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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宋映溪醒来时,特意看了一眼墙上的小窗子,窗子外还是墨色一般的天。
天还没亮呢?那牢里在吵什么?
宋映溪嘟囔了一声,支起身子喝了口水,那碗水是昨夜剩下的了。
隔着一面墙,她都能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动静,而且这动静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就像谁不小心往热锅里甩了一滴水,就在她还在睡梦中时,忽然就炸开了。
宋映溪慢慢移到墙边,将耳朵贴在墙上,想听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是天牢走水,那她岂不是要被烧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宋映溪心里生出了几分焦急,耳朵又贴紧了一点墙。
外面起初是只有叫骂声、打斗声,但声音繁杂,这墙又十分厚,是以宋映溪也听不清那些人在叫喊什么,然后就是铁门、铁锁“哐哐哐”的撞击声,不多时,好像有铁门相继被打开,然后人声又更嘈杂了起来。
听到这,宋映溪纳闷,不会真让她说中,这牢里走水了吧?听声音那些守卫难道还来给他们这些犯人开门?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宋映溪无法判断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好离开了墙,往牢房门口行去,想看看这扇铁门有没有什么缝隙可以往外看一看。孰知这铁门严丝合缝,什么缝隙也没留下,宋映溪失望地放开门。
门边离外面的声音又更近些,宋映溪又把耳朵贴上去,这会她能听到外面的一些叫喊声,那些人在喊着什么“快走”、“快逃”,多的也听不清楚了。
什么情况?难道是牢里被关押的人造反了?
想到这,宋映溪马上用力拍了几下铁门,大声叫道:“这儿有人!各位好汉行行好!给我开个门!”
就这么一面喊一面拍着门,不多时,门外便传来脚步声,外面的人停住,也拍了拍铁门,说道:“里面的人报上名来!”
宋映溪一听,只觉诧异,犹豫了一刻,回道:“免贵姓宋。”
那人并未回话,然后便传来了铁锁链被人打开的声音,宋映溪心中一喜。门一打开,双方皆是一愣,眼前这人,宋映溪并不认识。
“你是……”宋映溪问道。
待看清宋映溪的脸,那人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低头一看宋映溪的装扮,又是一愣。
“在下……大人先在此处等候,在下马上去给王爷通报!”
说完,那人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宋映溪只觉脑子快不够用了,什么情况?这个人是刘丞的人吗?为何要叫她大人?
门被打开后,外面的鼎沸便传了进来,宋映溪无视了那人的话,走出牢房外一看,外面正乱作一团,有的牢房门被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有的人正往外跑,还有很多士兵模样的人非但不拦着这些逃跑的人,反而帮他们往外逃。
宋映溪想找个人问问,可是众人都跑得飞快。
对了,阿爹呢?
想到这,宋映溪凭借之前的记忆,往宋虞山的牢房赶去。
被关在大牢里的大多是男子,其中又不乏身形魁梧的,宋映溪逆着人流跑,没跑几步又被往后推搡,有一个人从她身边经过,肩膀撞了她一下,那人不觉疼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宋映溪却一下子被撞到了地上。
“嘶——”宋映溪揉了揉肩膀,倒抽了口凉气。
这儿人太多,她若不快点站起来,恐怕要被人踩死。
人流前仆后继地赶过来,眼看手就要被人踩到,宋映溪还没来得及滚到一旁,手就被人拉起,往旁边一拽,她惊呼一声,然后便感觉到又有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部,将她整个人带了起来,站到了一边。
刚刚站稳,宋映溪抬头一看,脑子便嗡的一声炸了。
眼前的人,竟是她最想见的人,那人就这样有血有肉,完完整整地站在她面前,且无声地看着她。
刘郢眼中似乎溢满了千万句话,但到了嘴边,也只变成:“先出去再说。”
还没等宋映溪回过神来,他已经拉着宋映溪跟着人流往外奔去。
宋映溪像个木偶一般就被他这样牵着走,他的手是温热的,所以……他是真的活着,还是她又在做梦?
人流的嘈杂声堵着她的耳朵,她只能听到她脑子里嗡嗡嗡地响,脚下步伐凌乱,好几次都左脚踩右脚,但因为他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臂,才没让她又一次摔下去。
这是在做梦吧?明明是被刘丞关进了大牢,明明是被刘丞的人严防死守,怎么他突然就出现,牢里人突然都在逃跑……
只有梦境才会这么杂乱无章沸反盈天,就像她每日每夜地梦到他的时候,也是被他这样牵着跑,也是没有一丝的迟疑。
但每一次醒来,额头上冒的虚汗都似乎是梦魇对她的嘲弄,告诉她一切都是虚幻,他再也不会回来。
宋映溪咬了咬牙,拼命地拉住了刘郢的手将他往回拽,两人顿时停了下来。
刘郢一转头,就听到她哑着声音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刘郢几乎可以预见她即将盈出眼眶的泪,不忍心再看,上前两步将她抱住,低声道:“是我,我没死。”
怀里的人愣了一瞬,便开始无声颤抖,抖了一会,便听到她抽噎的声音传来:“真的假的啊……”
刘郢道:“当然是真的了。”然后拨开她额前的乱发,轻轻吻了一口。
“你混蛋。”宋映溪闷闷道。
刘郢低笑一声:“是我混蛋。”
说罢,刘郢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先出去吧?刘丞的人可能过一会又来了。”
宋映溪点点头,在离开他怀抱前顺势把眼泪擦干,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他,他似乎是瘦了,面容有一些憔悴,原本就如刀刻墨裁般的脸,这时候看起来更硬朗了些。
“对了,我阿爹他还……”
刘郢:“有人去救他了,走吧。”
“等等。”宋映溪拉住了他,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前,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
唇是温的,她这才放下了心。
刘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宋映溪眼里闪过一丝赧色,避开了他的眼神,催促道:“快走吧。”
刘郢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带来的人已将牢里搜了个底朝天,把那些被刘丞关押进来的大臣将士都救了出来,眼看人流已少了很多,看样子刘丞的人要么已被裴劭他们缠住,一时半会赶不来,要么就已经被这里的士兵清理得差不多了。
刘郢重新看向宋映溪,眼中百转千回。
算了,也不急这一时。
念头一起,刘郢拉着宋映溪闪入一间空牢房里,转身便将她抵在墙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才作势要推他,然后细密的吻便落到了她的唇上。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传入宋映溪的耳中,似在提醒她有人从这经过,她脸一热,想避开他的吻,孰知下一刻他便加重了力道,稳稳地含住了她的两瓣,狂风骤雨一般将她最后一丝理智摧残。
感觉心尖都在发颤,宋映溪只好攀住了他的肩,生怕自己一个站不稳便瘫软在地上。阴暗的牢房里,两人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无声诉说着情意,她的长睫每一次轻扫过他的皮肤,都让他喉咙发紧。
直到两人鼻端的空气即将耗尽,刘郢才放慢了节奏,轻轻地舔舐,如同杏花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
最后忘了谁先放开了谁,两人都在微微低喘,刘郢扶着宋映溪的后脑勺,两人额头相抵,她虽然垂下了眼睫,但刘郢依然可以从光影中看到她眼里溶溶的水色。
缓过来后,宋映溪轻轻地将刘郢抱住,将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我梦见过你很多次……你终于回来了。”宋映溪鼻子又有些发酸。
“是,我回来了。”
说罢,宋映溪握上了他的手,他的手上有些茧子,摩挲得她有些痒,这种触感带给她一种奇妙的安定。虽然不知道他将带她去向何方,但是,她已经有了归去的方向。
就算风雨飘摇,她也绝不会折腰。
……
终于出了大牢,外面已是早上,旭日东升,晨光熹微。终于得见天光,宋映溪有些不适应,用手挡了挡光线。
外边还是十分冷的,宋映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刘郢见状,将自己的狐裘脱下,披到了宋映溪的身上。
“我先让人带你去别处休息一下,然后我便去和裴劭会合。”
刚见面又要分开,宋映溪下意识便摇头:“不,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们人到底够不够?你中的毒可是痊愈了?”
她还有很多要问的,譬如他到底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他刚说到裴劭,裴劭又是什么时候从突厥回来的呢?他们到底是怎么闯入了城门,来到了这里救她的?
心里存了满腹的疑问,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放他走?
刘郢笑道:“放心吧,我们的兵力比长安城的戍卫军队还要多一倍不止,你被关在牢里这么多天,定是吃不饱睡不好的,若跟我一同御敌,体力跟不上,我还要分心去护你。”
好吧……
被他这样一说,宋映溪只好点点头:“那你……当心一些!”
刘郢点头,揉了揉她的脑袋:“乖,去好好梳洗梳洗,你的脸都快脏成一颗小黑蛋了。”
?
宋映溪的脸迅速涨红,一气之下往他打去。
“嘶——”没打到胸口,却不小心打到了右腹,刘郢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了?”宋映溪想上前查看。
刘郢顿了顿,立马改成了笑脸:“唬你的。”
眼见宋映溪气急又要打他,刘郢连忙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朝一旁的士兵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宋映溪带走。
临走前,刘郢还收获了宋映溪的一记眼刀。
…
由于病了一场,又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宋映溪体力不支,没办法独自骑马,只好跟那士兵共乘一骑。
那士兵看到宋映溪,惶恐得很。他是跟随刘郢出兵突厥的其中一个士兵,自然见过宋映溪,非但见过,还天天见呢。毕竟谁又能想到,在军中时常跟在王爷身边出谋划策,又与士兵们一同操练的那个宋郎,竟然是个女人!
士兵有些怀疑人生。
面对士兵忐忑的目光,宋映溪讪笑一声,自知应该是自己这身女装极其违和,暴露了身份,只得打了个哈哈,让他赶紧出发。
一路上,宋映溪从士兵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内情,原来在她与刘郢到了永云的那天,裴劭就带着三万大军从突厥启程了。好像是裴劭知道她与刘郢都出了变故,所以大军星夜赶路急行了数日,终于在前日抵达了永云郊外。昨夜他们又兵分两路,大部队攻打城门,其余的从防守较少的西门闯入,直抵大牢,将被刘丞关押的大臣和将领们救出。至于其他的详情,士兵并不知晓。
裴劭带着大军回来支援,这着实让宋映溪松了口气,其他的就等刘郢来找她再问吧。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住处,这是都城郊外的一处住宅。宋映溪下了马后便进了宅子里,宅子里有一些仆人,她命人放好热水后,第一时间去房里寻了铜镜照看。
铜镜里的她脸色十分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加上在牢里折腾了一段时间后整张脸都瘦了一圈。……可是,看来看去,她都看不到一点的污秽,到底哪里脏成黑蛋了!?
刘郢我可去你的吧!
“啪”的一声,宋映溪气冲冲地将那铜镜反扣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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