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雨停

　　“？！”

　　面对魏辰月的震惊，徐怡卿并不感到意外：“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那么恨他？”

　　“嗯。”

　　“哈，”徐怡卿笑了一下爬起来，把枕头垫好靠上去，显然是在为长篇大论做准备。

　　魏辰月也坐直了些，准备好长时间的倾听。

　　“其实呢……我爸妈以前很好，我爸在沪城打工，一年回来两次，每次他回来……我妈就开车带我去车站接他。”

　　“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爸好高，我爸确实也高，火车站那么多人还能一眼看见他。”

　　“他会把我抱着举起来，给我买好吃的，买整整两大购物袋……”

　　魏辰月一直没插话，只是侧着头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像一汪平静的湖，接住了徐怡卿抛来的所有波澜。

　　“后来我上了学，他就变得很苛刻，回家也很频繁，和妈妈的争吵也多了起来。”

　　“有一年他发了疯，买了几百张90多分的邮票，钱、房子、车都没了，我上学的钱也没了，最后他还去银行贷款……”

　　徐怡卿开始发呆。

　　最先模糊的是对面墙上那幅画，画里柳枝的纹路此刻像被泼了层淡墨，晕成一片灰绿的影子。她眨了眨眼，想把那团模糊推开，可视线反而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怎么都聚不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睛，胳膊却重得抬不起来，就那么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她好像沉进了一片雾里，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慢融化，只剩下她自己孤零零地悬在半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滴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手背上，冰凉的触感猛地刺了她一下，她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轻轻吸了口气，可视线里的世界，依旧蒙着层化不开的朦胧。

　　“什么都不一样了……”

　　魏辰月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那滴泪砸在手背上时，才轻轻动了动。

　　她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动作很轻，没带起一点声响。递过去的时候，也没碰到她的手，只是把纸巾的一角往她那边送了送，停在她垂着的手旁边。

　　徐怡卿没接，用手背抹了把眼泪。

　　手机亮了一下，徐怡卿看见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她讲了五个小时。

　　“对不起啊，连累你也熬到这么晚。”

　　她声音很哑，于是没有说其他话就钻进了被窝。魏辰月按灭了暖色的灯，也跟着躺下来。

　　她往徐怡卿身边挪了挪，终于挨得足够近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从徐怡卿颈后绕过去，轻轻环住了她的肩。

　　手掌贴在后背上，那片凉意在掌心化开，让她忍不住又收紧了些力道，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冷吗？刚才在被窝外待好久。”

　　徐怡卿没回答，只是往她怀里钻得更深了些，鼻尖抵着她的锁骨，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像卸下了什么重负。她便不再说话，只是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感觉怀里的凉意正一点点被自己的体温焐热，安静又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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