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戏戾王

　　“今儿府上，众人赏一月份例！”
　　绿柳吩咐完，笑着看众仆乐呵远去，她端着一盏新沏的参茶，进了屋！
　　“公主，这下萧公子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秦梓舒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胶着在那个盒子上，仿佛那不是赏赐，而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
　　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是么？”

　　绿柳察觉到公主的情绪不对，见盒子开着，小声问：“皇上送了什么啊？”
　　秦梓舒朝那点了下头，绿柳便上前瞧了眼。

　　“呀！”她忍不住低呼一声，眼中满是惊艳，“好美的玉佩！”
　　匣内明黄的锦缎上，静静躺着一块玉佩和一封信。
　　那玉佩通体青灰，玉质细腻得仿佛一汪凝固的冬湖。天然形成的冰裂纹路巧夺天工，构成了一幅意境萧索的寒林雪景图，雕刻的孤舟老翁栩栩如生。

　　“好看吗？”
　　“好看！奴婢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宝物！”绿柳由衷赞叹。

　　“这是昌和侯府的进献的。”秦梓舒的声音平静无波，极力压抑着什么。

　　昌和侯？！

　　那个一被人提起，众人脑中第一念头就是，六十了还没求到子嗣！
　　毕竟那么折腾着求子的人不多见！

　　绿柳脸色难看：“公主……这太不吉了……”

　　秦梓舒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风吹落的枯叶。

　　“绿柳，你说，父皇为何早不赐婚，晚不赐婚，偏偏在要我领兵出征的时候，送来这样一份‘大礼’？”

　　绿柳脸色煞白：“您……您是说……？”

　　秦梓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的冷意，
　　“我做了主帅，掌了兵权，父皇他……不安心了。”

　　绿柳颤声：“陛下是怕……怕您重演先祖旧事？”

　　“一个没有子嗣的公主，就算手握重兵，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秦梓舒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凄冷的笑，
　　“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将军们，又怎会甘心拥立一个注定绝后的主帅？父皇的算盘，打得真是好啊。”

　　“可……可这……”绿柳急得眼眶泛红，“难道陛下要对您……”

　　“伤我？”秦梓舒打断了她，语气愈发冰冷，“子嗣，是两个人的事。我们是父女，他又还指望着我去平定肃王之乱！”

　　“那就是……萧……萧公子…他…”

　　秦梓舒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回桌边，指尖轻轻抚过那块触手温润的暖玉。
　　玉是暖的，可她的心却一片冰凉。

　　她想起高元那句饱含深意的话——“婚事不用太急”。
　　原来，不是让她慢慢准备，而是给她时间，去完成这件……诛心之事。

　　“父皇真是贴心！”
　　秦梓舒低声说，眼中却只有酸涩，
　　“他知道这事不好办，特意给我留足了时间！若事情不成，这婚，怕也是结不了的。”

　　屋内的死寂，窗外的阳光都赶不走的阴寒
　　那块青灰色的玉佩静卧在明黄锦缎上，像一只冰冷的眼，无声地注视着这对主仆。

　　绿柳眼也红了，猛的看向旁边：“那这信？”

　　秦梓舒目光也落在那封未拆的信上，指尖微颤，竟有些不敢去碰。

　　她吸了口气，展开信纸，那细微声响，在寂静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秦梓舒的目光扫过信纸，瞳孔骤然收缩。
　　她没有出声，只是捏着信纸的指节一寸寸泛白，那单薄的纸张被她捏得起了皱。

　　“公主？”绿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信上……说了什么？”

　　秦梓舒慌得把信纸抓紧，不让绿柳看到！

　　她脑中浮现着信中的内容。

　　“……沦为海寇……”
　　当初他被他父亲带走后，到底遇到何事，才会被海寇裹挟！

　　“……以色侍人……”
　　这四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她的眼里，烫得她眼前一黑。
　　那个风姿卓越，俊美如玉，骨子里透着骄傲的萧璟桓……
　　那个在她面前霸道又勇敢，会耍赖，会心虚的萧璟桓……

　　“呵……”一声极轻的、破碎的笑从她唇边溢出，带着血腥味。
　　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来，胸口却像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信的后半段，写着他何时手刃仇人，何时反噬其主，靠着收拢残部，阴狠狡诈，一步步成了海寇幕后首领。

　　这在外人眼中，萧璟桓怕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吧！

　　父皇真是送了份大礼啊！让她知道萧璟桓这么大的把柄！

　　更是“善意”提醒她，怕她忘了两人之间的‘旧怨’。
　　毕竟，她也曾让他……背负过那样的名声。

　　当然，最重要的是，警示她！
　　对他下手要慎重，毕竟他从死人堆里出来的，太不简单了！

　　我的好父皇啊，真的用心良苦！

　　绿柳见三公主嘴上咬出血了，慌道：“公主，你别吓我……那信上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或许是假的呢！你别急啊！”

　　“对，假的……”她喃喃自语，“做她面首之事都是假的，那以色侍人，也可以是假的！”

　　她抓住绿柳的胳膊：
　　“绿柳，你记不记得，当年传璟桓是我面首时，璟桓是什么反应？”
　　“你觉得，他像曾受过这种……折辱的人吗？”

　　绿柳一愣，虽不明白，但也仔细回想起来。

　　“奴婢……奴婢瞧着，听见那话，是厌恶，是烦躁，是……想杀人！”

　　“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和恐惧，对吧！”

　　“当然，你怎会这么想。萧公子那身傲气，从里到外都藏不住的，怎会恐惧！”

　　秦梓舒笑了，但还是想再确定一下：“那萧璟桓身边最亲近的那些仆人，当时是什么反应？”

　　“不忿和恼怒居多吧！”

　　秦梓舒心头一松！
　　萧璟桓若真以色侍人过，又因此大开杀戒过。那知晓他过往的人，肯定对面首事，该噤若寒蝉才对！

　　“他那么聪明，那么骄傲，他一定有法子化解！”
　　秦梓舒抬起头，看向屋外那颗在阳光里舒展的树！

　　她心痛于他曾经的遭遇，又庆幸他的聪明能保全自己活下来，一时泪如雨下！

　　***
　　傍晚，萧璟桓踏入公主府时，见满园的仆从都挂着笑，走路都带风，原来都受了赏！
　　他心头那点不安，散了大半。
　　看来，她也是欢喜的。

　　众人见了他也格外恭敬。
　　一个小厮不小心碰到他，小厮跪下张口就喊“驸马爷饶命！”
　　那声音真响亮！
　　萧璟桓乐了：“起来，赏！”
　　说完，他大步很锦福阁去！

　　可当他被带到书房，看到那个坐在窗下写东西的人儿时，那点放松瞬间烟消云散。
　　她似没料到他会来，有些慌张的摸了摸脸。
　　人不往前，反而往阴影里站！
　　她在躲什么？
　　他走近了，才看清她的眼睛，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萧璟桓的心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原来外面赏月例，不过是做给老皇帝看的姿态。
　　她根本就不高兴！

　　为什么？
　　是因为这桩婚事，是他挟药图报强求来的？
　　还是……她心里还念着沈修逸，所以与他成婚，她才会如此难过？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璟桓的胸口就堵得发慌，一股酸涩翻涌心头。

　　他走到她身边，强压下心头的翻腾，故作轻松地瞥了一眼她桌上的纸笔。

　　“在写什么？我正发愁呢！
　　这赐婚的消息来得突然，我还得赶紧写信告知父母亲朋们，让他们收拾上京。
　　人太多了，这手会写得多酸！
　　可这种喜事，我又不想让旁人代笔。”他边说边无奈摇头。

　　秦梓舒瞪大眼：“婚期还没定呢！怎么这么早让他们上京！”

　　“那也要早做准备，等他们来了，我会把他们安排妥当，一直住到成婚！”

　　秦梓舒急了：“可这不是两三个月的事。”

　　“我等得起！”萧璟桓脱口而出，脸上带着笑。

　　秦梓舒不忍他满怀期待，最后落空失望！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抱期望。
　　她道：“肃王谋反，我要带兵去打仗，战事结束前，不可能成婚的！”

　　她要领兵？
　　萧璟桓愣住了。
　　战事一旦开始，她在军中，哪还有时间成婚。

　　况且，她父皇那身子骨，能不能撑到战事结束都难说。
　　若她父皇在战事中驾崩，她身为公主，岂不是要守孝三年？
　　那他岂不是至少要等上四年？

　　四年！
　　萧璟桓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对！

　　这种情况，老皇帝肯定也能想到，那就绝对不会允许它发生！

　　毕意，他可不是靠救老皇帝而求到的赐婚！
　　他清楚得很，皇帝不杀他都是好的，怎么可能赐婚？

　　是他将大公主私藏大量粮草的账册给了老皇帝，并允诺他会将这笔足够三十万大军吃上一年的粮草弄出来，才换来的赐婚！

　　所以，皇帝想要粮食，这婚事必不会久拖！
　　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他，谁知道他手上还有什么牌呢？
　　为了不让他捣乱，老皇帝必会满足他的心愿的。

　　自知道老皇帝命不久宜，肃王又谋反的时候，他就不再是老皇帝棋盘上的棋子！
　　他自己，就是那个执棋的人！

　　“那看来，时间确实很紧。我很多亲朋都来不及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秦梓舒懵了：“什么？”

　　萧璟桓一副你怎么没想到的样子，体贴地解释道：
　　“大军出征，从点兵、调粮、到整备出发，少说也要一个多月。
　　皇上既然赐了婚，咱们又到成婚年纪了，未来战期不定，那这一月时间也够了！
　　自然会让咱们办了婚事再出征。”

　　他顿了顿，语气饱含歉意：
　　“只是委屈你了！这婚事，要在一个月内办妥，礼部必然准备仓促，肯定不会让你满意！”

　　轰的一声！
　　秦梓舒的脑子彻底炸了！
　　之前她还在庆幸，出征给了她机会，让她能从长计议！
　　事缓则圆，总能想到不伤害他的法子。

　　可现在，萧璟桓几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不是想不到，只是之前被璟桓的过去牵住心神，一时忽略掉了！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萧璟桓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也跟着一寸寸冷了下来。
　　原来如此，他还是奢望了！
　　她或许开始有点喜欢他了，但不足以交付余生！

　　可惜，皎皎，对不起，对你，我从来都是强求！

　　“你之前，是在哭这个？”他语气轻快调侃，“既然早就知道要去打仗，那你也是算到了，咱们的婚事会很仓促。所以，你就委屈得躲起来哭？”

　　“是有些简陋，你放心，”他放缓了声音，像是安抚，却更像一种不容置喙的宣告，“往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不可以！”
　　秦梓舒脱口而出，声音尖锐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冰水，将萧璟桓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笑意也浇灭了。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

　　“为何不可以？”
　　他一字一顿， “秦梓舒，你想拖？”
　　他俯下身，黑沉的眸子死死锁住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拖到战事结束，到时我也就没用了！
　　拖到你那个沈哥哥从外边回来，届时父皇或许也不在了！”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淬了毒的讥讽。
　　“到了那时，这天下，就没人能拦着你们双宿双飞了，是吗？”
　　“你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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