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今天也没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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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矮的四方小桌上紧紧挤着两个托盘，其中一个是按照营养师严格搭配的中式饭菜，味道寡淡，不仅几乎不放任何佐料调味，而且为了减少营养流失，大多用的是蒸煮的方式。
　　这样吃一两天还好，长期吃难免抵触。

　　商侥索然无味地吃了半个多月。
　　更别提，眼下还有另一份色香味俱全的午餐，摆在旁边做对比。

　　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香气，商侥在味蕾的蠢蠢欲动中低着头，视线不偏不倚落在自己的餐盘上，用勺子一口一口舀着吃。
　　这其实是有点儿孩子气的习惯。
　　事实上，商侥因为在童年时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以至于学会用筷子的时间非常晚，而且还给什么吃什么，非常好养。
　　他安静缓慢地咀嚼，慢到房间里的另一位已经停下动作，他还在和一条鱼拉着磨——没办法，每一餐的份量，都是专门按照营养搭配计算好的。梅姨亲自送亲自收，吃不完她倒是不会说什么，但超过三次，后厨会直接换营养师。
　　换到第三个的时候，商侥终于从菜色上察觉出端倪。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总是尽量将所有碗清空，省得别人折腾。

　　这时，早就用完餐的夏熙沉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推了一个小碗过来，言简意赅道：“吃这个。”

　　商侥抠着鱼肉的勺子一顿。
　　他的目光滑了过去。那是一道蒸蛋，没动几口，果冻一样的淡黄色蛋羹表面飘着层深棕色的酱油，细碎的葱花点缀其中，一勺下去，里面还掺了鲜嫩可口的雪白虾肉。
　　总结来说，依旧是一道蒸菜。

　　商侥眨了两下眼，慢吞吞地伸手将蒸蛋拉到面前，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不甚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仍然满是心不在焉的感觉。
　　然而这一幕落在夏熙沉眼里，却莫名地让他那双向来冰冷的眼睛弯出一点了然的笑意，目光落在商侥浅粉色的嘴唇上，忽然开口道：
　　“欤之的口味重，向来不爱吃这些，原来是随了你。”
　　说着，他干脆主动解救商侥：“不想吃就算了。今晚上带你去‘和府’。”

　　——

　　和府，说的正是年前时，商侥参观完sea的私人画展后，严之温带他去的那家开在胡同里古华国风格的私厨。
　　也正是那一天，两人离开时恰巧碰见夏熙沉，差点发生口角。事后alpha心有不甘，跟着商侥一路回到蘑菇楼，荒唐一夜后，第二天却被一句“我不需要先生对婚姻忠诚”打得落荒而逃。
　　此刻再度回顾，琢磨细算，那天似乎正是他们掩藏在冰冷协议关系下的诸多矛盾第一次浮出水面，却犹如埋下一片暗雷，只等未来炸得一发不可收拾。
　　否则，除夕前后也不会有alpha单膝下跪，beta宴会被劫等等令人跌破眼镜，气势汹汹又沸沸扬扬的闹剧。

　　好在无论往事多么惊涛骇浪，只要一条命在，商侥从不放在心上。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这个地方。
　　抛开那些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痛痒的记忆，和府的华国菜确实尤为出色，秘制果酒的独特口感更是让人唇齿留香。

　　这样一想，商侥连精神都好了一些，坐在副驾驶座上也没那么昏昏欲睡了。
　　他的目光透过车前窗，落在飞快倒退的熟悉景色上。几分钟后，黑色轿车驶入一条繁华的双向四车道，车辆和路边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忽然，商侥神色微微顿住。
　　他其实对江市这片繁华地带不算太熟悉，但这条路实在太特殊了——毕竟他每次走过都没发生什么好事。
　　这是去圣光医院的路。

　　“......”
　　说起来，商侥从没有养宠物的想法，但林洛总想往蘑菇楼里塞一只狗，为此时不时分享一些视频试图软化好友的心。
　　此时此刻，商侥莫名觉得自己就好像那些被主人几句“出去玩儿”，就骗到医院来的小狗。
　　他穿着一身约会的行头，光鲜亮丽地从副驾驶下来，即便身上裹着厚重的大衣，露在外的脸颊脖子还是被地下停车场巨大的温差冻得一哆嗦。

　　另一边夏熙沉踏出车门，没像往常那样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而是大步绕到商侥跟前，修长有力的手指捧起商侥的脸，温热的气息立即从脸颊拂到鼻尖，淡淡木质香气萦绕，带起一丝丝电流般的触感。
　　这样亲密的动作和姿态，夏熙沉如今倒是做得颇为心满意足。

　　商侥也大方自然，任由夏熙沉把出门前整好的围巾翻起来，再多绕上一圈将小半张脸都裹住，丝毫不在意所谓的搭配时尚和风度了。
　　就在夏熙沉扭头看向车内，一脸要再拿副手套出来的模样，商侥还是眼疾手快，直接将冰冷的双手挤进夏熙沉的手里。
　　接着，他张口就是一句简单但十分有用的情话，“——你的手不比手套暖和？”

　　夏熙沉欣然接受，恨不得把商侥一起揣兜儿里算了。
　　商侥据理力争，好不容易夺回一只手的自由权，另一只手握拳，被夏熙沉整个包裹进手心。
　　比起浪漫的十指相扣，实在是很奇怪的牵法，但确实......很暖和，比手套还暖。
　　他们也不再是之前宛若上下级的“一前一后”站位，而是像热恋中的情侣，手牵手从医院内部电梯直达了五楼。

　　五楼VIP区照例人少得可怜，这次肖衔不凑巧人在实验室，院长办公室里只有接到命令，提前等候的护士长，亲自带着商侥进行一系列常规体检。
　　等某个二十分种的扫描检测结束后，商侥脱下沉重的防护服，从辐射室里出来，夏熙沉也不见了踪影。
　　商侥并不急，从放在贵宾室的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看了一眼。

　　十分钟后，护士长和医生确认数据无误并上传，来到半掩着门的贵宾室，意外地没看见那个沉默寡言的beta豪门夫人。
　　她想到什么，连忙急急转身，顺着走廊往外走，拐过弯后来到饮食休息区的走廊，终于在自动贩售机前看到了那个样貌寡淡、瘦弱苍白的男人。
　　beta听见声音，略有惊讶地转过头，手里拿着瓶开了盖的果汁。

　　——

　　“......商先生，请您跟我来，下一个项目在走廊另一边的C-2室。”
　　护士长面带微笑，对beta擅自离开的行为没有露出丝毫不耐——即使他手上这半瓶果汁，很可能影响接下来的测验结果。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滑过那瓶平平无奇的果汁，嘴角弧度堪称完美，笑容如遇春风，微微侧着身在前面带路。

　　这样的姿态，反而把beta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一脸状况外地跟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提速追了上来，脸上那张始终平淡的面具终于掀起一点，露出些许窘迫不安的情绪，手指紧捏着那瓶饮料，“呃，对不起......我才看到，今天的项目里有尿检，是会有影响么？”

　　“是的，商先生。”
　　护士长笑容不变，声音温柔轻快，“我们一般是建议您饮用纯净水。不过您今天已经抽过血，饮料对接下来的测试影响不会很大的，您可以放心。”

　　“这样啊。”
　　beta松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过了几秒，又犹豫着开口问道：“请问，您知道我、我，呃夏先生去哪儿了吗？”

　　护士长顿了一下，又很快温和地道：“很抱歉，我并不清楚。”
　　她眼看着面前beta闻言抿起近乎苍白的嘴唇，眼尾垂落下来，明明是极小的动作，却让她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夏总应该还没离开医院。我想，应该是肖院长找他谈些事情。”

　　beta不说话了，那一刻，他的目光胆怯又认真，无声与她对视着。
　　护士长在心里叹了口气，职业素养让她不会去窥探顶头上司的秘密，半晌，却还是体贴地问道：
　　“您需要我帮您联系一下院长吗？”

　　谁知beta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失落地摇了摇头，“知道他们在忙就好了，不用打扰他们，您能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谢了。”
　　他再一次轻轻垂下目光，仿佛刚才的对视与提问已经耗费了所有勇气，主动岔开了话题：
　　“......果汁喝起来太冷了，我想要一些热水。贵宾室里只有温的。”

　　不到两分钟，商侥一个人来到了五楼的员工茶水间。
　　果汁被他随手搁在了桌上。而他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径走到饮水机前，端详了一会儿，点开了迅速加热的按钮。
　　接着俯身，从饮水机底部的抽屉里翻出了几个纸杯叠在一起，然后回到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看着饮水机红色的指示灯。

　　虽然五楼客户稀少，但员工都十分敬业，茶水间除了商侥空无一人。
　　他依旧是安静的模样，神情却相交刚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全然没有在护士长面前那副温驯木讷，而是一种若有所思的淡然。
　　此刻，他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发呆，但因为身体逆着光，那眼眸就显得格外黑，恍惚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错觉。

　　“叮咚”一声，饮水机终于发出提示音，打破了平静。
　　商侥拿过叠着的纸杯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满满一杯热水，接着关掉快速加热开关，也不喝，就端着纸杯走出了会客室，来到了走廊里的卫生间。
　　很快，他再次找到护士长，要了一个只比拇指大上一圈，带盖的特殊透明瓶子，走进了卫生间。

　　三分钟后，商侥从隔间里出来，神色淡然地将装着液体、拧紧瓶盖的小瓶子，扔进了放在洗漱池上，那个盛着热水的纸杯里。
　　而他就站在一旁，洗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背一挥，纸杯被他带倒，和里面的小瓶子一齐跌进水池。

　　商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伸手捏起小瓶子，用冷水仔仔细细地冲洗——那动作与其说洗，倒不说是借着冷水降温。
　　最后，他把纸杯扔进垃圾桶，扯过一旁的纸巾将小瓶子仔细擦干。
　　接着他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面不改色地离开了卫生间，将小瓶子插进了卫生间门口专门摆放的试管收集槽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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