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今天拔刀了吗？

　　姜未听到袁小禾的话，立刻挥刀斩向白衣持镜的右臂。

　　袁小禾也紧跟着化作一团绿色的幽影缠上了镜子的黄铜手柄。

　　白衣反应也非常快，她左手一指，一缕白色的雾气点在袁小禾身上，顷刻把她凝成一块绿色的冰晶，“啪”地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右手一翻，以镜子格挡住姜未的长刀，将她生生抵在身前。

　　只是她唯独没有料到，斩无刀无物不破的锋锐竟然在镜子的黄铜包边上刻下了一道细小的裂痕。白衣被吓了一跳，反手爆出无边的阴煞，把姜未逼退半米。

　　“你的魂魄居然还没碎。”她手指轻盈一转，将镜面照向了姜未。

　　碎裂的碧绿冰晶猛地一下合拢，把姜未撞出了镜子的照射范围，袁小禾尖利喊着，“别让她照到你。”

　　幽绿的雾连人身都来不及化出，重重包裹住白衣，把她也冻成了一块白色琉璃，“放火！姜未！”

　　袁小禾实力不及白衣，她得拼尽全力，才能控制住对方片刻。

　　可姜未此时情形也糟糕到了极点，她塞了一把乱七八糟的丹药，勉强维持着悬于一线的性命，肉身到了极限不说，神魂的伤势也快压制不住，无数的意识暴起反扑，她疼地几乎要昏厥过去，本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现在急需进入识海压制分裂的意识，否则神魂马上就要碎裂，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怎么可能有机会让她沉心修复，她只能咬着牙硬撑。

　　姜未一阵阵眩晕，可没想到的是，因为本我的恍惚，被理智勒住的杀欲如洪流一般激荡而出，反而压制住了识海中的暴动，只不过她状态更差了，但好在这一瞬间的清醒让她来得及点火。

　　可袁小禾和白衣都是魂体，她们裹缠在一起，难分彼此，同时被大火燃烧了起来。

　　“蠢货！你能在火中坚持多久！”白衣比袁小禾实力强，同时被怨火点燃，先死的一定是袁小禾。

　　确实是这样，但这里又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袁小禾大吼道：“姜未，出刀！”

　　“就凭她。”白衣一下就知道了袁小禾的打算，她想困住自己，生受姜未最强一刀，可即便如此，白衣也不担心，她是不一样的，在这里能真正杀死她的，只有一个人。但她也不想就这样让她们计划得逞，最起码她短暂的散形，会让袁小禾重新拿到镜子，虽然那只有几近于无的风险，她也不愿意在最后关头生出变数。

　　她拼命挣扎起来，白色和绿色的雾混成了一个整体，彻底看不出彼此。

　　“姜未，杀了她！”

　　“我们现在一体，你敢动手，她一定比我先死！”

　　“别管！杀了她！”

　　“你真的要动手吗！”

　　姜未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是那种马上就要彻底陷入无尽杀戮的不清醒，她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已经开始向着丹府怪兽的形状在扭曲，那可能会是她最巅峰的状态，但大概也是她生命终结的状态。

　　但也就是这一刹，她感知到了很多她正常状态下感知不到的东西，比如她忽然知道了这里是一个初生的世界，比如她闻到了白衣身上奇怪的味道，比所有的袁小禾身上都更深更浓的湿漉漉的水气味，像是水气已凝结成了渊海，这让她一下从融合成一团的白绿浓雾中找到了目标。

　　即使她们如何交融，她们的核心终究是分离的，姜未再没有犹豫，极尽绝顶的一刀骇然劈落，这一刀全无花哨，只有极致的力量。

　　浓雾瞬息离散，眼前清明旷野，朗极无云。

　　黄铜镜散去光芒，无声落在姜未脚下。

　　姜未蹲下身，瞳孔已灰到几乎透明，她好像要不行了，但她最怕的是，她的理智要彻底断了。

　　一抹绿影飘然从她眼角扫过，轻盈缠住镜柄，镜面清晰地照向了姜未的脸。

　　姜未已经没有力气去应对，她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竟然隐隐看到了一个狼首凤颈，羊身龙尾，胸生四目，背负碧鳞的怪物。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光划过她的神魂，那些破碎的裂痕竟然缓缓愈合，到最后只剩下了浅浅的几道。

　　姜未再去看，镜子已经被收了回去，“我现在只能做到这一步。”

　　她那一刀虽然瞄准了白衣的核心，但到底也伤到了袁小禾，她现在只是一小团绿雾。

　　“我有新的办法了。”伴随着她声音的是一阵轻微的震荡，整片空间的震荡。

　　姜未最开始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下一刻，整个空间天摇地动，这里原本倒映的是大石村的景貌，不过短短片刻，房倒屋塌，山倾地裂，空间维持不住原本的景像，刹那间化作一片荒芜。

　　四周变得昏黄幽暗，了无生机，可剧烈的震动越来越大，姜未甚至都无法站稳。

　　到底发生什么了？

　　空间里传来白雾虚弱骇然的声音，“有人进镜子了！快把镜子给我，不然大家都会死！”

　　姜未还没来得及消化她的话，眼前灵光一闪，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

　　黄铜镜静静挂在她们头顶，袁小禾最后带她们逃离了白衣的注视。

　　她变得更加虚弱了，像一簇鬼火欲燃欲灭，飘摇无依，“她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暂时找不到这里。”

　　空间的震荡愈来愈烈，姜未一边照顾潘晚晚一边问道：“这空间动荡是怎么回事？”

　　其实姜未已经有所猜测，白衣那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够多了，袁小禾也没有隐瞒，“应该是有人不小心照到了外界的镜子，被吸了进来，然后发现了这里是离开镜子的通道，只要摧毁这里就可以回到现世。”

　　姜未眉头一皱，镜子就在潘家，是什么人去了潘家意外照到了镜子，他是不是就是让外公遇到危险的人，他这种实力去潘家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姜未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袁小禾顿了一下，接着道：“其实这也是离开的一个办法，但我的身体异变得比我的灵魂还厉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个什么东西，我自己没法自毁…你、你的实力还不够…不过外面那个人很强，你们到时候可以跟着他一起出去。”

　　“初生的世界”？这是姜未刚才在特殊状态下莫名得知的概念，袁小禾的身体变成了一个世界？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这就是你想到的新办法？”姜未看着她，“这里是你的身体吧，它被摧毁了，你会怎么样？”

　　幽绿的雾荡了一下，还是努力维持平静道：“姜未，我总是要死的，不死在外面的人手上，也会死在白衣手上。就算我拿到了镜子，我也没把握能送你们出去，现在这样正好…”

　　“说点有用的。”姜未的方法里没有填人命这条，还什么都没做就要放弃可不是她的风格，“你应该有办法先保住你的身体，我们再想办法对付白衣。”

　　白衣当时索要镜子，那就是有办法应对外面的强敌。

　　绿雾晃了晃，“唯一的办法是先用镜子离开这里，这样外面的修士找不到通道，就会被镜中的阴煞腐蚀而亡。但我现在无法用镜子离开，只能交给白衣，她…她拿到了镜子，就会彻底杀死我，真正控制我的身体，到时候就算你们一起回到了现世，她也不会放过你们。”袁小禾最初的打算是先放姜未她们离开，然后拖住白衣，最起码搏个两败俱伤，这样即使她最后回到现世，也暂时没能力伤害大石村，而且有姜未她们报信，县司也会有所准备，这样就能把白衣的威胁降到最低。

　　但如果现在为了逃生拱手让出镜子，白衣彻底吞噬了她，变成完整的袁小禾，再手拿镜子，打外界一个措手不及，那才真是酿成大祸。

　　“所以最后还是得想办法杀了白衣，你吃了她就能恢复力量，然后用镜子咱们一起离开。”姜未一下就抓到了重点。

　　可袁小禾沉默了一下，“我杀不死她…”

　　“我可以和你一起。”

　　“你杀不了我们，而我，根本杀不死她…因为，她会在我体内重生。”袁小禾平静的声音里满是无力。

　　这怎么可能，姜未心头转过无数念头，“她不就是你的一个碎片吗？你把她吞了，她不就会重新融进你的灵魂吗？”姜未并不了解神魂方面的事，但她自己刚刚经历过一次分裂，她咬碎的那些意识就是这样重新融入识海的。这种融入就像一捧水汇入大海，就算再分裂也不可能还是原来那捧水，白衣怎么还可能重生。

　　“是真的，我吞噬过她两次，她都重新又从我灵魂中分裂了出来，而且她越来越强，我越来越弱。”袁小禾声音中满是彷徨。

　　更离谱了。姜未凭着自己的亲身经历一下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主意识最脆弱就是在分裂的那一刻，只要那一刻撑住了，不可能有主意识越来越弱，分意识越来越强的情况，更何况袁小禾这种状态已经有两年了，要死她早就死了，既然当时没死，只要没有外力干预，她就不可能再在内战中消亡，因为主意识在本体内的优势太大了，而且袁小禾在这种状态下还晋升到了鬼使，那更证明她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外力干预？

　　姜未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特殊状态下才闻到的白衣身上那深沉的味道，心里掠过一道疑影，“小禾，你现在把这两年发生过的所有事都告诉我，就从两年前你被鬼使蛊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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