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小贩小县令

　　围观的人开始一边倒地说祁朗他们黑心，分明就是自家东西不干净还不承认，任赵美兰怎么解释都没用。

　　眼看着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她甚至开始自我怀疑，拉着祁志远说：“难不成真是咱们的东西有问题，昨天不是做了蘑菇吗？那都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干货，会不会有什么不能吃的混进去了我们不知道？”

　　“那也不应该只有这么几个人不舒服啊。”

　　祁朗盯着为首的女人咬牙道：“妈，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呢。如果我们为了息事宁人选择赔钱，才是真完了。”

　　“难怪齐老三他们不见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想闹大那我们就陪他们闹，反正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店也开不下去。”

　　先派女人来吸引注意力，在提出质疑的时候乞丐们顺势出来作证，还真是心思缜密，一环套一环。

　　虎哥说确实是有人私下教训过齐老三他们，也不许其他人找铺子的麻烦，难不成就是因为这样背后的人才等不及换了个法子？

　　若真是自家东西有问题，祁朗绝不推卸责任，但明知对方是做局陷害，他还偏就要抗争到底了，即便要打官司也无所谓。

　　就在他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时候，突然一道洪亮的男声传来。

　　“各位，单凭这些人的片面之言，就肯定店家的饭菜有问题未免有些武断。在下这儿还有其他证人，大家不妨听过之后再做判断。”

　　话音落地，围观的人纷纷寻起说话的人。魏石押着猴子来到王超身边，对着他点点头道：“官爷，在下倒是知道这些人腹泻的缘由，还请允许我一言。”

　　王超没有回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般僵硬在原地，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魏石看。

　　蒋承钰瞧见他呆滞的傻模样，小声在他耳边提醒。可王超却像没听见似的，激动地上前抓着魏石查看，确认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之后，差点喜极而泣：“魏石！真的是你！我还以为……”

　　未出口的话被魏石抬手打断，现在可不是老友叙旧的时候。

　　“官爷，眼下还是祁家食铺的事要紧。”魏石抓着王超说。

　　一阵刺痛将王超从老友死而复生的巨大惊喜中拉回神，他挣脱开魏石的铁掌，揉着手腕道：“哦哦，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在下说这些人腹泻确实是因为吃了这食铺的饭菜，但不是饭菜本身有问题，而是有人下了药。”

　　“什么？！东西吃坏人和有人在饭菜下毒这性质可完全不一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下已将证人带到，官爷如不信尽管问便是。”

　　“完蛋了完蛋了，那是猴子！我的药就是从他手里买来的。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刘老头在崔婆子身边急得团团转，明明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居然还有人出来捣乱。

　　“这人和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帮赵美兰他们说话？还有，他怎么会知道下药的事？”

　　“闭嘴！你生怕其他人听不见是不是？！”崔婆子抓着门框，紧紧盯着人群中心，心里开始盘算着若是失败该如何脱身。

　　猴子还是第一次以证人的身份见王超，他弯着腰讨好地笑笑，说：“官爷，昨天确实是有人在我这里买了巴豆粉，不过其他的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巴豆粉？”王超低下头思考，“他们的症状确实像是吃了巴豆粉，你还记得是谁找你买的吗？”

　　“记得，刘老头，他还在这店里做小工呢。”猴子朝店里望去，穿过人群将躲在门后偷看的刘老头拉出来，“就是他！”

　　“怎么回事，这老头是店里的人？”

　　“是啊，那不还是店家有问题吗？下药可比东西不干净严重多了。”

　　“你傻啊，店老板没事砸自家生意干什么，肯定是这老头与店家有了嫌隙，故意下药报复！”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好奇刘老头为什么要下药害人。不光他们，就连赵美兰看到猴子准确无误地把刘老头揪出来，也是满脑袋问号。

　　“为什么？怎么会是刘叔？那之前的混混……”赵美兰实在不愿相信一直针对铺子的人会是刘老头。

　　林巧娘扶着赵美兰，低声说：“刘叔又不差钱，他没理由做这些，会不会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一问便知。”王超来到刘老头身边，“猴子说你在他那买了巴豆粉，你认是不认？”

　　刘老头缩着脖子，不敢看猴子：“什么巴豆粉，我不认识他！”

　　“放屁！昨天是你把我从酒馆里叫出来的，看见的人可不少，你信不信我把酒馆老板叫来？！你敢对质吗？”

　　“你你，你们看错了，兴许是有人和我长得像呢。”刘老头坚决不认。

　　魏石可是下了任务的，别的不管，巴豆这事刘老头必须认，否则猴子也别想好过。

　　“好啊，你想不认？没门！”猴子一把将刚才为女人作证的乞丐拉到面前，“为了延迟生效时间，我都是用浸泡过诃子汁的巴豆研磨成粉。我问你，你昨天吃的饭菜是不是酸的？”

　　“没错！”乞丐不住地点头，“我昨天吃的时候还说呢，明明都这天气了，又是当天的饭菜，怎么吃起来总有股子酸味？”

　　“那是因为巴豆泡过诃子汁，所以带了酸味。我再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先觉得腹部有堵涨感，然后才是刀绞之痛？”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现在特别想喝水，明明肚子都拉空了，却没什么食欲。”

　　“对对对！我都快渴死了，就想喝水，看到吃的反而没胃口！”

　　“这都是添加了诃子的原因，诃子原本是治腹泻的，巴豆泡过诃子汁后两种药效相冲，便不会当即发作。官爷，其他人的巴豆粉可没这效果。您可以问问剩下的人，看看症状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就能知道到底是我认错了人，还是这老头在说谎。”

　　王超笑着看向刘老头：“你是要等我找来酒馆老板，问过这些人再承认，还是现在就认？”

　　“这……我……”

　　刘老头没想到猴子居然还留了一手，大冬天里直接被王超的笑吓得一脑门冷汗，他结巴着说：“我，我，我前些天大便不通，确实从猴子手里买……买了点巴豆，刚才没承认是觉得这事说出来太丢脸。买回来之后，我家老婆子说那东西对身子不好，就收起来了。可能不小心被其他人捡到，加到菜里去了吧。”

　　“你放屁！”祁朗见他还不肯认，立刻冲上前要动手。

　　魏石一把拉住他，对着刘老头问：“买巴豆粉是为了治谷道不通，那让人来店门前捣乱是为什么？”

　　“什么？你怎么会……”冷汗顺着脑门滑落，刘老头不停在心中逼迫自己冷静，“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这人突然冒出来往我身上泼脏水，是藏的什么心思？都说了就算那巴豆粉是我的，也不是我放的。你呢？你突然冒出来装好人，该不会那东西其实是你放的吧？知道我买了巴豆粉就故意往我身上栽赃！”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也开始怀疑魏石的目的，刘老头腰杆直了许多：“我知道了！是有人眼红我们东家生意太好，故意让你使坏，还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啪啪啪，魏石都忍不住为刘老头的这番话鼓掌：“好厉害的倒打一耙，要不是我知道真相都要被你唬住了。你以为齐老三和大个儿不在清河我就拿你没法子？出来！”

　　一声令下，大个儿带着齐老三捂着脸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刘老头好几天没找到他俩，还以为他们躲避仇家离开清河了，现在看到他们出现恨不得两只眼都瞪出来。

　　“你们！你们不是……”

　　“我们什么？死老头，害老子为了你的事挨揍，看我怎么弄你！”齐老三放完狠话，转头便对王超卑躬屈膝，“官爷，我作证，他之前就让我们故意在这铺子前捣乱，大伙应该有不少人见过我俩。这人心思不正，一计不成又生歹心，那巴豆粉肯定也是他下的！”

　　“不是……不是我！你们空口无凭，凭什么说是我干的？这是污蔑！官爷，这些人可都是混混，他们的话怎么能信！”

　　“靠，找老子办事的时候不说我是混混，我污蔑你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收了他的钱呢，你们可都是他带来的！”

　　“他奶奶的，你再说一句！”

　　“够了！”魏石将齐老三拉到一边，“大家腹泻是因为下药这事你总没法否认，店家不会下药坏自己的名声，那就只剩到底是你们动手，还是有人陷害这一个问题需要弄清楚。”

　　“不管是谁动手，下药害人这事可不是小罪，依我看还是去官衙好好查清楚，也免得你说我陷害，就是不知你找来的人敢不敢去？”魏石说着看向最先发难的女人。

　　“去官衙？！不不不，我不要！”讹人失败大不了认个错灰溜溜离开就行，牵连上下药害人可是要坐牢的，女人拼命摆手，“是他，是他让我来的，他说只要我来演戏就有五两银子。其实我男人根本没事，他都是装的，脸上也是擦了粉才这么白。”

　　“官爷，我只是收钱办事，也是他让我这么干的，下药这事可和我没关系！你们要查就查他，别拉上我！”

　　一直在躺在驴车上哎哟的男人也瞬间精神焕发道：“对对对，是他要我们装作吃了这家店的东西才不舒服的，其他的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胡说！你们胡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找的你们？”刘老头没想到这两人竟如此胆小，随便一吓就什么都往外说，“是你！是你陷害不成就想让我当替罪羊！他们都是你的人！！”

　　魏石点点头：“如此说来是我想坏了这铺子的名声，让他们开不下去？”

　　“当……当然！”

　　“哦，那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我名下可没什么吃食铺子。”

　　“我怎么知道，兴许你也是收了钱替人办事呢。”

　　“那证据呢？你一直在说证据，总不能到了我这就区别对待吧？”

　　“拿不出来？没关系，我有。”

　　“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你也太自信了，以为今天这事一定能成，居然提前就找房牙子说要卖铺子。”魏石伸手拍了拍，大个儿立刻推开人群，让永安拉着房牙子进来。

　　隔壁茶楼上的郑世麟以为自己看错了：“？？？？永安？他不是在马车上等我们吗？什么时候去找的这人？”

　　“你能不说话吗？我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郑世麟握紧拳头，隔空揍着祁佑脑袋，又无声地骂了好一会儿才消气。

　　房牙子根本不知道永安突然把他拉来是为什么，站在人群中间一头雾水。

　　“我……”

　　刘老头才刚开口，便被王超一个眼神止住。蒋承钰则是将手放在刀把上在他身边站定，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将刘老头唬住后，王超看向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房牙子：“你别怕，我且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是。刘老头是不是找了你，说要卖铺子？”

　　“……是。”

　　“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他突然来找我说要卖铺子。我说这铺子不是正租着吗？他就说店家不想干了，过两天就搬走。他大晚上过来，我连个中间人都找不到，最后还是请的隔壁邻居做了见证。”

　　“签了委托契吗？”

　　“签了，不过我出来得急，不在身上。官爷，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回去拿？”房牙子小心翼翼问。

　　“不必，这东西又不是只你一个人有，何必舍近求远。”

　　王超走到刘老头面前，问：“这么多人都说是你为了让店家关店做了这些腌臜事，你说我是该信你还是信他们呢？要不还是同我去官衙，慢慢查清楚。”

　　“我……我……”刘老头没想到魏石居然连他找了房牙子都知道，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够了，你是自己认罪还是要我去你家搜出委托契来？我先提醒你，别想着把那东西吃了，房牙子和中间人还有一份呢。”

　　“老头子你糊涂啊！就算孩子那边缺钱，大不了好好商量就是，怎么能下药害人呢？！”

　　王超正等着刘老头回话，哪成想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崔婆子居然主动跳出来替他认罪。

　　“官爷，我家小子做生意赔了钱，老头子就想把铺子卖了填窟窿。之前租约签了两年，他是怕赔偿金太高才做了这糊涂事。他之前同我说过这事，我说不能这么干，谁知他是一点没听进去。念在他是初犯，这些人也只是拉肚子，能不能从轻发落？”

　　王超冷冷地看着她：“从轻发落？投毒乃重罪，这事可不由我决定。即便这几人只是腹泻，也少不了要挨几十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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