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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内的合欢宗主
“仙君,让他们逃,逃了!”
前来汇报情况的弟子被收为医掌门的徒弟已逾二十年,比相岩来到栖廊山的时间更长。按理来说,相岩还应该尊称他一声,“师兄”。
可他与相岩终究天资不同,地位悬殊。
面对具身可感的威压,内门弟子只觉得呼吸困难,口鼻似被阻塞一般。
他战战兢兢,压根不敢抬头看,眼角苦笑地看了下医掌门,意为求助。
沉默以相岩为中心蔓延,席卷其余三个掌门。
出动了所有降伏妖魔颇有经验的内门弟子,竟就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实在不该。
相岩骨头懒散地窝在实木椅子里,状似难以置信情况,仔细咂摸了会内门弟子的话,喉咙忽然闷出了哂笑。
他还是小看了刚收的徒弟,扬起的唇角透出几分嘲弄,扫视过三位掌门明显紧绷的神色。
话语平淡如水:“本君收了个天才,不是吗?”
医掌门眉头挤出“川”字,相岩的徒弟也被玉卿蛊惑着出逃。
玉卿既有这般能耐,为了日后可能变成横空出世天才的许正青,医掌门义不容辞,“老朽去把他带回来。”
“不”,强者隐怒,云雾翻腾,乌云快速遮掩栖廊山,殿外光线昏暗。
在殿内仿佛缠绕着一层灰色雾气中,相岩的表情晦暗不明,“我会亲自把人抓回来……”
“不可!”
“不必!魔尊驰洪正在外界作乱,还是不要损耗实力为好!”
劝阻声道道急促,三位掌门均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他们提防生魔心的相岩,又恐惧这样的相岩彻底被拉入妖魔阵营。
说是担心驰洪对他不利,可谁的心底又不会隐隐担心驰洪有了相岩的助力,屠戮人间呢?亦或者,元凶变成相岩呢?
相岩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掌门们强压下不安,暗暗交换视线。
相岩把一切收到眼底,和他们处置玉卿的时候一样,心底那股了然但烦躁的情绪又来了。
平直的语调不似在立誓,而像日常闲言,“如若做不到,本君自会了断于天地间。”
……
凭借极强的肉身素质和只学得少的可怜的法术,许正青强行突破悬崖,带着玉卿闯出来。
麻布衣裳在峭壁磋磨间早已千疮百孔,露出斑驳暗红的伤痕。
他们正一路西行,两脚踏在坚实地面上,寻找落脚点。
玉卿在他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只脸蛋沾染了些灰尘,自然而然承担起责任,把许正青的手臂向下绕到自己脖子上,趔趄地扶着他走。
脚步歪歪扭扭间,还要分出神来抱怨,“怎么这么重?”
“抱歉,我以后少吃点。”许正青嘴唇苍白,粗犷英俊的外表下是一双温柔的眼睛。
“……。”
想说得了吧,余光又自然瞥见许正青破烂如布条的袖子露出的狰狞刀伤,那是内门弟子砍的。
长度贯穿破洞,蔓延到被布料遮挡的地方,不知具体有多长,但翻卷的皮肉却实打实边缘泛白,内里艳红。
玉卿闭上嘴,默默加快脚步,闷头向着前面的村庄走。
带着伤员走动不便,傍晚的太阳怏怏斜在尖屋顶上时,他们才到。
幢幢草房子在落日下拉着长长的影子,鬼魅一样随在他们身后。每个房子旁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土堆,散发出令人不悦的气息。
走过一个又一个,只有玉卿的脚步声回响,他悲哀地发现,村子里连个鸟都没有。
仿徨在泥泞不平的土路上,玉卿咬咬牙,决定随便进去前面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房子。
“得先搞口水喝”,玉卿低头咕哝着。
时间越长,他的脖子越抬不起来,后颈处的肌肉酸痛,正要踏过门槛,走进房子,却看到了一把仿佛刚从土里挖出来的铁锹。
不妙的预感猛然窜起,他的心开始砰砰跳动。
妥善地把脖子上的手臂拿下,用胳膊挽起,玉卿脖子僵硬地咯噔,咯噔抬起……
拿铁锹的手皮肤皱得像树皮,摆出防御姿态的是一个脸上皮肉流失,干巴的好似只剩一层皮的老者。
她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但仔细看却会发现视线呆滞。
铁锹杆是用木头做的,日积月累使用才能变得像现在一样滑溜,意识到视线,捏杆的手颤抖扬起……
“老人家,我们过路讨口水喝!”面对疑似杀人魔的老人,赶在被敲死前,玉卿连忙挤出话。
混浊的眼珠迟钝地转了两圈,发出声带被烧毁般粗糙难听的声音,玉卿认真回味两遍才听出来说的是什么。
“这样啊。”
铁锹笨重落下,被随意扔在庭院的土面上。
老人喊他们到屋里去,腿脚蹒跚,没什么威胁的模样。
玉卿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屋子的窗户明显有经过改造的痕迹,从四方的大框变成了钉满木板的小小一点。
屋内昏暗,玉卿坐下前用指头揩了下。和老人身上打补丁的衣服一样,木凳桌椅虽破但很干净。
倒在豁口碗的水也清澈。玉卿率先喂给了许正青。
许正青似是没料到他的举动,嘴唇磕碰到碗沿,被刺痛后才张开,迁就着玉卿低头,咕咚咕咚,喉结上下吞咽。
“谢谢”,麦色的脸颊升起谁也看不到的霞红,“你也喝点。”
玉卿摩挲着陶瓷碗,目光下移,还剩小半碗。他承认本来不想喝水,让许正青先喝也是存了试探老人会不会下毒的心思。
面对害羞般诚挚的道谢,他的指尖触电般蜷缩,盯着看许正青喝水,他仿佛也渴了。
剩下的便进了玉卿肚子里。
经验丰富,生过两个孩子,见证了孩子们的嫁娶,老人对情绪捕捉的能力很厉害,敏锐听出许正青话语间的黏糊劲。
她也把玉卿身上的气味理解为了胭脂味,结果便出现了误会:
“你们小两口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我们不是”,“不是!”两道嗓音同时响起。
许正青眼神落寞,才发觉听到老人的错认,心底是有一丝开心的,但玉卿否定的太快了。
在境界中无休无止被妖兽追赶时,想见玉卿,想和玉卿说话的念头格外强烈。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很快通关。
后续只有玉卿一人认真听进了老人说的话。
才了解到原来村子的人全死了,那些土堆就是坟。驰洪眼见栖廊山夺不下,便对无辜村民发泄怨气。
讲到侥幸逃命,老人松垮的眼皮被眼泪润湿,“半夜,儿子把我藏在床底,我才躲过一劫。”
“可我早已是半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我可怜的孩子……”
她给予儿子生命,又被儿子救下,或许因果如此,但失去儿子们,恨透因果的呜咽声崩溃响起。
所有人都是她一锹一锹铲土埋的,落叶归根,她希望逝者安息。
临近冬季,傍晚来得很快,爱惜地点燃还没拇指长的蜡烛,烛光带给老人一丝慰藉。
晚饭就是稀粥,她活不了多久了,伸着手臂努力去够缸底不多的米,给外乡人熬了一大碗还算浓稠的稀饭。
“有没有看上的姑娘?”老人用仿佛在问自己的儿子。
许正青蓦然红了脸,悄悄瞥不为所动的玉卿。
玉卿很遗憾告诉她:“没有。”
虽说家里曾有两个儿子,但家贫,只有一间像样的屋子,被儿子们硬推给老母。玉卿和许正青就如她的两个儿子,挤在狭小的床上。
许正青肩宽腰窄,愣是躺在床外侧不敢动,半边身子都悬在空中。
“啧”,玉卿琢磨着床板不大,看到他的姿势才恍然大悟,一把把人拉回来。
身躯相撞的一刻,许正青全身激起细密的酥痒。
面对玉卿粗声粗气,“过来点,别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的抱怨,许正青体温急剧上升。
玉卿算是扛着他走了半天,累得够呛,临睡前还惦记着任务,小声嘟囔,“明天要去人多……”
还没说完,世界便成了一片黑暗。
嗅闻到近在咫尺的花香,许正青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笑容苦涩又甜蜜。玉卿不回避他,但同样也不会在意他。
回想起路上玉卿问到他爹娘的事,失落的心又被塞得满满当当。
有机会的话,他想要带玉卿去自己长大的,目前安全的村庄。
一直挺到后半夜,许正青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了,听见的话正为他营造一场美梦。
刺眼到不真实的日光下,玉卿在草原上活泼奔跑到他的怀里,扬起漂亮笑脸,真称呼他为相公,嗓音也甜得发腻。
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信赖,满心满眼,仿佛认定了他。许正青缓缓低下头……
幸福足以消弭戒心,清晨冰冷的日光照常普照,许正青嘴角的弧度高昂不下。
直至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他侧身,怀里却搂了个空。
掌心下是冷冰冰的床榻。
来不及趿拉鞋子,他飞快跑到庭院,拐弯到隔壁老人屋子前,着急敲门。
“喝了水就走了”,老人这么告诉他。许正青瞬间想起昨晚的话,担心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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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小许。梦里都过完一生了,老婆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