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眼

　　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修躺下没多久就顺利入睡，但整晚都在做梦，质量并不好。
　　他梦到了车祸发生时的情景，他摔在礁石上弄断肋骨和手臂，只能无助地盯着淹没自己的海面。他记得海水很温暖，也记得夜空在海面撒下斑驳的光，他看到了非常璀璨的银色星星。星星仿佛坠落般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变了成人的眼睛……

　　他从梦中醒来的时候34正在沙发上打盹，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有限的空间里看起来很不舒服。虽然还是那张中年妇人的脸，不过原本的妆容已经卸掉，五官变得更加温和，就像是换了一张更好相处的脸。
　　34的右手也垂在外面，和面部一样是有些发黄的白色皮肤。他不禁回忆起昨晚这只手贴在脸上的情景，上面没有覆盖仿真皮也摸不到汗毛。
　　他很好奇那种触感是托基卡尔人全部具备还是34独有，冰凉又光滑，像是贴在丝绸上。

　　正在发呆的时候34醒了过来，一开始眯着眼睛有些恍惚，但一看到他就立刻清醒过来。
　　“早上好。”他趴在床上懒洋洋地打招呼。
　　“早。”不知道是不是脸的关系，34给人的感觉也比平时温柔。
　　他拍拍自己的床：“其实你可以睡过来，我不介意。”
　　“我介意。”

　　好吧，温柔只是错觉，对方还是那个拒人千里的34。
　　他不得不回归现实：“昨天的条件你到底接不接受？”
　　34还记得他的话：“和昨天一样，不变了？”
　　条件不一样只是他随口说的：“不变了。”
　　34没再犹豫：“我接受。”

　　“很好。”他坐起来翻找自己的手机，“来交换一下情报，复制人是怎么跑到我公司里去的？”
　　34捡起掉在床下的手机丢给他：“你没事了？”
　　“半瓶酒还不至于把我灌醉。”他迅速浏览了一下新闻，没发现值得深究的内容。
　　“他似乎很不喜欢你的庄园，就找机会跑去佣兵公司了。”
　　他怀疑地问：“庄园里没人阻止他？”
　　34摇头：“没有，我感觉庄园里的仆人真的把他当成你来对待。”

　　他认真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庄园里换上的仆人基本上是山地人，索朗应该不想在他们面前暴露这个秘密。”
　　“伊德说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我回来之前偷听过他们的交谈，确实比之前顺畅很多。”
　　这点他有考虑过：“看来他真的是从实验室直接出来的，没有进行认知训练。”
　　“另外他的神经系统有问题，会间歇性地失去知觉。伊德救他的时候，正好就是他忽然失去知觉的时候。”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如果复制品有这么严重的生理缺陷，危险程度会大幅度降低，他也不用赌气从山地跑回来。
　　“我也是回来之前和伊德聊过才听说，你离开山地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也是，复制品和伊德的接触太突然了，他们那时候都还没做好准备：“这些都是伊德告诉你的？”
　　“对。他还答应我，会注意工作地点禁止入内的地方。”
　　“他是个乖孩子。”他忽然觉得之前对伊德的偏见有点大，“你觉得他和复制品之间是认真的吗？”
　　“我觉得是。伊德虽然无法表达情绪，但复制品在的时候他的行为会更积极。”

　　这让他莫名想到了收尸人：“收尸人是不是也一样，情绪会反应在行为上？”
　　34也说不准：“理论上应该是一样，但收尸人在停尸间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我没亲眼看到过他们出现类似的表现。”
　　他看到过一次，就是救梅勒的时候。银发的收尸人确实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很积极地将梅勒交给他。不过之后在停尸间遇到，收尸人就没有那么积极，对梅勒的消息也好像不怎么关心。
　　因为只有一次，他无法确定这是正常现象还是偶发现象。

　　“你知道伊德为什么去山地吗？”
　　34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我不是想打探具体信息，而是觉得伊德不适合留在山地。他的外表和山地人不同，行为也和普通人存在差别，都市奇奇怪怪的人多不显眼，可单独跑去山地是不是太冒险了？”
　　说起这个话题34也很无奈：“我当然明白，也希望他能尽快回都市，不过关于他去山地的目的应该是机密，我问不出来。”
　　“他在山地多久了？”
　　“这个月是第十七个月。”

　　竟然已经快要一年半了！他不可思议地问：“他的同事没欺负他吧？”
　　“他说没有。我去年跟到派遣地几次，他和同事之间的互动确实挺融洽。大概大家都把他当成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人，没有故意刁难。”
　　“这算不算小孩子独有的幸运？”
　　“我希望是，至少能让他在山地平安无事。”
　　能让伊德安然待了十七个月，山地也比他记忆里平和了不少。

　　都是在陌生的环境生活，34自然而然想到了复制品：“你公司的人会不会发现复制品不是你？”
　　“肯定会。”答案毫无悬念，“我的助理之前就去庄园想要确认他是不是我，但被新仆人妨碍了。这次他主动送上门来，马上就会被识破。”
　　34立刻担心起来：“你的助理……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放心吧，梅勒才没有那么傻，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不会随便行动。而且有个我的替身在也能更好地分担压力，他应该会配对方把戏演下去。”

　　34忍不住问起他的打算：“你准备让这场戏持续到什么时候？”
　　“戏没有那么快结束，不过离我登场不远了。”他也觉得继续拖下去不太好，“正好趁着复制品在都市，去山地诈一下知情者，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时机合适，我就恢复身份通知梅勒，让他把复制品交给你带走。”
　　“你想怎么诈？”
　　他看向桌上的眼球罐子：“那么有趣的东西，不用来恶作剧未免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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