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几乎是下一秒，陈露淇的手机就响起来，谢舟桥打电话过来了。陈露淇费劲地蠕动了两下才摸到手机，眼神还没清明，已经
　　看见了赵吉檀‘大祸临头’的死相：“……”

　　“……喂。”陈露淇接起电话。

　　“这绝对是天和故意的。”谢舟桥已经气极反笑，沉声暴怒道，“他们就知道趁着这个关□□你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出来骚扰一下你，哼，就知道戚红看这个是吧……”

　　老牌导演在选演员上还是难免带着个人喜好的，有人就喜欢新生白纸，啥也不会反而更好上手，有人却喜欢经验老道的……而戚红最看重演员私行，他选人在电影圈内都是一种佳话，拍了戚红电影能升咖的都是好演员，目前退货率还是0。

　　戚红最烦自诩为天才的新星演员，更烦年轻演员仗着自己有点‘天赋’，就成天到晚不干正事，只忙着伤春悲秋，埋怨市场。他在这方面极度的不通人情，并一直有名言口口相传：“我不管你们（年轻演员）平时得到机会是多么多么的困难，练好自己的本事让你们自己出头也是你们的本事之一，你站在我面前试镜，你就给我好好试——别找到那些不三不四的理由不好好演，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卖弄的，我看见之后就会立刻否掉你。绝对的！”

　　陈露淇甘心当流量，已经乘了影圈的下流，要是在试镜前又搞这些有的没的，谢舟桥真怕戚红压根不给陈露淇试镜的机会，直接让他下不了台。

　　陈露淇眼神涣散地和赵吉檀对视了两眼，然后把手掏进了他卫衣面前的那个肚兜里，朝谢舟桥声音淡淡地挣扎道：“那你也放黄允珃的黑料呗……我们俩干脆一起下，把机会再让给其他人就好了……”

　　赵吉檀：“……”

　　“你在说什么！”谢舟桥闻言更要气吐血，“谁要和他们一起下，我是要让你升咖！升咖！拿下戚红的一番大男主！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谁能知道戚红下次拍电影是什么时候？这还没进门呢你说什么丧气话呢？”

　　“拍他的电影真的太痛苦了……”陈露淇喃喃道，“我光是看他的电影就绝望……”

　　就以《秩序的红》为例，彼时的戚红远不如现在起码还知道下手要有轻重，换了三次男主终于找到诚心如意的林原，结果拍摄中又不满意，在国内大名鼎鼎地会在剧组内对演员搞霸凌、排斥男主、以此来帮男主入戏，体验真正的绝望——这也是戚红赫赫有名的战绩之一。

　　电影也可以说就是某些精彩绝伦的画面的集合体——为了追寻最好的一些视觉体验，其中的变态者简直多不胜数。

　　陈露淇也是真的讨厌有些导演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些表达欲，就以此沾沾自喜，并奉自己为xxx艺术家，然后就以此要求演员深度入戏，全票否决演员本身对角色的理解。

　　电影本来就是一种平衡的艺术。但摸索这其中种种的元素之间究竟如何才能达成调和，本身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有些导演是——即使你知道跟了他进组就注定会痛苦，但这痛苦起码还是有希望的，也许你也可以再多得到点什么，而戚红——陈露淇对所有的变态控制狂都只有一个脸色，他是真心觉得这群人的脑子当初就没发育健全，完全理解不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而众生平等。

　　谢舟桥当初提案的时候，陈露淇就在犹豫，但也没完全否掉，他也考虑自己究竟要不要堵这一把，毕竟也正如谢舟桥所说——所有好东西都得打磨，他想升咖怎么能不拿出别人没有的东西来——但现在陈露淇的想法就变了，他可不想拍完戚红的电影以后真再抑郁了，他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

　　陈露淇在赵吉檀卫衣的肚兜里使劲地掏了掏，好像神经病一样真的把它当成了哆啦A梦的百宝箱，真的能从中掏出什么奇珍异宝出来。

　　赵吉檀伸出一只手打他。另只手在回黄允珃的消息：这是什么？

　　黄允珃立刻反问他：这是你吗？

　　赵吉檀忍不住皱起眉头，拇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黄允珃。不得不说，他几乎是瞬间就警觉起来，他甚至害怕这是不是黄允珃在套自己的话——尽管黄允珃在此之前从没背叛他或者伤害他，但赵吉檀还是这样。他时刻都像只惊弓之鸟。

　　：什么是我？

　　赵吉檀回他。

　　黄允珃：你去滑雪的时候遇见了陈露淇

　　黄允珃：为什么不告诉我？

　　黄允珃：你在做什么？

　　谢舟桥又低声和陈露淇说了点什么，陈露淇几乎已经精神涣散，连声又嗯了几声以后，谢舟桥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吉檀的正脸没爆出来吧？”陈露淇问。

　　还在和黄允珃纠缠地赵吉檀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当即看了他一眼。但陈露淇却没搭理他，眼皮始终保持在一个很低很垂的状态中。“……没有就别管了。把黄允珃的东西放出来。”陈露淇说，“品牌方那边不用管，有人要是不满意那就不合作了。还有谁……帮天和助力煽风点火的名单帮我收一下，我睡醒以后会处理它们的。粉丝群……粉丝群稍微引导一下吧，别让他们吵起来就行，带节奏的也努力举报掉，我之前不是买了很多水军吗？引导一下正能量就好，那种pc野战的统统举报掉……”

　　赵吉檀：“……”

　　谢舟桥听完也像见了鬼似的，问他：“不是，怎么忽然这么霸道啊这是？”

　　陈露淇已经彻底昏睡了：“……因为我有得是钱……”

　　他现在的钱花到下一辈子都花不完，早就在各种意义上实现财富自由了，以前要不是为了争那一口不知道哪来的气，陈露淇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晃眼已经干了四年的明星。而且四年来始终风雨无阻、战战兢兢。

　　谢舟桥：“……”

　　赵吉檀：“……”

　　谢舟桥又‘喂’了好几声，但陈露淇已经松开手机，赵吉檀眼疾手快地接住那个摇摇欲坠的手机，也冲谢舟桥小声回了句‘喂’：“陈露淇好像是在说梦话，他已经晕过去了！”

　　谢舟桥：“……”

　　谢舟桥：“这倒也是。”

　　他都不想跟陈露淇的行程，每天虽然吃喝不愁，但简直生不如死，谢舟桥一回想当年也在刹那间原谅了陈露淇刚才口出狂言，语气缓和了许多，对赵吉檀说：“……但是戚红的这个机会真的特别特别难得，你要不再劝劝他？”

　　结果谢舟桥找错了人，赵吉檀张嘴就是‘慈母多败儿’：“他要实在不想演那就别演了呗……机会还有很多——”

　　谢舟桥没办法，只得从两方面来阐述自己的立场，一方面是从人性上他很赞同陈露淇的决定，但另一方面从职业经纪人作职业规划的角度上，谢舟桥还是劝陈露淇早点从命，别不识好。

　　当然，从谢舟桥个人的角度来说，他认为这两种选择都各有利弊，但没有对错。他让赵吉檀等陈露淇睡醒以后再和他缜密地思考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赵吉檀刚说完‘好的’，黄允珃后脚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喂。”赵吉檀小声接了电话。

　　“那就是你。”黄允珃直接对他咬牙道，“天和手里还有你的正脸照，我都帮你压下来了！”

　　赵吉檀：“……”

　　“《潮汐上》马上就要试镜了。”赵吉檀撑着自己站起来，走到阳台对他轻声道，“你先专心看剧本吧，这个比较重要。”

　　“……我现在不想和你聊这些。”黄允珃冲他低声道，“重要的是为什么你会和陈露淇在一起！”

　　他和陈露淇是人尽皆知的一对冤家。黄允珃的经纪人李维给他一早规划的路线就是咬死陈露淇，不管陈露淇干什么，李维都势必要买黄允珃的热搜跟着一起攀比拉踩一番，为得就是要验证他的那一番理论：

　　‘你看陈露淇就是天赋爆棚，所以一部戏就爆火啦，你没有一部戏就爆火，所以你就是个没用的学院派，根本没有什么天赋——必须只能靠营销才行——’

　　李维就这么成天到晚地给黄允珃洗脑，简直是魔音贯耳。

　　“不管我有没有和陈露淇在一起，这都和你去试镜没关系啊！”赵吉檀忍不住皱眉道，“你又何必关心这些东西？”这根本就不重要啊……

　　“你！”黄允珃忽然粗重地大喘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恨恨地对赵吉檀说：“你真的好没良心！赵吉檀，我真讨厌你——”

　　但除此之外，黄允珃也再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了，他持续地急促呼吸了一会，赵吉檀刹那间愣住了，但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黄允珃一把挂断，再‘喂’得时候，对面只有一片‘嘟嘟’的长音。

　　赵吉檀又一次愣住，却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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