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无常惊奇录

　　十九
　　派出所烦不胜烦，将他拘留时间在允许的范围内拉满，关够时间才将人放出去。然后罗书记的话又一次应验，王福喜确实是要在青镇闹一段时间。
　　今天被闹的地方是医院，闹得病人都没有办法进门看病。
　　“啧。”孟识明看着躺在地上咿呀啊哟的王福喜，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爸来了。虽然并不想要承认这个无赖是自己的父亲，但是王溪还是硬着头皮说，他是不是太想我了？所以才这样子发疯。
　　“作孽啊！医院害死了我的女儿，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不远处放着手机直播，他就在地上“撕心裂肺”。
　　一套医闹流程下来，医生和保安连观察他也是站的远远的，生怕因为稍微的触碰被赖上。
　　不过要说是不是医院害死了王溪呢？当然不是医院。
　　苗爱薇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个撒泼耍赖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害怕和同情的情绪。她害怕被这个人赖上，也同情死去的王溪。
　　不管事实如何，她已经觉得王溪的焦虑多数来自这个不要脸的父亲。
　　你们就让我爸这么躺着吗？去劝劝他啊。王溪着急，他高血压，身体不好，会晕倒的。
　　不去。孟识明看着正在闹事的王福喜，你和你爸关系很好是吗？
　　是啊，我爸对我很好的。王溪还是着急，难道你和你爸关系不好？
　　我爸早死。孟识明念头一转，我还挺羡慕你们有父亲的，可以跟我说说你爸爸怎么照顾你吗？
　　你要先把我爸扶起来，他会讲道理的。王溪很固执。
　　你保证你的爸爸不会伤害我吗？孟识明忽然问。
　　我……王溪发现自己不能保证，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无法替自己的爸爸作出承诺。
　　就算现在的你作出保证，我也不会过去的。孟识明继续看着因为网络不通畅急忙爬起来检查手机的王福喜，接着提醒王溪。
　　你已经死了，你无法阻止你爸伤害我。
　　被夹在手机壳里面的纸片人王溪停止了发言，她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无力感升起。
　　那要怎么办？我不能看着我爸在太阳下面这样啊，太热了。王溪担心爸爸，因为她是个好女儿。
　　不用担心，这里是医院。孟识明微笑，我们会尽人事的，无论他的行为对或错，影响好或者不好，这都是我们的维持秩序的必要工作。
　　你不要这样说，显得我爸是个坏人。王溪不满。
　　他对你好怎么会是坏人呢，做坏事的不一定是坏人，好人也会做坏事，就像去宁姨家里的时候，罗书记给班羚介绍也是出于好心的，但是最后能不能成好事呢？孟识明看着王福喜的眼神冷下来。
　　“识明姐。”陈文亮走过来，看着那个在地上耍赖的人，皱起眉头“他这几天真是闹了不少事啊。”
　　不可以这样说我爸！王溪尖叫起来。
　　孟识明手指敲击手机壳，将激动的王溪禁言，看向脸色不好看的周队长“周队，你们打算怎么样？”
　　“先让他中止直播吧。”周队长叹气，然后戴上口罩，示意陈文亮也戴上口罩，打开执法记录仪后，两人走过去。
　　“你们干什么？”王福喜认得这两个警察，马上开口对着手机镜头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打我！”
　　他的直播间里面没有几个人，大多数就是周围围观的人，零零星星的发言都是数字，还有几块钱的打赏。
　　孟识明拿出手机，找到王福喜的直播间，静音看着里面的画面。
　　手机里面的画面是近景，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打人了！打人了！”王福喜的声音十分激烈，画面里面看到的是他的镜头对准了陈文亮和周队长，然后不断逼近他们。
　　这时候直播间的弹幕出现了其他声音。
　　“哈哈哈！”
　　“他的声音好搞笑。”
　　“又要死人啦”
　　“爱心，爱心”
　　二十
　　围观的一个人劈手抢下自己孩子手上的手机，看着屏幕里面自己孩子发出的留言，一巴掌就拍在孩子的头上，并顺带了几声国骂，不外乎指责孩子不听话偷偷玩手机。
　　“请你放下手机，不要妨碍医院正常运作。”周队长迎上镜头“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造谣传谣也是犯法！第一次警告！”
　　“你们打人还有理了。”王福喜烂命一条，就是头铁。
　　“第二次警告！请你放下手机，不要妨碍医院正常运作。造谣传谣犯法！”周队长继续对着镜头警告，手已经摸到辣椒水。
　　“你们不讲道理我还有错了吗？”王福喜拿着手机的手缩了缩，似乎也在思考自己的退路。
　　“请你放下手机，不要妨碍医院正常运作。”周队长举起辣椒水的瞬间说出“第三次警告！”声音和辣椒水依次撞击到王福喜的脸上。
　　“啊！”王福喜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叫出声。
　　陈文亮两步上前，夺过他的手机，立刻关掉直播，并且站到王福喜身后将扣住，周队长配合良好的上前抓住王福喜，给他套上手铐。
　　“走。”周队长小声跟陈文亮说。
　　周边围观的人忍不住拍手叫好，周队长举起手阻止他们，然后朗声说道“我在这里提醒一下，刚刚拍了视频的人，可以分享，但是不可以掐头去尾，造谣生事，如有知法犯法的，按传播程度处理！”
　　围观的人听完周队长的话，有的叫好，有的迷茫，所以这时候社区的工作人员就走进人群，大声说“散了散了，记住视频不要乱发，也不要乱说什么打人！”
　　“啊，警察叔叔不是说可以发吗？”小孩子忍不住问带着自己的祖母。
　　“不知道啊，我又没有拍什么视频。”老太太牵着小孩“就知道益仔好叻就得啦。”周队长全名周柏益，这里认识他的老人家都叫他益仔，尽管他已经到了老周的年纪。
　　“哦，外婆，我长大也要做直播。”小孩拉着老太太撒娇。
　　“挣得够不够吃呀？”老太太担心。
　　“不知道啊，不过好多人都做这个。”小孩子和自己外婆有一句没一句的离开，人群也散得差不多。
　　孟识明这才跟上周队长的步伐。
　　“跟来干嘛？”周队长看着孟识明“小姑娘不要跟来，没什么好看的。”
　　“我只是来提醒一句的。”孟识明看着王福喜“记得带你女儿走。”
　　王福喜听到孟识明的话，头也不敢抬，被押着进了警车。
　　孟识明抬起手指，点点手机，纸人王溪又能发言了，她虽然十分生气，但是又因为有法治意识，不能质问为什么要抓走王福喜，一股气憋在心头。
　　说起来，还没有找到你的死因呢。孟识明转移王溪的注意力，你自己有没有什么头绪？
　　王溪还是生气，但是也开始顺着孟识明的话思考，确实这么几天下来，她天天就顾着和孟识明拌嘴，还有感叹她走无常的工作神奇，还有偷闲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根本没有找到自己的死因。
　　不过至少你见过亲妈了。孟识明似乎是好奇，你看见她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老可怕了。王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接着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赶紧找补，因为她不是有精神分裂吗？就给人的感觉很可怕。
　　我其实没有见过宁姨发病的样子，所以没有觉得她可怕。孟识明试探，那今天你想去哪里？
　　王溪想了想，我想去看看我爸。
　　好的。孟识明点头，然后开始思考王福喜今天晚上会出现在哪里。
　　“能不能关久一点？”陈文亮坐在所里，看着周队叹气“我不想又去抓他。”
　　“这次真的关不了这么久。”周队也头痛。
　　李淑晴因为看守大本营，没有跟着去抓人，所以只是看着他们聊天，并没有加入其中，她在想着黄宁未的事情。
　　哎，怎么说呢，天崩开局，落得个不出所料的结局。李淑晴也叹气，甚至可以说结局还算好的。
　　“我这周都跟着王福喜身后抓他，不然就是在看守所看着他，我真的很烦他了。”陈文亮忍不住抓狂的吐槽。
　　“那今天也要放他出去啊。”周队长无奈。
　　看来王福喜最终会得到自由，然后无所畏惧的生活呢。李淑晴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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