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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永徽帝从马上摔下来,砸到了脑袋,前额顷刻便血流如注,裴劭叫来了侍卫先将永徽帝送回中宫,并传来了太医为其诊治。
然后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那辆马车上。
刘丞仍然与一众士兵僵持着,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宋映溪。
其实一开始,宋映溪并不知晓苏贵妃与青葙的真实身份,她猜测两人很可能是宫里趁乱逃出去的官员或是妃嫔。直到青葙拿出了那个假的襄王府腰牌,宋映溪才开始琢磨着两人的身份。
那个腰牌还真做的有九分相似,宋映溪之所以能分辨出来,是之前在边关时,刘郢整日整日地将那腰牌戴在身上,刘郢那块腰牌的璎珞是黑色的。
按说腰牌上的纹样字形能对上就行,璎珞什么颜色倒无所谓,但她在突厥时曾拿过刘郢的腰牌来把玩,刘郢还跟她解释过他偏好黑色,所以昭王府腰牌上的璎珞全做成了黑的,裴劭还当场取笑他是因为黑心。
但青葙拿出的那块腰牌上的璎珞是红色的。
宋映溪当即就想到许是这两人在紧要关头想要逃出宫,又要找个城门的侍卫一定能放行的借口,在这个节骨眼上,整个长安城都换成了刘郢的人来防守,这两人背后的人一定是想到这个,所以才匆匆忙忙弄了个昭王府的腰牌,却遗漏了璎珞的颜色。
那,到底是怎样的人之前不必逃出宫,而到了刘郢攻入了承天门才匆匆忙忙逃走呢?
应该只有刘丞身边的人了。
宋映溪仔细端详了一下两人的相貌,青葙她没有什么印象,但另一个妇人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让她觉得隐隐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稍加思索,便想到了她与刘丞结缘的那晚,她受皇后邀约进宫赴宴,那晚后宫的妃嫔们几乎全部都参加了筵席。宋映溪用膳之余,也大致看了一圈在列的贵人们,除了皇后,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位苏贵妃。
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苏贵妃便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独成一处风景。那一刻,便是连宋映溪也感叹圣人的艳福,后宫竟还有这样的美人。问过旁人才知道,原来那是昭王殿下的母妃。
记忆中的模样与眼前的美人对上,宋映溪即刻便下令将这两人带回宫。既然刘丞能在危难当头想到要先送他的母妃出宫,想必苏贵妃在他心目中分量极大。若是将苏贵妃带回去,刘丞还会逃走吗?
虽不知这法子是否奏效,宋映溪一咬牙,决定还是赌一赌吧。
果不其然,刘丞看到苏贵妃后情绪便开始失控,甚至在宋映溪诓他说苏贵妃中箭后,刘丞马上便往马车跑去,也不管之后还能不能逃出去,只为看一眼自己的娘亲是否还安好。
宋映溪心中有些不忍,但刘丞和突厥人勾结叛国,罪无可赦,应当要受到惩罚。
刘郢走到刘丞面前,说道:“将他带下去。”
有一士兵收了长矛走向刘丞,刘丞却一下伸手挡住了那士兵,然后往前一步,又一步。
毕竟是个王爷,那些士兵只敢用长矛指着他,在他一步步往前时却不敢妄动,生怕那长矛真刺进他的血肉里。
刘丞一步步地往前走,那些士兵便一步步往后退。
“耳朵都聋了?还要本王说几遍?速将此人拿下!”刘郢喊道。
旁边的士兵咬了咬牙,迅速上前欲将刘丞制住,可刘丞却突然暴起,伸手抢过一根长矛,一把将那士兵推出去,然后舞了长矛一圈,那些士兵纷纷往后闪去。趁包围圈有了突破口,刘丞握紧长矛朝宋映溪猛地一掷——
刘郢瞳孔骤缩,飞快将宋映溪推开,然后跳起来将那长矛接住。那长矛不轻,刘丞掷得也用力,刘郢接住那长矛后便倒了地,那长矛险些便刺穿了他的脸,被推到一旁的宋映溪看得胆战心惊。
刘丞还想往前冲去,但旁边已有几个士兵迅速上来将他压在地上制住,刘丞挣扎了几下,没法起来,只要让那些士兵压着,只抬起头看向刘郢。
刘郢将长矛扔在一边,支着地站了起来,右腹一阵疼痛,许是伤口又裂开了。刘郢捂住右腹道:“将他押下去。”
“是!”
士兵们将刘丞带起来,经过刘郢身边时,刘丞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苏贵妃什么都不知道,她出宫也是被我安排的。”
“抓我可以,别动她。”
刘郢冷哼一声:“轮不到你讲条件。”说罢又示意了一下士兵,让他们快点将刘丞押下去。
刘丞走后,刘郢捂着右腹,又跪倒在地上,宋映溪见状,连忙跑过来问道:“你怎么样了?”
刘郢的伤口疼得厉害,额头上一下子便布满了汗珠:“无事……”
宋映溪心急如焚,叫了一声裴劭,裴劭也正赶过来,看了刘郢一眼,对宋映溪道:“可能是伤口裂了,若不然你先带他下去,我在这处理完事情便过来。”
“伤口?什么伤口?”
裴劭这才想到宋映溪还不知道刘郢毒发倒下后,还被应迟刺了一刀的事情,但这时候也没时间同她解释:“之后再说吧,先把他送去休息,然后召大夫过来看。”
宋映溪只好点点头,然后便叫了几个侍从过来,跟他们一起将刘郢扶起。
“咱们先回去,好不好?”宋映溪低声问道。
“嗯……”
裴劭看了一眼马车里的苏贵妃,突然觉得有点棘手,又回头问:“那这两人如何处置?”
刘郢强忍着痛道:“先押回宫中,令其……不得出入。”
言下之意便是禁足了。
裴劭上前给苏贵妃和青葙松绑,青葙双眼通红,脸上一片湿润,口中的布块被拿出来后,青葙啐了裴劭一口:“王八蛋!”
奔波了一昼夜,裴劭已觉疲惫不堪,给他张床他就能睡,听到这话,他只觉可笑,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手叉腰道:“从现在开始注意你的措辞,若让人因此怀疑你也有参与谋反一事,莫说是你,”裴劭看向苏贵妃,“就算是你身边的贵妃娘娘,也可能性命不保。”
青葙吓得住了嘴,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苏贵妃。
苏贵妃早就恢复了寻常那副淡漠的神情,但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她无视裴劭的警告,只抬起手让青葙扶住,说道:“回宫。”
…
裴劭与几位老将军商量过后,在长安城各城门以及皇城的城门加强了防卫,各坊仍然处于戒严状态,为了百姓的安全,还是让他们暂时不要随意出入。
城防是安排好了,羽林军和左右骁卫又开始如往常一样在街道上巡逻,都城又恢复了以往固若金汤的模样。
但就像是经历了一阵狂风骤雨,即使地上的雨水经过风吹日晒早已不复存在,仍是留下了满地狼藉。
永徽帝经太医诊治过后已无性命之虞,但仍然是昏迷不醒,太医说需要服几副药后才能进一步诊断,皇后只能忍着泪应下。看着昏睡过去的永徽帝,皇后叫来她的小儿子一同候于榻前,她一手握着永徽帝的手,一手拥着她的小儿子,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多几分暖意。
经历了大悲大喜,皇后对未来却早已丧失了信心,刘丞是倒了,但刘郢会不会趁皇上昏迷无法主政,借机独揽大权?
若是那样,她与她的小皇子,又如何自处?
皇后攒紧了永徽帝的手。
守在刘郢身边的宋映溪心里同样不好受,太医来看过了,说刘郢右腹的伤口撕裂,为他重新包扎后,又开了几副药才离开。
宋映溪已经安排昭王府的下人将药拿去煎了,趁药还没好,绷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刘郢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映溪在一旁看着刘郢的睡脸,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问,却也不可能此刻将他叫醒问他,只好耐心地等。睡熟的他薄唇紧抿,看起来依然冷峻,只是两扇睫毛安详地覆下来,使他整个人都萦绕着一股温柔。
那股温柔就像温水一般将她也萦绕在一起,不知是否是日头升高了,宋映溪的心头被暖意包围。神经一放松,困意便来袭,宋映溪也趴在他床边睡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了起来,宋映溪惊醒,门外传来了沈瑜的声音:
“宋姑娘,奴来给殿下送药来了。”
宋映溪揉了揉眼,迅速起身去开门。
见到沈瑜,宋映溪回头看了刘郢一眼,低声对沈瑜道:“王爷还没醒,我先把药给端进去,等他醒了再让他喝吧,有劳公公了。”
沈瑜笑着说:“有姑娘在旁照看,奴就放心了。”
宋映溪红了红脸,接过了沈瑜的药然后又重新进了房里。
刚把药放好,床上便传来了动静,宋映溪连忙走过去,想看看刘郢醒了没有,孰知来到床边,发现他仍是那副熟睡的样子,宋映溪不由得有些失望,正想转身,手却被人拉住了。
宋映溪回头,发现刘郢正睁着眼看她,宋映溪笑道:“你醒啦?”
一醒来就见到她,刘郢心情也十分不错,是以起身坐到了床榻边,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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