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逐光

　　顾程延追上来，看到季子歌在床上翻滚着笑得不行。
　　他过去将人扑在身下，季子歌一边笑着一边拿枕头推他。
　　顾程延把枕头抓了丢到一边，制着他的手，笑里带着无奈：“你早就知道了？”

　　“没你早，也就这几天。”
　　“刚刚那是捉弄我？”
　　“那也没你看我的笑话多。”
　　顾程延低下身来抵着他额头：“我跟你道歉。”

　　季子歌的手仍被撑在两边，但他的语气却十分居高临下：“你先交代一下为什么瞒我。”
　　“因为我察觉真相的时机不对。”顾程延放开了他，翻身在他旁边躺下，“那时候你正好问我有没有对象，我怕突然跳身份会让你尴尬。没想到后来就一直开不了这个口了。”他转头看向季子歌，“原本我也打算从你家回来后就找机会说的，但你已经先一步知道了。”
　　季子歌支起身子，手撑着脑袋：“你怎么察觉的？我们聊天我好像也没有透露什么关键的身份信息吧？”

　　“你有印象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互粉的吗？”
　　季子歌摇头，手上已经开始扣弄起了顾程延的衣角。
　　“是前年的春天。我办事路过你们学校顺便去逛了逛，你们教学楼下的屏幕正好就放着你的片子。应该是你的片子吧，结尾的落板图案就是你当时的微博头像。你经常给我评论点赞，我很有印象。”

　　“因为眼熟你就关注我啦？”
　　顾程延看着他的眼睛：“不是，我很喜欢你的作品。”
　　季子歌突然羞赧：“哦……”他躺了下来，手指一下一下戳着身下的被单，“然后呢？怎么跟现在的我联系上的？
　　“你之前往项目群里发了张律表，上面的签名栏是签的那个图案。”

　　季子歌转头看他：“我们上一个项目里，我律表也爱签这个图案，你那时怎么没发现？”
　　“那时候觉得你们发的文件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就没留意过。”
　　“唔……没想到我们一直都在相互绕圈子。我们明明有那么多早点认识的机会。”
　　“嗯。”

　　“你会不会觉得可惜，我们没有捉住那些机会，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季子歌捏捏他的手指。
　　“就当是电影开场前的广告好了。”顾程延牵住他的手，“我们正片的时长还有很长很长。”
　　“嗯……”

　　空调的风吹动着窗帘，轻薄的白纱来回晃动。
　　立秋过后凉风涌入夜色，月色阑珊之下，城市被细雨洗掉了燥热。
　　雨水带着秋意，一连就下过几天。

　　周末时候，季子歌和顾程延一起出门去了趟家具城。
　　他身上的印子已经淡下去了很多，虽然不可避免地又有新增，但顾程延有注意着不朝盖不住的位置留。
　　倒是他，报复性地给对方锁骨脖根的地方留了几个，加上第一次喉结上的痕迹，顾程延也成了出门需要遮脖子的人。

　　今天俩人脖子上都系着领巾，虽然花色不同，但风格很相似。
　　季子歌还是一身活泼的穿搭。
　　顾程延则收敛很多，只是一件简单的衬衫，领口敞着展示漂亮的领巾，整体风格显得很绅士。

　　“感觉你今天好daddy。”季子歌坐在副驾驶上说，“然后我是你包养的小男孩。”
　　顾程延笑了一声：“那我运气挺好，挑上你。”然后又挑了挑眉，“不过别那么物化我们的关系，我有点别扭。”
　　季子歌笑了笑，朝他眨了眨眼。

　　位于城市边缘的家具城很大，上万平米的占地令这里种类齐全，摆件具都应有尽有。
　　季子歌其实很喜欢逛这种地方，就跟超市一样，随便看看，随便逛逛，就能产生很多开心的情绪。

　　两人从地下车库上楼，没有推购物车，两手空空就开始逛了起来。
　　动线的最开始是风格各异的家具展间，囊括了除富丽堂皇外的多种风格。

　　季子歌很喜欢路过就拍一拍沙发上的靠枕，要是碰到手感不错的还会多摁两下。
　　顾程延便转头问他：“有喜欢的吗？顺便一起买了。”
　　季子歌摇头：“我就过把手瘾。”

　　顾程延过去跟着捏了捏；“喜欢软和的？”
　　“不一定，看手缘，枕套的质地不同手感也会差很多。”
　　顾程延附和着点头，又想到：“家里被套手感怎么样？要不要换一换？”

　　当初季子歌搬过来，他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床上用品，所以季子歌自己的被子根本就没有从行李中拿出来。
　　而且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也并没听过季子歌对于自己给准备的一系列东西的评价，就只是完成了“住进来了”这件事情罢了。

　　“还可以吧。”这会儿的季子歌歪着脑袋又想了想，说，“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被子衣服上都会有股……奶味？”
　　顾程延挺震惊的，扯着自己的衣领嗅了嗅：“奶味？有吗？”
　　“嗯，你估计是习惯了闻不出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体香，但是你给我准备的被单上也有，我就觉得应该不至于。而且你洗衣液沐浴露也没这儿味。”季子歌凑近他肩膀也跟着闻了闻，“你用什么香水？”
　　“就放玄关那个玻璃瓶。不过基本上都是挥发掉了。”顾程延在自己身上闻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你讨厌吗？这味儿。”
　　“我还挺喜欢的。”

　　顾程延一下就好了，牵上他的手一起转到了下一个展间。
　　“餐桌喜欢什么风格的？”顾程延问。
　　季子歌摸着跟前的桌子：“简约原木？就还是现在的风格。嗯……不过家里那张桌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靠书架放放吧，以后就当单纯的电脑桌了。餐桌不用考虑现在的风格，挑你喜欢的就行，反正家具都是可以换的。”顾程延看了看面前餐桌的尺寸，“要不够地方放也可以把沙发朝客厅再挪挪，客厅还有位置。哦，你要不要一把电脑椅？”

　　“那现在那把木椅子搁哪儿？”
　　“可以搬到楼上，搂上缺把你的椅子。”
　　季子歌捏了捏他的手，看他：“里面不是只存放东西吗？你还会到里面做什么？”
　　“清洁保养相机一般都是直接在器材室里面做，之前是看你在楼下干活，才把东西拿下去陪你。”顾程延随手拿起搁在旁边的餐具查看，“有时候想要安静的环境也可以到里面，那没窗，可以做到很安静。”

　　“唔……我好像都还没有进过你那个房间。”
　　“回去带你参观一下。”顾程延把手上的餐具递给他，“这个碗好看吗？买一套回去？”
　　碗器形很简单，外侧有一些凸起的几何花纹，但颜色是很好看的浅绿，饱和度也不高。
　　季子歌有些疑惑：“要买一套这么多吗？”

　　“家里没什么餐具，我以前都拿锅当碗用。但是要和你做饭的话还是用正经餐具比较好。”
　　季子歌想到了那天晚上顾程延用来装鸡蛋汤的大杯子，他当时还以为只是为了好把汤端上楼。
　　“好，买！”季子歌把碗放了回去，“不过得推个购物车来。”

　　于是两人又折返回入口推了辆推车回来，季子歌懒懒地依在上面走，顾程延就给他把着方向。
　　碗的事情被暂时搁置，两人商量着到商品专区再好好看看。

　　路线的两旁放着一些玩偶、小件，季子歌看到感兴趣的就走过去拿起来：“这个是不是跟家里那只鸵鸟挺搭？”
　　顾程延看着毛绒玩偶上故意设计的一大一小还对眼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抓起一个放到购物车里：“给它凑个对。”

　　然后书架上的摆件、客厅的花瓶、玄关的钥匙挂钩等等等等，许多小物件就都被顾程延给凑上了对。
　　两人还没走到餐桌区，购物车里就已经放了一堆的鸡零狗碎。

　　“我们还是把主要问题解决下，次要问题暂时先放一放。”季子歌把顾程延手上拿的香薰蜡烛给放回货架上看着他。
　　顾程延推着购物车和他离开：“你喜欢哪个味道？木香？果香？花草香？还是说……那个奶香？”
　　季子歌想了想，又转回身去把那几个香薰拿起来逐个闻了闻：“这个是……苦橙叶，还挺好闻的。你喜欢哪一个？”

　　顾程延拿起手边的一款递给他，他接过来看，叫琥珀暮色，味道很沉，但又有木香质地，不会让人发腻。
　　“你这个我也喜欢。”季子歌说。
　　顾程延就把购物车朝他面前推了推，两个香薰蜡烛都被放到了购物车里。

　　到餐桌区域后，两人没怎么纠结，便选中了一套样式看着轻盈，但又深色为主兼具设计感的桌椅，尺寸不大，标准的四人桌，两个人使用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餐具展区在隔壁，季子歌把顾程延之前看中的款式加购了，两人又一起再挑了几个样式特别的碗碟，家里餐具数量一下就从零变到了两位数。

　　一路逛下来买了一堆的东西，但快走到收银区时路过了个浴室用品区。因为没什么需求，所以原本也只是走马观花路过一下，但顾程延却看到了一款名字里带泡泡的浴缸。
　　“这个尺寸，卫生间放不下吧。”季子歌皱眉。
　　顾程延想了想：“东区那边好像有新的楼盘开盘，是精装现房……或者公寓后面那个小区应该会有二手房出售……”

　　季子歌赶紧打断：“顾程延，你的理智呢？”
　　顾程延勾起食指刮刮他的脸颊：“逗你的。”

　　不过浴缸最后还是被顾程延买了，只是送到了当初提到过的那套闲置的房子里。
　　“那套房子你们没有租出去吗？就这么闲置着？”季子歌好奇。
　　“因为周围环境很好，挨着好几个自然公园，房子本身还带院子，我妈妈她们每年还会过去住上几天。过年的话她还挺乐意在那个房子里过的。”顾程延把着方向盘，看了季子歌一眼，“我们有空的话也可以去住，那附近有个乐园，还有雪场，冬天滑雪很方便。”

　　季子歌想了想，问了个地名，是主城和周边交界处一块地方，聚集了不少有钱人。
　　“嗯，就是那块。”顾程延点头。
　　季子歌咽了咽口水：“我这是……傍到大款了？”他之前并没有询问过顾程延具体的家庭情况，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童年并不是那么无忧无虑的，他有些担心一些过往的阴霾会让人情绪低落。
　　而且他最在意的只是眼前人，无关周遭。

　　顾程延拇指摩挲着放向盘上的皮革：“……我妈他们一辈的算是有点钱吧，当初吃到了时代红利。”
　　“不会是房地产吧？”
　　“嗯，我爸爸是搞这个的，不过我妈和他离婚后就做艺术策展了，她公司名下的画廊承接过不少艺术展，叫endeleas，或者说，无垠，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endeleas！！！无垠！！”季子歌震惊，瞬间的意外信息已经让他大脑宕机，“那居然是你妈妈开的！我去过的！”
　　endeleas画廊坐落于江林周边的一个艺术村，对于江林追求格调的年轻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必去的打卡点。
　　季子歌在大学那会儿也找了周末和朋友坐了将近三个小时地铁往那边跑过几趟。
　　在那个在园区中独占了一小栋清水混泥土漂亮小楼的画廊，自然也给他们留一下了深刻印象。

　　当时画廊正好与一位风格独特的艺术家合作，展览着许多优雅气质的陶瓷作品，他们进去参观了一圈，就被场地与作品的意趣吸引，一直记了很久。
　　甚至前段时间上班闲聊，邱小玉还提起来过。

　　“那她应该会感到很惊喜。”顾程延笑着说，“好像她曾经还接触过一个动画电影的团队，展出过他们的动画手稿。你要是感兴趣，见面时候可以和她聊聊。”
　　季子歌已经开始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而手心冒汗：“那个原画展我和不咕鸟他们还特意去看过，现在还在坚持纸上作画真的很难得，而且他们手上功夫简直逆天，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所以你爸爸不会也是哪个能叫上名的地产老总吧？”要是顾程延在下一刻说出他爸是什么地产巨头的创始人，季子歌感觉自己也能够良好接受了。
　　“没那么厉害，只是在老家那边有产业，业务还没扩张到江林来。”
　　但季子歌已经麻了：“之前你说看房什么的，其实是真那么想？”
　　顾程延笑着说：“真的只是开玩笑。”然后停了一下，“我和他们之间还是有界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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