单薄的身影。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必屠程家满门,那可是上上下下几十号人!”
“对于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一丁点儿的不利在他眼里全是恶意,你还指望他能手下留情?”
楚幸越想心里越难受,想起娘亲惨死时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恨意四起,那股想要复仇的心蠢蠢欲动。但是,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无法明目张胆去复仇。
他受制于自己重生之前的身份,作为鬼神官的自己,怎么可以破了禁去违反自己门下的殿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同时他又无奈于自己重生之后的角色,作为一个刚入门不久的上尊内门弟子,自己难道又要作天作地去复仇,别人便会疑问自己的动机何在?难道又光荣地让上尊门下再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所以,到底要怎么才好?
他和言卿疾步走在小道上,两人皆沉默下来,心里各有所思。楚幸衣袍中的小鬼睡得正香,还缓缓流出他轻微的鼾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楚幸突然向前小跑两步,拉住言卿的长袖,轻声道:“师兄……”
言卿步子一停:“嗯?”他眼神瞥见楚幸拉住的袖脚,眼神竟莫名一滞。
楚幸弯着笑眯眯的眼睛,什么也没说。他本来有好多问题想问,却因为这么静谧的夜晚又把话咽了下去。是了,就这样一直静静地走下去该有多好。
他一直抓着言卿的袖子,仿佛像言卿牵着他走一样。曾经的却巫山石阶上亦是如此,可是那个时候自己比言卿矮那么多,哥哥拉着小小的人儿,多么和谐。
而现在两人几乎一样高,甚至楚幸的还略微高出一些。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手拉着手,倘若现在只是肌肤上的轻微触碰,都会激得两人尴尬半晌。
楚幸看见,言卿袖笼中雪白的手轻轻往回缩了缩,随后又淡淡地垂下。他深深感受到言卿此时的不自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过是眷念曾经的某些时刻罢了。
现在的两人,时时刻刻心中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之感,有些东西是不能去想的,但是很多时候都是随心而发,自然而然的流露。
毕竟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很好克制。
一通胡思乱想让楚幸稍稍从方才那仇恨的压抑中缓解了些,谁知怀中的小鬼突然傻傻地冒出一句口齿极不清晰的话语:“娘亲……喜……喜欢……”
楚幸心道:“这个小鬼,竟然在说梦话。嗯?喜欢?喜欢什么?”
小鬼突然大声起来:“喜……喜欢……爹……”
楚幸大惊,赶紧用手捂住小鬼的嘴巴。言卿转过身来,奇道:“他说什么?”
楚幸干笑两声:“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见言卿不再追问,继续往前走去,楚幸才松了口气,他心中嘀咕:“这小鬼!!!怎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小鬼被他捂得难受,一把推开,才发声道:“娘……幸哥哥,我憋死啦!”
楚幸笑呵呵道:“抱歉,打扰你美梦了,快继续睡吧!”小鬼哼地一声,又仰躺下去,他嘴里不停嘟哝:“幸哥哥坏坏的……”
回到却巫山已是三日之后。
阿月冷不丁提醒了下言卿,说是时重生时日已经过去大半。言卿只是淡淡回了句,好的。偷听者楚幸奇道:“感觉师兄重生回来什么也没做啊。”
两人本是偷偷摸摸下了山,一连走了多日,回来自然要被拷问。楚幸与言卿十分自觉,回去之后先是洗漱换衣,之后便直接跪在天寒殿门前,等待师尊开门后发落。
楚幸心里琢磨想一个怎样的理由,才不会惹怒师尊,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不管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为私自下山多日的罪行开脱。
毕竟这曾是沧南派的禁规,无法逾越的红线啊。
所以他猜定言卿是不会辩解一句话的,他的心性,只会默默无言,然后挨一顿打。而自己以往的性子,都是辩解辩解再辩解,最后被狠狠打一顿。
因为师尊在生气的时候根本听不进一句话,若是辩解得越多挨得越狠!
楚幸心里思忖半晌,最终决定,跟随师兄步伐。不开腔!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吱呀一声,天寒殿的大门终于开了。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上尊齐无寒眯着眼睛,懒懒伸了个懒腰,然后一个哈欠之后,才睁开自己淡淡的眸子。
他顿了一下,疑问道:“你们做甚?”原来师尊刚午睡起来。
楚幸言卿不言,只是默默埋着头,一副愧疚神色。
齐无寒声音柔软:“有事没事跪着?”他围着两人转了一圈,眼神上下打量。
楚幸心道:“难道师尊根本就没觉察出我们离开??”
齐无寒突然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道:“犯?错?了?”他摸了摸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又走了几步,停下来又道,“我想想…是不是没有认真上课攻书?不幸,是不是又打瞌睡啦?又卿难道是太过冷漠,不回答老师提问吗?”
他们走的这段时间,是新入门弟子集中听学的阶段。楚幸听说这个阶段全是二尊沈长山的首席弟子墨蓝授课。以前都是三尊授课,而这么多年过去,这项任务早就移交到墨蓝手中。墨蓝虽然招人讨厌,但授课一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一想到墨蓝,楚幸脑海里登时出现的便是墨蓝拿着一把戒尺,在课堂上追打他的场景!!真是一个凶狠的老师!
可是,我们走了这么多天,师尊竟然毫不知情。难道墨蓝也完全没有发现有人翘课吗?而沧南派的招新本就没几个人,要是突然少了两个,一定是异常无比明显啊!
怎么回事!?沧南派的门规制度何时如此松散了?!
楚幸一头雾水,想不清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他马上想到前段时间刚入沧南派的时候,来来去去皆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弟子,稀里糊涂准备混吃养老,再加之上尊时常闭关,二尊慵懒无常,三尊根本不见人影,所以,这沧南派萧条之景可见一斑啊!
想不松散都难了。
谁知一向不开口的言卿突然道:“上尊,我们是来领罚的。我们……”
齐无寒:“嗯?”
楚幸偷偷望了一眼,也不知道言卿会怎么说。既然师尊貌似都不知道,但愿他随便扯个谎圆过去罢了,可言卿是个老实人,心直口快道:“上尊,我们私自下山…去了……”
楚幸心道:“糟糕!不好!”下一刻便看见齐无寒双眼突然睁得滚圆,眉毛往上一挑,那样子跟从前金玉竹条伺候之前的神色如出一辙,他声音一沉却道:“可是历练?可有收获?”
如蒙大赦!前一刻还冷汗涔涔,下一句话却让两人皆是目光一滞,连呼吸都停了片刻!
师尊,你怎么突然这般善解人意啊!
楚幸差点喜极而泣,道:“收获极大,修为都提高不少呢!”
齐无寒其实也无心过问,随即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对言卿道:“又卿,可有好些日子没有替为师扎针了,今日可有空?”
说到扎针,一直是哽在楚幸与言卿之中的一桩心事,言卿默默给师尊下毒,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不愿告诉自己,但自己却不能看着他继续这样下去。
言卿应了齐无寒,于是便往寝卧走去。楚幸知道,他那一套专门用于师尊的银针正放在书案上。
路上楚幸道:“师兄,你还要去扎针么?”
言卿心知他的顾虑,却还是坚定道:“嗯。”
楚幸提高音量:“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害师尊啊!”
言卿转过头来,淡淡道:“阿幸,我对不起你。但齐无寒他……他……这是他咎由自取!!”
“他到底怎么?”
言卿心下一顿,他阖上眼睛,又蓦然睁开:“有些事情无法说清楚的,我知道齐无寒的内心,但我不想让你看见他恶心的面孔。你明白吗?所以,别在问了好吗?”
听闻此话,楚幸瞳孔骤然紧缩,什么叫齐无寒的内心,什么叫他恶心的面孔?他不过是以前有些严厉冷漠罢了,而现在如此慈眉善目,何至于下毒害他?!师兄你告诉我啊!
言卿扔下楚幸,气冲冲朝前走去。楚幸一个步子跟上,一把抓住言卿的手臂道:“哥哥!”
言卿脚步忽然顿住,但下一刻他却坚定地甩开楚幸的手,走了。
这样的言卿分明不一样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楚幸,他呆呆地望着言卿的身影越走越远,心下却异常焦灼。无法捅破这个下毒的事实,却又阻拦不了师兄的行径,楚幸额上挂上一层薄汗,现下的情况没有更糟了啊。
怀里的小鬼突然探出脑袋,奶声奶气问道:“幸哥哥是和卿哥哥吵架了么?”
楚幸用手将他按了下去,谁知他又俏皮地伸出头来,悬在楚幸胸前的衣襟处,小声道:“幸哥哥,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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