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存在

　　『月光曾缝合我们的影子，今夜却将裂痕照得如此清晰。——谢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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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轮融资的消息，像一阵无声的风，悄然吹遍了星辰科技的每个角落。

　　虽未正式公告，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足以让每个嗅觉敏锐的员工感知到，公司正站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

　　谢苏婉是从产品部总监林峰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致轮廓。

　　本次融资的主要角逐者，是龙渊资本和鼎盛资本。两家开出的条件旗鼓相当，双方均承诺了巨额投资，且都要求派遣代表进入星辰科技董事会。

　　这是一个合乎商业逻辑，却又无比微妙的条件。这意味着，公司的股权结构可能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林氏集团，作为跟投方，也参与了进来。

　　她记得那天的投资见面会。

　　林嘉佳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跟在一位身姿高挑、明艳大气的女人后面，她的眉眼与林嘉佳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更为沉稳干练。

　　后来谢苏婉才知道，那是林嘉佳的姐姐，林氏集团的实际掌权人林嘉怡。

　　林嘉佳初入集团，资历尚浅。林嘉怡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同意让她加入项目历练，却也深知妹妹骄纵的性子。因此，在点头的同时，也明确告诫她要“认真学习，不许胡闹”。

　　然而，“不许胡闹”对自幼受尽宠溺的林嘉佳而言，约束力实在有限。

　　融资相关的会议变得频繁。

　　谢苏婉有时会在走廊或电梯口，遇见刚开完会的谢逸扬。

　　他穿着合体的西装，眉宇间虽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与人交谈时，眼神依旧专注，散发着运筹帷幄的魅力。

　　这种魅力，显然也击中了林嘉佳。

　　她开始以讨论投资细节为由，频繁出入星辰科技。

　　她总是穿着当季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香气袭人。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着富家千金的优越感，及对谢逸扬毫不掩饰的兴趣。

　　她像一道移动的风景线，出现在谢逸扬可能出现的地方。甚至有一次，谢苏婉在技术部附近的休息区撞见了她，她正笑意盈盈地向孙卓浩打听谢逸扬的行程。

　　“逸扬哥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好几次想约他聊聊项目进展，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孙卓浩打着哈哈，眼神却有些闪烁。

　　谢逸扬私下跟谢苏婉解释过无数次，语气无奈又疲惫，“婉婉，只是工作接触，应付而已。我心里只有谁，你不清楚吗？”

　　他也曾在技术部内部，澄清过与林嘉佳的关系。

　　技术部的那帮兄弟自然是信他的，但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谢逸扬那位神秘的女友，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谢苏婉。

　　这种“地下状态”，曾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带着隐秘的甜蜜。

　　可当外界的压力袭来时，它便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无法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去抵御那些窥探和比较。

　　流言像春天的柳絮，悄无声息地飘进了公司的各个角落。

　　“看到没？林氏那个千金又来了，直接进的谢总办公室。”

　　“啧，真是郎才女貌。要是真成了，对咱们B轮融资是个大利好。”

　　“不是说谢总有女朋友了吗？”

　　“谁知道呢？又没见过，说不定就是挡箭牌。再说了，这种级别的白富美主动出击，有几个男人能扛得住？”

　　这些议论无所不在，她无法假装听不见。

　　她当然相信谢逸扬。

　　可这种“相信”，在现实巨大的落差下，变得异常脆弱。

　　更让她心慌的是，林嘉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有一次，林嘉佳来产品部对接文件，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在扫过谢苏婉时突然定格。

　　她记得这张脸。

　　宴会那晚，灯光暧昧，谢逸扬的手臂环着这个女孩，低头说话时眉眼的温柔，是林嘉佳从未见过的。

　　当时她只觉得女孩平平无奇，此刻在日光灯下细看，才惊觉那份安静里藏着怎样的分量。

　　林嘉佳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逐渐转为毫不掩饰的探究。

　　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被拉长。

　　那一刻，谢苏婉从林嘉佳眼中看到的不是挫败，反而是一种被激起了好胜心的兴奋。仿佛谢苏婉的存在，让她的这场追逐游戏变得更有趣了。

　　-

　　压抑的情绪在某个加班的夜晚达到了顶点。

　　那天，项目组因为一个临时的紧急需求不得不加班。会议室的亮着灯，谢逸扬和他的技术核心团队在里面开会，气氛凝重。

　　快十点时，会议终于结束。

　　林嘉佳恰好出现，带着宵夜进了会议室。原本准备离开的同事们都留了下来，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放松时刻。

　　谢逸扬并未参与其中，简单交代了工作后，他回自己办公室了。

　　林嘉佳和他们闲聊一会儿，便去了谢逸扬办公室。

　　那天，谢苏婉因为一个临时增加的用户调研报告，也在加班。忙完已十点多，她想起谢逸扬说今晚加班，便打算去等他忙完一起回家。

　　走到技术部所在的楼层，她看到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林嘉佳娇嗔的声音。

　　“逸扬哥，工作永远做不完的嘛……”

　　她走进了些，林嘉佳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你总是这么拼，身体会吃不消。有时候，也要适当放松一下，比如……接受一下别人的好意？”

　　此时门外的谢苏婉，顿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

　　谢逸扬坐在办公桌后，一脸意外。

　　林嘉佳站在他身旁，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但看清是谢苏婉后，不悦迅速转化成了一种了然的玩味。

　　谢逸扬赶紧起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谢苏婉的目光死死盯着林嘉佳搭在椅背的那只手上，她攥紧文件，径直走向谢逸扬，“这份文件，需要你确认下。”

　　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抖。

　　“看来……打扰到你们了。”

　　林嘉佳轻笑，收回手，优雅地捋了捋头发，“没关系，我们刚好谈完。”

　　她微笑着看向谢苏婉，笑容里带着天然的优越感。

　　“辛苦你了，这么晚还在加班。”林嘉佳的声音轻柔，却像针一样扎人，“女孩子家要多爱惜自己，熬夜总归伤身体。逸扬哥逸扬哥这边有我照看着，你回去休息吧。”

　　这声“逸扬哥”叫得无比顺口，那句“有我照看着”更是将她自己放在了某种特殊的位置上。

　　谢苏婉的心猛地一缩，目光越过林嘉佳，投向办公桌后的男人，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哪怕只是给出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逸扬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抬眸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文件放这里就好。”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甚至没有对林嘉佳越界的话语作出任何回应。

　　他这是默认了。

　　原来，在她备受煎熬的时候，他早已习惯了另一个女人的照顾。她所有的坚持和忍耐，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多余。

　　她气愤地将文件扔在办公桌上，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似乎传来谢逸扬唤她的声音，但她已经听不清了，也不想听，她只想快点逃离那个让她窒息的空间。

　　-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凉意，吹在谢苏婉滚烫的脸颊上。

　　她漫无目的地跑出公司大楼，来到楼下的小花园。此时花园没什么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和清冷的月光。

　　她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

　　委屈，伤心，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将她紧紧包裹。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爱情会这么难？

　　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

　　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横亘在他们之间，考验着本就脆弱的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在她附近停下。

　　“婉婉？”

　　是封尽的声音。

　　他似乎是刚下班，手里拿着车钥匙，脸上带着加班后的疲惫。

　　谢苏婉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封尽……好巧。”

　　封尽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狼狈的神情，沉默了片刻。他没有追问，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擦擦吧。”

　　人在这种极度脆弱和委屈的时刻，任何善意的举动都容易被放大。她原本止住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比先前更加肆意。

　　她看着封尽，这个认识了多年的男人，看似沉默，却总在她最彷徨无措的时刻，默不作声地出现，给予最实际的支撑。

　　一种寻求依靠的本能，让她做出了反应。

　　她没有去接那包纸巾，而是突然伸出手
　　，抓住了封尽递纸巾的那只手臂。她的额头无力地抵在他的手臂上，肩膀因为无法抑制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不知道在解释什么。

　　封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他没有立刻抽回手臂，也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抓着。

　　认识谢苏婉这么多年，封尽从未见她哭，哪怕是在国外最艰难的日子，她都安静从容地面对。

　　高中时的谢苏婉安静乖巧，整日跟在谢逸扬后面，封尽对她的印象是，谢逸扬的小尾巴。

　　在国外留学生聚会上偶遇后，两人有了联系。因她是谢逸扬的妹妹，又是一个人在外求学，他心存照顾之意。

　　可在漫长的接触中，他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骨子里有种惊人的韧性。学业压力、生活琐碎，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有时候，是她在照顾他。

　　他一度以为，这就是谢苏婉的全部，冷静、自持，能妥善安放所有情绪。

　　他曾一度非常欣赏她。

　　直到此刻，看到眼前这个泪水决堤，浑身颤抖的女孩，他才发现自己并未真正看懂过她。

　　坚强是可以伪装的，脆弱和泪水只会留给最亲近的人。

　　他知道她今晚的泪水是为谁而流。

　　只是眼前的她太柔弱了，他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试图给予一点安慰。

　　然而，这笨拙的安抚非但没能止住泪水，反而像打开了某个闸门。谢苏婉的哭声更加汹涌，更加肆无忌惮。

　　封尽一下子就慌了，本能之下，他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就在这时。

　　花园入口处，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谢逸扬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月光下的瓷器。

　　他最终还是追了下来，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担忧，只想找到她，向她道歉。

　　可他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月光、花园，他最心爱的女人依偎在他最好的兄弟怀里。

　　谢逸扬的眼神，从最初的焦急与担忧，瞬间转为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眼前这一幕，与他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想象，完美重叠。

　　在异国他乡的五年……他们之间，果然发生了什么。

　　原来，自己能带给她的，真的只有痛苦。而在她最脆弱的时刻，能给予她慰藉的，永远是封尽。

　　他没有出声，没有质问。

　　只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决绝地转身，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

　　谢苏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眼泪被夜风吹干，在脸上留下紧绷的痕迹。

　　她站在家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用微微颤抖的手掏出钥匙。她需要整理好情绪，不想把外面的委屈和狼狈带回家。

　　门打开，玄关的感应灯亮起。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谢逸扬坐在光影边缘，大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指间的烟燃了半截，烟灰缸里堆了好几个烟头。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甚至没有回头。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的苦涩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苏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回来了。”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谢逸扬摁灭烟，没有回头，“还以为你今晚……不打算回来了。”

　　“花园里月色那么好，又有……知心人陪着。怎么不再多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讽刺。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嗤笑一声，终于转过身，“我能有什么意思？”

　　“我在关心我的……女朋友。”

　　谢苏婉被他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

　　“谢逸扬！你够了！”

　　压抑了一整晚的委屈和怒火瞬间爆发，“你非要这样阴阳怪气吗？是！我是见了封尽！那又怎样？”

　　“那你呢？！林嘉佳的心思，全公司上下谁看不出来？你照样和她有说有笑，默许她一次次靠近！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林嘉佳！又是林嘉佳！”谢逸扬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怎么会跟她有什么？你到底要在这件事上，纠缠到什么时候！”

　　“我纠缠？！”

　　谢苏婉被他倒打一耙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他们说你们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说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地下情人！”

　　“我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听着这些话，就像被人扒光了围观！你让我怎么冷静？！”

　　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在公司里忍了一整天！我告诉自己不能给你添乱！我知道你压力大，融资很重要！可是你呢？！”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你送走了你的林大小姐……转头才想起了我。看到我和封尽在一起……就不分青红皂白认定是我的错？谢逸扬，讲不讲理？！”

　　“我不讲道理？！” 他猛地将她拉进，两人鼻尖几乎相抵，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我像个傻子一样追下去，看到的是什么？是我的女朋友！在我最好的兄弟怀里寻求安慰！”

　　谢苏婉浑身一僵。他看到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语无伦次地解释，“你听我说……我当时太难过了，封尽他只是刚好路过，我……”

　　“刚好路过？”谢逸扬猛地甩开她的手，眼底翻涌着赤红的火焰，“刚好路过你就投怀送抱？刚好……他也没推开你？！”

　　“谢苏婉，你告诉我！如果今晚站在那里的不是封尽，是其他男人，你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吗？！”

　　“你对他，到底有没有不一样的感情？！”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有！从来没有！”

　　谢苏婉尖叫着反驳，泪水奔涌而出，“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你！”

　　“我不信！我不信！！”谢逸扬猛地摇头，眼神狂乱得像要吞噬一切，“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他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呕出来的。

　　“那五年！我不在的那五年！他陪着你，照顾你，你对他……到底有没有动过心？！”

　　他的逼问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她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怀疑，他们之间看似坚固的感情，竟然如此脆弱。

　　一个误会，就能轻易击碎所有的信任。

　　“你……”谢苏婉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心寒，“你简直……不可理喻……”

　　“是！我不可理喻！”谢逸扬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因为那五年我他妈的不在！那是我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白！是我永远比不上他的地方！”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绝望，“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会失控，会让你难过……是不是只有他那样永远冷静的人，才不会让你受委屈？是不是他……才更适合站在你身边？！”

　　谢苏婉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和墙上那隐约的痕迹，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激烈的争吵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缓缓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谢逸扬，你只知道你害怕那五年……那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林嘉佳看你的眼神，害怕那些无处不在的流言蜚语，更害怕……我们之间永远隔着那层见不得光的关系。”

　　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地板上，“我怕我无论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你的世界，都配不上‘谢逸扬’三个字。”

　　“认识你以后，我拼了命地学习，考最好的大学，努力做出成绩，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

　　“而林嘉佳呢？她什么都不用做，从出现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觉得你们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说我不考虑你的处境？那你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谢逸扬，”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他，“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的爱……为什么让我觉得这么累？这么……卑微？”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气音说出来的，却像千斤重锤，砸在谢逸扬心上。

　　他眼中的疯狂和愤怒像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脆弱。他踉跄着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婉婉，不是的……我……”

　　“你别碰我！”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迅速缩到墙角，眼神里充满了伤痛。

　　“你总是这样……一遇到问题，首先推开的就是我！你对我的信任就这么廉价吗？还是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谢逸扬看着她蜷缩的模样，心脏痛得无法呼吸。他颓然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相信你……婉婉，我相信你……”

　　他哽咽着，泪水从指缝间渗出，“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那五年，害怕封尽……害怕我做得不够好，害怕我终究会弄丢你……”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我看见你在他怀里……我恨不得杀了自己！婉婉，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不配得到幸福？是不是只有我离你远远的，你才不会难过？”

　　这番卑微到尘埃里的告白，没有让谢苏婉感到丝毫安慰，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

　　原来，他们都在用自己认为的方式爱着对方，却也用这种方式，将彼此伤得遍体鳞伤。

　　她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痛哭的男人，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无法安心拥抱的男人，只觉得一股深不见底的疲惫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累了。

　　争吵、伤害、解释、和好……这个循环仿佛没有尽头。

　　她不再说话，不再看他，只是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冷冷照在地板上，映出满室的狼藉和和两颗千疮百孔的心。

　　信任的冰面，在他们最深的恐惧碰撞下，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这一次，裂痕深可见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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