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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南絮一句“戏服在哪里？”
轻飘飘地落下，片场瞬间，死寂般的愕然，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宋希文，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位神秘莫测，冷冽如冰山的南总，竟然会同意张导如此荒唐的请求？
南絮自己也为这脱口而出的话，怔了一下，但她素来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让她迅速敛起了那丝外泄的情绪，面上清冷自若，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有有有！就在服装间！秦羽老师的身高和您差不多，有一套备用的定妆照戏服，还没收起来！南总，您这边请！服化组，快去准备！快......”
张立山却是狂喜过望，生怕南絮反悔，高兴得要跳起来，马上殷勤引路。
“稍等一下......”南絮突然出声制止了他。
“张导，在换装之前，关于这场戏的布景，我有一个建议。”
她看向现场凌乱，堆满各种器材的角落，目光最后落在那高大的书架和木梯上。
“南总您说！您尽管说！一切按着您的要求来......”
张立山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大导演的架子，忙不迭地点头，现在别说一个建议，就是十个八个，他也绝对洗耳恭听。
“昨晚，我大致浏览了第二季的剧本......”
南絮踱步到场景中央，指向书局布景中一个相对空旷，目前只随意堆放了些道具箱的角落，她语气平稳，却让旁边的编剧惊讶地抬起了头。
“徐南风的设定，除了书局的背景，她更核心的身份，应该是一名画家，一个用画笔、色彩、记录甚至介入世界的艺术家。她的疏离和神秘感，很大程度上源于她艺术家的视角和内心世界。”
她条理清晰，视角专业，完全不像一个外行人。
“目前这个场景，全是书架，虽然符合‘书局’的设定，但对于凸显徐南风这个角色的独特气质，略显单薄和常规。她出现在这里整理书籍，合理，但不够体现‘她’的世界。”
张导和编剧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思路走，下意识地点头。
“所以......”
南絮指向那个角落，“如果在这里，临时搭建一个简易的画室角落呢？不需要太大，一个画架，上面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旁边散落着一些颜料罐、画笔，几幅靠在墙边，用白布半遮着的完成品。光线可以调整得更集中一些，打在她的画架上。”
她的目光转向张导，带着一种冷静的分析。
“然后，调度可以调整为：林晚意推门进来，风铃响。她的目光先是被书局整体的静谧所吸引，进行常规的搜寻。紧接着，她的视线无意间掠过那个角落，被那一片充斥着色彩和艺术气息的空间所吸引，继而，目光才定格在那个背对着她，正全神贯注于画板之前的身影上。”
张导愣住了，他没想到南絮不仅真的看了剧本，甚至还提出了如此专业的见解。
他推了推眼镜，收敛了兴奋的状态，脸上若有所思。
“南总您的意思是......”
“徐南风此刻完全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心无旁骛，以至于忽略了门口的动静。这符合她沉浸艺术时的状态。林晚意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或许是好奇，或许是被那种专注的气场所吸引。正是这专注的凝视，才惊动了敏感的徐南风，让她从艺术世界里抽离，缓缓转过身来......”
南絮说完，平静地看向张导。
“这样改动，是否更能贴合人物本身的设定？也能让这场初次相见的‘凝视’，有一个更合理,更富有层次感的触发点？镜头也可以先从林晚意的视角，看到画室一角和她专注的背影，再推到徐南风转身时的眼神特写？”
片场一片寂静。
“妙啊！这实在太妙了！南总！您这......您这独特的视角，绝了！对对对！她首先是位画家！这才是徐南风！她不应该只是在整理书！她应该在她的世界里！沉浸式、疏离，被打扰时，才露出那一丝不悦！这个切入点太好了！层次感立刻就出来了！合理性也更强！”
张立山导演张着嘴，足足过了五六秒，他才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眼睛瞪得溜圆，里面闪烁着恍然大悟的兴奋光芒。
编剧也在一旁猛点头，看着南絮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惊喜。
编剧：“南总，您真的只是......业余爱好过舞台剧？这对角色的理解，和镜头语言的敏感度，也太专业了吧！”
他们之前完全陷入了“书局”这个场景的惯性思维，只想着如何让两个人在书堆里产生化学反应，却忽略了角色最本质的身份特征。
“两位谬赞了，以上只是基于剧本和人物逻辑的一些想法。”
南絮的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要试戏，或许可以试试更贴近人物内核的方式。”
南絮的建议，犹如拨云见日，打开了布景的新思路。
“好好好......就按南总说的办！”
张导兴奋得满脸红光，立刻指挥起现场，“快！美术组！马上动手！把那个角落给我改成画室！还有那幅未完成的玫瑰园！不用太复杂，但要像那么回事！灯光！老李，过来，重新布光，我要一束顶光打在那个区域，要那种......那种沉浸式，带着点神秘感的光效！快快快！大家赶紧动起来！”
整个片场像被注入了强心剂，火速运作起来，工作人员虽然讶异于南絮要亲自搭戏，但也被这个绝妙的新方案所鼓舞。
宋希文站在原地，看着在片场提出如此专业意见的南絮，心潮澎湃不已。
她竟然......一夜之间，把剧本看得如此仔细？甚至还提出了一针见血的修改意见？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
每一次以为触碰到边界时，她总能展现出更令人惊叹的深度和魅力，那份理智下的洞察力和艺术感知力，让宋希文的心跳再次失控。
南絮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宋希文像被抓包一样，慌乱地移开视线，脸颊又要烧起来。
趁着场景重新布置的间隙，南絮在张导近乎膜拜的目光护送下，跟着服装师走向化妆间。
约莫一个小时后，画室角落，初步搭建完成，灯光也调整到位。
一束柔和的顶光落下，打在画架上那幅颇具抽象风格的油画半成品，颜料斑驳的调色板，散落的画笔，以及几幅倚墙而立的画作，创作的氛围感马上被打造出来。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也被适时打开。
原本嘈杂的环境，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连周遭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那个从化妆间走出来的身影上，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惊艳。
南絮换上了一身月白色暗纹软缎旗袍，旗袍的剪裁合身，完美勾勒出她清瘦却不失曲线的妙曼身段，领口缀着一枚碧玉扣，更添几分雅致。
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烟灰色羊绒开衫，缓和了旗袍的正式感，多了几分闲适与文艺。
她的长发被松松地挽起，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颈侧和鬓边。
在她原本就完美的骨相和五官上，眉形被修饰得更为婉约，眼线微微拉长，勾勒出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眸，唇上点了偏哑光的豆沙色口红。
但这远远不是最重要的。
最绝的是她的神态，她不再是那个永远穿着高定套装，气场迫人的商界精英南总。
此刻的她，身形颀长，姿态闲适，带着那个时代的疏离感，眼神平静，蕴藏着万千思绪和故事。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与身后的画室，融为一体，她就是那个神秘、优雅、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女画家徐南风。
那份沉浸感，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安静气场，就已经让人信服。
她就是徐南风本人，从书里走了出来！
“我的天呐......”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这也......像......太像了......”
“完了，完了......我觉得秦老师要失业了......”
编剧喃喃自语，激动地抓住张导的胳膊。
张导更是看得眼睛发直，连连暗叹。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感觉！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形似更神似！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和艺术感......根本说不清道不明！”
宋希文自知南絮好看，气质独特，但从未想过，她换上旗袍，稍作打扮，竟然能带来如此颠覆性的惊艳感。
她看着南絮，看着这个焕然一新，无比契合角色的她，强烈的视觉震撼，和无与伦比的吸引力，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乱世中，独自美丽的徐南风，清冷，神秘，充满故事感，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轻易亵渎。
她终于无比真切地体会到，导演一直苦苦追求的那种“本能吸引”和“震颤感”是什么。
南絮对周遭的目光和议论浑然不觉，她走到画架前，目光落在铺好的画纸，和一旁的颜料上，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画笔，那动作自然熟稔，仿佛她每日都与这些为伴。
张导强压下激动，搓着手上前。
“南总......呃，南絮老师？我们......我们试一次？”
“好......”
南絮抬眸，目光掠过张导，最终落在了不远处同样穿着戏服，正呆呆望着自己的宋希文身上，微微颔首。
宋希文快速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到属于自己的起始位置，闭上眼睛，将自己彻底沉浸到林晚意的情绪里。
谨慎小心，带着孤注一掷的希望，闯入这个可能藏有线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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