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月亮偷给你

　　落日的余晖从窗户泻下，沈清规着白大褂，神情自若静静站在光里，妙曼的身姿在光里拉出一道修长的影。

　　她一挂白衣，一尘不染的白，甚至连阳光都逊色几分。

　　“沐知然…”欺身而来的瞬间，光影交错之中，她坚定出口，“我陪你。”

　　闻言，沐知然一喜，贴着身线想吻她，却被沈清规制止，“我脱下白大褂。”

　　“等，月亮，可以不脱吗？”沐知然支吾开口，“就一下。”

　　“嗯？”沈清规了然挑眉，勾唇靠近附在她耳畔，“喜欢制服……”

　　话还没说完便被沐知然紧张捂住口，“我……没有，不是。”

　　“呐。”沈清规佛开唇边的手，随手搭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软发，质感柔和，好得让沈清规的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一抹笑意，“白大褂是职责的具像化体现，可能，对很多人而言，医生只是一个职业，可对于我，却是不容被亵渎的存在。”

　　沐知然微微一怔，随即慌乱垂下眼睫，是她思想龌龊，蓦地，她又轻轻笑了。

　　“月亮。”她抬起手替沈清规压了压白大褂衣领，指尖在纯白布料上停留了一瞬便收回。

　　“我好像懂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柔软的笃定，“穿白大褂的沈医生，真的特别好看。”

　　停顿片刻，又仰头补了一句，“我很喜欢。”说完人立刻别过脸去看窗外的落日，藏不住的绯红悄悄攀上耳尖，像被落日余晖吻过，泄露了所有未出口的欢喜。

　　脱了白大褂，沈清规执起她的手，“先吃饭，再送你回家。”

　　“好哦～”

　　考虑处于术后恢复期，沈清规挑了一家私人素食，环境优雅，香气拂面，没有嘈杂的劝酒声，没有油腻的烟火气，只有食物本真的味道在唇齿间轻轻绽放，沐知然第一次发现，原来食物的纯真味道比酸辣滚烫更值得人品味留恋。

　　“好吃吗？”

　　“好吃，超好吃。”沐知然夹一块面包，“你看，这个面包是新烤的，不掺黄油的情况下麦香浓得很纯粹。”她掰开面包，热乎乎的气息瞬间绽放，“还有这个白粥，粒粒开花，稠滑如绸，这些食物看着寡淡，没有厚重的调料遮掩，却真的做到让食物自己说话。”

　　“是，当初偶然发现的地方，虽然位置僻静，却还有慕名而来。”沈清规嘴角轻轻一弯，细碎的光便在眼底浮现，“如果喜欢下次再来，以后再带你去试试其他餐馆。”

　　“好～”沐知然眉眼微扬，“怪不得月亮厨艺这么好，这是尝了百味，不过，单单月亮做的饭菜，就已经让我很知足。”

　　沈清规托着下巴看她，眼底漾着温软的笑意，“我只是想看你每次吃到喜欢的，眼睛都会亮一下，就像刚刚。”

　　说完她低头搅了搅白粥，热气氤氲中又轻声补了句，“很可爱。”

　　“！”沐知然眼眸微阔，虽说才二十三岁年纪，但被夸可爱，除了震惊，还有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不逗你了。”沈清规敛着笑，“吃完送你回家。”

　　“好～”

　　吃完饭，两人又绕道消食。

　　月朗星稀，沈清规牵着沐知然的手，后者借着她手为支撑，肆意行走在花坛黑白相间的瓷砖上，道路静悄，两道影子暧昧缠绕，被路灯拉长又揉短。

　　消食一会，两人才驱车回去，过了拥堵时段，回去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到了。”

　　沐知然抬头看着自家院子灯火明亮，转头，“沐知其估计在家了。”

　　沈清规轻轻颔首，声音温和，“回去之后手机联系。”

　　“月……”

　　沐知然刚开口，一道声音突兀从车窗外传来，虽隔着玻璃，字词却仍清晰可辨，“沐知然，你回来啦，吃饭了没？”

　　她按下车窗，朝外应了一声，“吃了，等会上去。”随即又将车窗升上，稍一侧身，彻底隔绝沐知其的视线，倏地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在这亲沈清规。

　　“怎么了？”沈清规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道。

　　“没什么。”沐知然惆怅，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难怪大学时那么多情侣都搬出去住。”

　　她向来不是黏人的性格，可遇上沈清规后，才真正明白那些情侣间腻腻歪歪的冲动从何而来。

　　夜色温柔，沈清规单手撑着方向盘侧过身，路灯的光晕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怎么？”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克制的笑意，“想和我住一起？”

　　沐知然望着被光影勾勒的侧脸，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安全带。

　　车窗外树影婆娑，将她的迫切剪碎在斑驳的光影里。

　　“我想……”她顿了顿，喉间轻轻滚动，“想每天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你，感受你的呼吸。”

　　“想和你一起吃早餐，做所有情侣间普通的事。”指尖陷进掌心，她鼓起勇气直视沈清规的眼睛，“包括亲吻，和那些快乐的事情……”

　　尾音渐渐低下去，化作夜风里一缕颤动炙热的气息，“想在每个夜晚......感受你的温度。”

　　闻言，沈清规掩在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晚昏暗浴室灯光下交缠的指尖，沐知然泛着水光的唇间溢出一声喘息，还有情动时无意识抓紧自己衣襟的力道。

　　一股燥热突然在血液里迸开，沈清规猛地别过脸，车载空调的冷风扫过颈侧，却怎么也吹不散脑海里那些旖旎的画面。

　　“月亮，我，我说错了吗？”

　　“没……”沈清规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将汹涌的渴望生生压下，眼底温柔暖意，露出一个笑容，“快点回去吧，等会沐知其该催了。”

　　“好～”沐知然点头，“月亮回去慢点，到家和我说。”

　　“好。”

　　“那，晚安了月亮。”

　　“晚安，沐知然。”

　　看着沐知然下车，走上台阶时又转身朝自己挥挥手，而后才彻底进入房子。

　　身影彻底消失在门扉后，沈清规才敢松开紧掐住的方向盘，后视镜映出她猩红的眼尾，暴露出眼底浓浓的欲望。

　　“沐知然……”沙哑的声音在车厢截然而止，她突然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疼痛混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却压不住脑海里循环播放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像火星，轻易点燃她苦苦维持的理智。

　　那人用最纯真的语气说着最让人失控的话，却不知，她向来是她的瘾。

　　额头轻抵在方向盘上，冰凉的触感却浇不灭血液里奔涌的燥热，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真是...疯了。”

　　明知道该慢慢来，明知道要给她留退路。

　　可那人一个眼神，就让她想抛却所有克制，将人狠狠揉进骨血里。

　　她知道心底囚禁多时的野兽终究会有挣脱枷锁的一天，只是那天，真希望自己不要伤害了她。

　　伤害……

　　沈清规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疯狂。

　　明明只想做虔诚的守护者，怎么此刻满脑子都是与她沉沦的肮脏念头。

　　-

　　沐知然刚一进家门，就看见沐知其环抱双臂斜倚在玄关墙边，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

　　“在这当门神吗？”她弯腰换鞋，发丝垂落遮住微微发烫的耳尖。

　　沐知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逡巡，“又跟清规一起吃的晚饭？”

　　后者微挑眉递去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

　　“哎，当初信誓旦旦说要追的人，现在倒和你处成好朋友了。”沐知其摇头晃脑地叹气，完全没注意到妹妹突然僵住的身影。

　　沐知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想：何止是朋友，都处成对象了。

　　她轻咳一声，稳住内心的那点心虚，“你每个想追的女生，最后都跟我相处得不错。”说完，嘴角扬起标准化微笑，“追女孩这事，果然还是得靠你自己。”

　　“这么一说...…”沐知其挠挠头，“确实得加把劲。”

　　“不然呢？”沐知然一字一顿，转身往楼上走，只留下一个背影。

　　回到房间，书桌上还摆着那幅亲手画的沈清规肖像，画中的她正低头看书，侧脸线条被阳光勾勒得格外温润，发丝垂落的弧度带着一抹温柔的缱绻。

　　突然，她猛地直起身子——

　　“完了！大学生主题创作赛的截稿日期！”

　　只一瞬，懊恼席卷全身，她瘫倒在书桌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捏着桌上的画笔，明明准备了那么久的作品，却因为自己的拖延症功亏一篑。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沈清规的消息跳了出来：[到家了。]

　　沐知然恹恹地回复：[好。]

　　对方几乎是秒回：[怎么了？]

　　她微微一怔：[？]

　　沈清规：[你心情好的时候，总会回“好哦~”]

　　屏幕前的沐知然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有些时候，沈清规的敏锐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沐知然发了一个瘫倒的表情包，而后解释：[错过比赛时间了……]

　　沈清规亦回复了一个摸摸的表情包，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不好？]

　　沐知然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什么好消息？]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沐知然撑着脑袋静静等，直到手机震动，屏幕上赫然跳出沈清规三天前就帮她提交成功的参赛回执截图。

　　原本颓丧的人猛地从椅子弹起来，手指发颤放大截图——提交日期赫然是她手术那天早上。

　　——“你去哪里了啊？”
　　——“来的路上闯红灯，去处理了一下。”

　　沈清规，你这……温柔的骗子。

　　沐知然的手指在屏幕悬停几秒，[参赛成功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账号密码呀？！]

　　沈清规回得快，似乎带着熟悉的无奈和宠溺：[你报名的时候，还有通宵达旦画画的时候，我都在的好吧。]

　　紧接着又一句，[还知道你有一个习惯，会把账号密码写在那本笔记本里。]

　　沐知然开心扑到床头，从一堆公仔底下翻出那本笔记本，记录很多零碎的瞬间片段，也有一闪而过的灵感来源，而最新一页是参赛的网址，账号和密码，极简单，可不知何时多了一行铅笔小字，是法文的“我爱你。”

　　她的呼吸蓦地凝滞，那个手绘的爱心分明是沈清规的笔迹，铅笔印被反复描摹过，在纸页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月亮......”沐知然突然笑出声，指尖摩挲间，一枚干枯的玫瑰花瓣从缝隙中飘落，背面写着沈清规的字迹：secr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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