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背叛的玫瑰

　　一个疯子瞎着眼向前走，没人愿意接近。

　　她就沉默的向前走着，直到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稀疏，眼前出现一片广阔的大海。

　　若尔兹在冰淇凌车前买了双球冰淇淋，依旧是老样子，香草加草莓。

　　香甜的滋味混着铁锈味，都被若尔兹吞进肚子，诡异的混合味道算不上美味，若尔兹坐在长椅上，远眺大海。

　　波澜壮阔的海景填满了所有实现，蔚蓝的海水与碧蓝的天空混为一体，白云成了游鱼，鱼儿畅游在天边，咸湿的海风吹乱若尔兹的额发，眼睛隐隐作痛，但好消息是，嘴巴里的苦味暂时被冰淇淋掩盖过去。

　　柔和平静，眼前的大海那样温柔，若尔兹将未吃完的冰淇淋丢进垃圾桶，站起身来到海边，站在岸边呼唤了一声“维尔涅”。

　　海浪拍击着礁石，汹涌的浪花翻涌又消逝，短暂的绽放之后，又归于虚无，若尔兹静静看着那些白色的小花出现又消失，直到人鱼造物浮出海面。

　　他们总是有这样的默契，当一方呼唤，另一方不会辜负期待。

　　维尔涅浅色系的眸子里喜悦转瞬即逝，在看到若尔兹空缺的眼睛后，他情绪激动的向前扑去，巨大的人鱼挣脱开海水的束缚，不顾一切的向前抓住了若尔兹的衣角，若尔兹向后仰去，后脑勺重重砸在地面上。

　　“是谁吃掉了你的眼睛？！”维尔涅的眼睛发红，难以抑制的露出了獠牙，脸上的鳞片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若尔兹呼气，有些窒息的说，“我自己。”

　　“若兹，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维尔涅舔了舔若尔兹脸颊上未干的血迹，看起来很心疼。

　　若尔兹听到他的话，突兀的笑了，她伸手扯住了维尔涅的头发，低声问，“维尔涅，告诉我，你到底见过几个若尔兹·兰登的克隆体，如实告诉我，不准再对我撒谎。”

　　维尔涅瞳孔一缩，惶恐的想要后退，若尔兹转而抓住了维尔涅的胳膊，无声催促着。

　　维尔涅耷拉着眼皮，好半天才慢吞吞道，“四千三百个，有一些人因为反抗研究所、试图击杀所长而死亡，有一些则死在程然先生设计的圈套里，我……我想帮你的，但我害怕程然先生杀了我。”

　　维尔涅委屈巴巴的讲述着自己的难处，若尔兹充耳不闻，反倒咄咄逼人道，“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爱这个词多美好呀，谁都可以念诵这个词，可以爱之名的欺骗只会让人作呕。

　　若尔兹皮笑肉不笑，看着维尔涅姣好的面容，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波澜。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还有什么能在她心中留下痕迹？

　　若尔兹试着微笑，维尔涅见状，绝望道，“你怨恨我了吗？”

　　若尔兹不语，维尔涅的眼角发红，“是程然先生说，他说只要配合他，若尔兹·兰登就会回来。”

　　又来了。若尔兹厌烦的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谈论这种破事。

　　他们每个人追寻的若尔兹·兰登早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她是克隆体，是赝品，也是拥有若尔兹·兰登部分记忆的个体。

　　她不会成为别人期待中的人，她只会成为她自己。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维尔涅。”若尔兹松开了维尔涅的手，疏离道，“你是我认识的最后一个朋友，我总觉得我应该和你说点什么。”

　　浅色的眸子里溢满了泪水，维尔涅有些激动道，“若兹，你要去哪儿？”

　　若尔兹平淡道，“我要去杀了程然，然后去死。”

　　“你不能死，若尔兹。”人鱼红着眼睛，抓着若尔兹的衣服不撒手，“你答应过我的，你选择自由。你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会离开研究所，去过平静幸福的生活。”

　　若尔兹否定道，“不，我不记得我对你许下过这样的话语。”

　　“你记得。”维尔涅喊着。

　　“那是若尔兹·兰登对你许下的诺言。”若尔兹提醒。

　　“你应该记得！”维尔涅重复。

　　“我不是本尊，我只是她的克隆体，你不能向我讨债。”若尔兹耐心提醒。

　　“你不应该忘记。”维尔涅仍然固执。

　　人鱼露出了獠牙，面前的人类没有惧怕，人鱼只好伸出双手，大力的将若尔兹按进怀里，潮湿的胸膛沾湿了若尔兹的衣服，若尔兹皱起眉来，警告人鱼赶紧放手，但人鱼反而加重了这个怀抱的力度，像是要把若尔兹揉进胸口。

　　“你曾经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爱自己，不会再伤害、折磨自己。”维尔涅的呼吸急促起来，语速极快，“还记得吗？那时你抓着我的手，哭着说你的伤口好痛，爱你的，你爱的都离你而去，所有的美好都转瞬即逝，你受够那些苦难了，它让你变得恶心，让你变得言不由衷，让你的后背生出尖刺，刺伤所有想接近你的好人、坏人。你累了，你要逃走，你要自由，你要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你要对你倒霉的人生说NO！”

　　人鱼的眼睛快速眨了眨，眼泪簌簌落下，跌落在地面时，都化作了珍珠。

　　“你对我许下了承诺，你的终点是自由，不是死亡。”人鱼强调着，指甲逐渐化为了利爪。

　　“我知道。”若尔兹面无表情道。

　　“你不知道！”人鱼喊着。

　　若尔兹只觉得可笑。

　　假如真正的若尔兹·兰登遵守了诺言，那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毁诺的人永远不可能回来，而她，也不可能去过循规蹈矩的日子。

　　若尔兹的后背刺痛，皮肉被划伤的刺痛让若尔兹回神，未知的恐惧逐渐袭来，好在有一人出现，打破了僵局。

　　“若尔兹，时间到了，秦琥老先生想要的答案，你找到了吗？”少年猎犬的声音出现的那么恰到好处，若尔兹已经感觉到了脊骨断裂。

　　维尔涅抱着若尔兹，幽幽注视着出现在海边的沉枫，维尔涅的下巴靠在若尔兹的肩窝，嘴唇亲吻着她，却没有半点情人间的缠绵。

　　浅色的眼睛里映出了冷兵器反射的刀光，维尔涅发出低吼，但猎犬根本不在乎这点威胁。

　　沉枫提刀向前走，冷声警告道，“在秦琥老先生得到答案之前，她还不能死去，放手，怪物。”

　　“他的名字是维尔涅。”若尔兹不合时宜的提醒显得格外滑稽。

　　沉枫瞥了一眼若尔兹鲜血淋漓的后背，低声道，“放开她，维尔涅怪物，她还不能死去。”

　　“你绝对——不准自杀！”维尔涅发出最后一句叮嘱，松开若尔兹向后退去，人鱼迅速消失在海中，没留下一点痕迹。

　　若尔兹半跪在原地，望着眼前的碧蓝的海面，微微出神。

　　她的血液溶解在海水中，后背的伤口狰狞，即使是见惯各种血腥场面的猎犬也泛起恶心，沉枫脱下了外套，上前为若尔兹披上。

　　若尔兹没有回头，盯着眼前的海面，喃喃道，“我不是她。”

　　“她是谁？”沉枫出声询问。

　　若尔兹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若尔兹·兰登。”

　　“你不就是她。”沉枫反问。

　　“我不是她。”若尔兹抬眸看向沉枫，眸中难掩悲伤，“我不会重蹈她的覆辙，我要做自己……真正的自己。”

　　她的瞳色其实并不好看，更何况她现在还残缺了一只眼睛，暗红色的眸子和热情或者温柔沾不上半点关系，但她就是很吸引人，因为当她望向你时，不带有任何偏见。

　　即使她眸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瞳孔不断放大，也能让人获得一种奇妙的情感，该怎样形容呢？

　　那双眼睛被绝望吞没过后，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痕。像是杯中满溢的冰块，又像是碎裂的宝石。

　　很有收藏价值，沉枫这样想着，开始好奇是谁撬走了若尔兹的那只眼睛，总不能是她自己发疯……

　　应该没人会主动追寻那种痛苦吧。

　　沉枫收回目光，与若尔兹一起向前看去。柔柔的海风拂过面颊，若尔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后拢去，对身旁的青年猎犬道，“我已经知道熵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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