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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阳像是在做梦
他没想到龙奂珠会因为他结婚而跳楼自杀。幸好,她没死成。
他也没想到龙奂珠自杀的理由,竟然是他没有娶杨莫羽为妻。
坐在阴暗的房间里,临着窗口,他想借黄昏的天光,想清楚一些事情。
他的事在余镇引起了不小波澜。他由神探,由驻村好干部,变成了生活作风不检点、私生活混乱拎不清的问题男人。县里领导已经约谈过他,他也已经向上级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这种证明,又是多么地无力。荆副局长给他倒了一杯茶,在茶水袅袅的热气中,轻轻安抚他,并说相信他是清白的,但是,又善意地提醒他:“作为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年轻人,这些方面还是注意点好!”他的意思就是,他有些方面不太注意。夏初阳不想解释过多,因为,他不能说出他只爱廖静一人,而对别人不怀任何好感。他甚至都说不出对那个和自己领了证的女人的喜欢,因为,他似乎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和她结婚的。当然,也不讨厌。那么,不讨厌就是喜欢。
他甚至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和一个与自己感情基础不牢的女人结婚。
他为什么要结婚?如果不结婚,那龙奂珠就不会爬到酒店楼顶去自杀,他也就不会引来这么多的风言风雨了。
陈县长也找到谈了话。他没表现出对他的失望,也没表现出对他的同情,更没表现出对他几年来政绩的肯定。话说得很笼统,很官样,比起平时,他注意拉远了说话的距离,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陈县长和他谈得最多的,还是石岗村脱贫摘帽的问题。他说:“你们村已经有贫困户去镇里说了,请镇里帮他们摘去帽子,说他们不愿意再当贫困户。比起作为贫困户所受的照顾来,他们更看重名声,怕这个帽子影响他们的子孙恋爱成家!对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夏初阳没作声,因为,此时他就是个名声不好的人。
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对一个关乎名声评判的问题是没有发言权的。他缄默着。
“这样吧,你自己的事情还是要注意点好。回去之后,好好反省反省,村里的工作呢,也不能撂手不管。一切如常吧!”陈县长像是要结束谈话。这样结束谈话的方式千篇一律,俗不可耐。
自龙奂珠在他的婚礼当天自杀的事件发生之后,夏初阳感觉到他以前的所有功绩仿佛都被抹杀,竟而至于一切归零了。
村里人这一年创了收,得了实惠,袋子鼓起来了,这是每个人心里都有数的。在夏初阳被私事搅得一塌糊涂时,龙奂生带着陈明辉、周在华、孟远程几个已经做好所有的资料,准备等待上级来进行脱贫验收。
就在他回到石岗村那天黄昏,有人告诉他,验收通过,石岗村脱贫摘帽。
他们几个又去镇上聚餐了。没人叫他。
被摘掉贫困帽子的石岗村,还是石岗村,冬天里一片肃寂,除了油菜在地里风长,看不出来年会是个什么样的年景。那些地里还会长出药材来吗?还会长出枞菌来吗?还会开出忍冬花来吗?他望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村部闲着没事,就准备去镇上走走。他拨通了张小磊的电话。张小磊已经出院,但腿伤仍没痊愈,拄着拐杖,还是能走路的。
夏初阳开车把张小磊接到镇上老张的餐馆里。开始两人谁都没说话,只喝着热茶。老张上来问他们吃什么,他们也都只说:“你看着炒几样吧。”没说“老三样”之类的话。他们之间终归隔了点什么。
但他们有一样是相似的,那就是,都遭受了挫折,都受了伤。
他们都是失败者。
他们以前是不喝酒的,但老张给他们整了一小瓶上来,于是,也就喝上了。
喝了两杯小酒,他们于是又打开了话匣子。
张小磊骂沙岗村的人没良心,叹自己白白地辛苦了:“老子辛辛苦苦地带他们做这个做那个,让他们的钱袋子渐渐鼓了起来,关键时候却没一个人理解老子,支持老子。有钱赚的时候,大家共同分羹;被人骗,亏了钱的时候,就让老子一人顶汤锅。真TM没良心,没良心啊!”
自伤自怜地同时也不忘责怪夏初阳:“你、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在我被车撞断了腿之后,你不仅没来看我,还跑去和女人结婚。你和谁结婚不好,偏偏要和我最爱的女人结婚!你不知我的心有多痛,有多痛啊!腿TM地被撞断了,心TM地也被撞碎了!夏初阳,你知道哥们我有多痛吗?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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