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轻歌我就曼舞

　　二人直喝到天黑。天黑了，也没见杨莫羽走到餐馆里面来。
　　老张说，杨医生来过了，但又走了。张小磊说的话，她听到了。听到后，她还等了会儿。她也许是在等夏初阳反驳他，但他没有反驳。她走时，给了钱，但没有带走饭，应该是忘了。等回过头来发现时，她已经走远了。
　　听老张说完，张小磊指了指夏初阳的额头，想说什么，但没了力气。夏初阳直瞪瞪地看着他，眼睛里仿佛要滚出一个轱辘，但终究没滚出来。滚出了两滴水珠子，是泪，是酒，还是悔恨？他的眼睛是红的。
　　两人终于不胜酒力趴下了。几年来，这是第一次。
　　廖静寻了来，把夏初阳塞进了车里。走时，结了账，还另给老张几百元，要老张把张小磊送到附近的酒店去。
　　夏初阳在醉酒的状态下，第一次住进了老丈人家。廖静闺蜜给他们布置的新房，床是新的，被褥是新的，灯光是新的，婚礼没进行完，他们也还是新的。
　　把夏初阳弄进明晃晃的洗手间去洗澡，廖静颇费了一股劲。他醉得很厉害，也很可爱。
　　廖静第一次触摸到夏初阳的身体，结实，强健。
　　那晚，她成为了夏初阳的妻子。
　　夏初阳的平凡生活开始了。一切照旧。挺好的。龙奂珠也没死，过年边上，她出院了。
　　杨莫羽也仍然在余镇人民医院工作，不是在门诊看病，就是在实验室里搞药物研究。
　　夏初阳来医院看过两次廖静，也看到了杨莫羽。她很平静，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除夕前一个晚上，杨莫羽突然出现在夏初阳去往余镇的半路上。天开始下雪，天气冷得出奇。夏初阳骑摩托车时全副武装。杨莫羽像神女一样，几乎是随着雪花，飘落在他前面的地上。一身洁白的羽绒服，包裹着她显得有些瘦弱的身躯。脸色惨淡。夏初阳心疼了。
　　雪天的路上，少有人通行，静悄悄的。因此，杨莫羽有些微弱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洪亮。
　　“你不是善于侦破案件吗？”
　　夏初阳看着她楚楚失神的眼睛，有些惶惑。
　　“我想请你帮我去破个案。”
　　夏初阳想走近一步，却被她伸手阻止。他明明知道，她会往下说，但就是想知道，她有什么案情需要查。
　　“请你帮我查查，当年的事。”
　　夏初阳终于摘下安全帽，急切地问道：“什么事？”说实话，他有些紧张。
　　杨莫羽微微一笑，嘴角上堆出些许凄楚，像那里窝藏着一个逃犯。
　　“去帮我查查当年你弟弟最后扑入火海是为了救谁！”声音很冷，也很坚决。她的眼里仿佛结了一层冰，以至于夏初阳看不透她的眼神。
　　她终究还是没能放下他的弟弟！但现在，情况有所变化。她在乎的已经不是那个救火英雄，而是他是为救谁而死的。
　　那个“谁”代替了他弟弟夏晓阳。她耿耿于怀的，不是夏晓阳，而是那个“谁”。
　　“这很重要吗？”夏初阳心中的伤口被撕开，被放在雪地里冷冻。
　　“这当然重要！这怎么不重要！你懂我这里吗？我这里很痛！”杨莫羽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悲愤难抑地、扯着喉咙指着自己的心口说的。她眼里的冰融化了，流出了泪水。泪水不会是咸的，应该淡得如同井水。不，井水是甜的，她的泪可不甜。
　　“好！我帮你去查！可查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夏初阳道。
　　“查到了，我就放下了！”杨莫羽含泪而笑，笑得如同上空飘飞的雪花。接着又道：“我放下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夏初阳一愣，顿时反应过来，紧跟着朝前走两步，伸出手，一把抱住杨莫羽，柔声道：“对不起！”
　　杨莫羽挣脱他笨拙的拥抱，转身朝余镇方向奔去。雪越下越大，在这除夕的前夜，她能去哪里？
　　夏初阳骑车去追，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杨莫羽的影子。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这些天来，他或许一直都处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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