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废牌建皇朝

　　黑手初现

　　龙渊城的新政如火如荼，生机勃勃，而在数百里之外的朔方城，气氛却截然不同。

　　这座雍亲王经营多年的北方雄城，此刻笼罩在一片肃杀与压抑之中。城头守军数量明显增加，披甲执锐，神色警惕。街道上行人匆匆，商铺大多关门歇业，偶尔有骑兵队伍呼啸而过，卷起阵阵烟尘。曾经的繁华已被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感所取代。

　　亲王行辕，密室之内。

　　炭火盆噼啪作响，驱散着北地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阴冷。雍亲王慕容英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原本英武的面容此刻布满阴鸷，眼角深刻的皱纹里填满了挫败与不甘。龙渊城下的惨败，不仅折损了他近半精锐，更严重打击了他的声望，一些原本依附的势力开始动摇，来自南边帝都的申饬诏书更是措辞严厉。

　　“王爷，龙渊密报。”一个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密室角落，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慕容英接过，迅速拆阅，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最终猛地将信纸攥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好一个林枫！好一个新朝！”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肃清内部，推行新政，设立格物院……他倒是搞得风生水起！”信中所言，正是林枫北巡归来后的一系列举措。

　　“王爷，林枫此子，已成心腹大患。若任其坐大，恐朔方难保。”黑影低声道，声音沙哑难辨。

　　“本王岂会不知！”慕容英烦躁地踱步，“然龙渊新胜，士气正旺，城防坚固，强行攻打，胜算几何？帝都那边，我那好皇兄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援兵更是休想！”

　　就在慕容英焦躁不安之际，密室一侧的阴影里，忽然响起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王爷何必焦虑，林枫，不过是一枚即将走到尽头的棋子罢了。”

　　慕容英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鹰隼，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着灰色布袍，面容普通，丢入人海便再难寻见的中年文士。此人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若非他主动开口，慕容英竟未察觉其存在！

　　“阁下是何人？如何潜入此地？”慕容英体内真气暗自运转，密室外守卫森严，此人能悄无声息潜入，实力深不可测。

　　那文士微微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给人一种虚假之感：“王爷不必紧张。在下不过是一介奔走之人，特来为王爷，送上一份破敌之策。”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许王爷更想知道，是谁……在龙渊城内，给林枫找了些‘小麻烦’。”

　　慕容英瞳孔骤然收缩：“安边城刺杀……是你们的手笔？”他立刻联想到了之前的传闻。

　　文士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星陨余晖，亦能灼人。可惜，未能竟全功。不过，也足以让林枫焦头烂额一阵了。”

　　“你们是……星陨卫？”慕容英心中骇然，他自然听说过这个守墓人内部的极端派系，却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能量，并能找到自己这里。

　　“名号并不重要。”文士摆了摆手，“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林枫，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个‘错误’的新朝。王爷欲报龙渊之仇，稳固朔方，甚至……更进一步。而我们，则需要一场足够规模的‘混乱’，来达成我们的目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利。”

　　慕容英眼神闪烁，并未立刻答应。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他此刻确实陷入了困境，林枫的威胁迫在眉睫。

　　“你们的‘破敌之策’是什么？”他沉声问道。

　　文士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案几上铺开，指向朔方与龙渊之间，一片广袤的区域：“此地，名为‘黑风峪’，乃是从朔方通往龙渊的必经之路之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林枫若要北上用兵，或王爷南下征讨，此地皆为咽喉。”

　　“黑风峪本王自然知晓，如今被一股名为‘黑山狼’的马贼占据，约有数千之众，虽不成气候，但熟悉地形，颇为棘手。”

　　“棘手？”文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若这数千‘马贼’，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我大夏‘苍狼骑’精锐伪装而成呢？”

　　“什么？！”慕容英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震惊，“夏国苍狼骑？！赫连涛他……”

　　“陛下雄才大略，自然不会坐视林枫坐大。”文士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傲然，“这五千苍狼骑，由悍将秃发乌孤率领，已化整为零，秘密潜入黑风峪数月，伪装成马贼，熟悉地形，养精蓄锐。只待时机一到，便可截断龙渊北上之路，或配合王爷，前后夹击龙渊！”

　　慕容英心脏狂跳。五千大夏最精锐的苍狼骑潜伏在如此近的位置，他竟然一无所知！赫连涛的布局，竟然如此之深！这既是强大的助力，也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你们……想要本王做什么？”慕容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简单。”文士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王爷需提供足够的粮草军械，暗中支援黑风峪。第二，待到约定之时，王爷出兵佯攻龙渊，吸引林枫主力。届时，苍狼骑会突然发难，切断龙渊援军与粮道，甚至直捣黄龙！内外交困之下，林枫必败无疑！”

　　“事成之后呢？”慕容英紧盯着文士。

　　“事成之后，龙渊之地，归王爷所有。我大夏，只要林枫其人，以及……他身上的某些东西。”文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至于我们，‘星陨’只需一场足够盛大的血祭仪式所需的……‘材料’。”

　　慕容英沉默了。这个计划堪称毒辣，若成功，确实有极大可能覆灭新朝。但代价是引狼入室，与夏国和星陨卫这等危险势力合作。可若不同意，他独自面对日益壮大的林枫，胜算渺茫……

　　权衡利弊，那名为野心的火焰，终究压过了理智的警告。

　　“好！”慕容英重重一拍案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本王答应与你们合作！具体细节，再行商议！”

　　文士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笑容依旧虚假而冰冷：“王爷英明。那么，便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密室之中，针对龙渊与新朝的巨大阴谋，在阴影中悄然达成。雍亲王慕容英，为了权力与复仇，终于踏出了与虎谋皮的一步。而那个神秘的文士，其背后代表的，不仅仅是星陨卫的残党，更是来自大夏帝国深不可测的国师，宇文拓的意志。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着龙渊笼罩而去。林枫面临的，将是来自朔方正面战场与黑风峪背后毒刺的双重威胁，以及那始终隐藏在迷雾最深处的、执棋的“黑手”。龙渊城的秋意渐深，格物院的第一批简易水车已在城郊河流上架设起来，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啧啧称奇。新政的推行在巡察司的雷厉风行下，虽偶有波折，但总体势如破竹，新朝的根基在看似平稳的日子里一点点夯实。

　　然而，王宫深处的林枫，却从未放松过警惕。朝会之上，他听着各地报来的春耕准备、吏治清明的消息，神色平静，唯有指尖在扶手上无意识的轻叩，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宁。

　　“墨羽。”散朝后，林枫独留下监察司首领。
　　“臣在。”
　　“朔方与夏国，近日可有异动？”
　　墨羽上前一步，低声道：“回王上，朔方方面，慕容英大肆征兵，加固城防，举动都在预料之中。但有一事蹊跷，近月来，有多支规模不小的商队以高价采购粮草与生铁，名义上是运往更北的部落，但其最终去向，监察司的暗哨跟到‘黑风峪’一带便失去了踪迹。”

　　“黑风峪？”林枫目光一凝，“那股马贼？”
　　“是， ‘黑山狼’。据以往情报，其虽啸聚数千人，但打劫商旅尚可，断无如此财力与需求大量囤积粮铁。此事颇为反常。”
　　林枫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北疆地图前，手指点在黑风峪的位置。那里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卡在朔方与龙渊之间的交通要道上。

　　“继续查！增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摸清黑风峪的底细！那些粮草，到底去了哪里！”林枫语气森然。他绝不相信这只是普通的马贼行为。

　　“是！”墨羽领命，迟疑片刻，又道：“王上，还有一事。关于安边城刺杀，臣循着星陨卫的线索追查，发现其中几名死士使用的淬毒，并非北疆常见之物，其几种罕见成分，似乎……与西域‘鬼枯藤’的特性吻合。”

　　“鬼枯藤？”林枫皱眉，“此物产自极西之地，价比黄金，且管控极严，寻常势力绝难获取。”
　　“正是。能弄到如此大量鬼枯藤，其背后势力，财力与渠道皆不可小觑。臣怀疑，星陨卫残党，或许与西域某些势力有所勾结，或者……其背后，另有金主。”

　　西域？林枫的眉头锁得更紧。局势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星陨卫、雍亲王、夏国，如今可能又牵扯到西域势力？

　　“查！一查到底！”林枫沉声道，“无论是星陨卫，还是西域，凡有牵连者，皆列为监察司首要目标！”

　　“臣明白！”

　　墨羽退下后，林枫独自站在地图前，久久不语。黑风峪的异常，鬼枯藤的线索，如同两片不祥的阴云，在他心头汇聚。直觉告诉他，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数日后，墨羽带来了更确切，也更令人心惊的消息。

　　“王上，黑风峪探查有了结果！”墨羽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与凝重，“我们牺牲了三名好手，才勉强潜入其核心区域。那绝非普通马贼巢穴！其营寨布置暗合军阵，岗哨严密，巡邏士卒虽作马贼打扮，但行动间令行禁止，隐隐有行伍气息！而且，我们的人远远看到，他们的马厩中，有数百匹战马，其体型彪悍，绝非北地寻常马种，倒像是……夏国河西牧场出产的优质战马！”

　　“夏国战马？！”林枫眼中精光爆射，“你确定？”

　　“虽未得实证，但八九不离十！”墨羽肯定道，“结合之前异常采购的粮草军械，臣怀疑，黑风峪内的，根本不是什么马贼，而是……伪装潜藏的精锐军队！很可能是夏国人！”

　　夏国的军队，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了龙渊的眼皮子底下？！
　　林枫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赫连涛！宇文拓！好深的心机，好大的手笔！

　　“数量可能有多少？”林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黑风峪地势复杂，难以精确估算，但根据其营寨规模与物资消耗推测，至少……在五千人以上！”

　　五千夏国精锐！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抵在了新朝的咽喉之上！若在龙渊与朔方激战正酣时，这五千人突然从背后杀出……

　　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后怕与愤怒。他看向墨羽：“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除臣与几名核心干探，再无他人。”
　　“严格保密，泄露者，斩！”林枫下令，“继续监视，但切勿打草惊蛇。朕要知道他们的具体兵力、装备、首领，以及……他们与朔方，是否有联系！”

　　“是！”

　　就在林枫全力应对黑风峪的威胁时，另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引起了监察司另一名千户的注意。这名千户负责监控龙渊城内与旧炎贵族有牵连的势力，在一次例行对某家因新政而衰落的旧绸缎商监控中，发现其虽然生意凋敝，但近期却有几笔不明来源的大额金银流入，且其家主频繁与一名来自西域的胡商接触。

　　原本这只是常规记录，但这名千户心思缜密，联想到墨羽大人正在追查的“鬼枯藤”线索，便留了心，对那名西域胡商进行了秘密调查。这一查，竟发现此胡商背景复杂，与多个西域小国有联系，且其商队护卫中，混有身手不凡、疑似军中出身之人。

　　消息层层上报，最终到了林枫案头。

　　“西域胡商……不明资金……疑似军中护卫……”林枫看着这份报告，再结合墨羽关于鬼枯藤与黑风峪的汇报，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星陨卫的毒药来源，黑风峪夏军潜藏的物资渠道，乃至其与朔方可能存在的联络……这一切，是否都与这条隐秘的、连接着西域的资金与物资通道有关？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他”，是否就是通过这样的渠道，暗中支持着星陨卫，协调着夏国与雍亲王？

　　“给朕盯死那个胡商！查清他的每一笔交易，每一个接触的人！”林枫下令，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终于触摸到了那张无形大网的一根丝线。

　　龙渊城内外，看似平静。但监察司这双无形的眼睛，已经牢牢锁定了两个关键点——黑风峪的崇山峻岭，以及龙渊城内那家不起眼的旧绸缎庄。

　　风，起于青萍之末。暗战，已然先行一步，在无人知晓的阴影中，激烈上演。林枫知道，必须在对手完全准备好之前，找出破局的关键，否则，新朝这艘刚刚启航的大船，很可能在内外夹击的惊涛骇浪中，倾覆于瞬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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