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梦想

　　深海之下，静谧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响。星光透过层层水波，化作摇曳的湛蓝色光晕，温柔地笼罩着这一白一黑两个小家伙。

　　那朵血色花在孟夜胸前缓缓沉浮，散发着忽明忽暗的红光，像是某种活物的呼吸。

　　孟夜屏住呼吸，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水流里：“白前辈，那你现在是已经……”

　　白垢，或者说占据着小白狗身躯的白垢，喷出一股带着气泡的鼻息，缓缓趴伏在柔软的海沙上，姿态慵懒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别急着心疼我。”他金色的瞳孔在幽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我是对岸之人，早已超脱生死界限。但你能看见我，说明你也快了。”

　　孟夜浑身一僵，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在大能者的棋局中，蝼蚁连选择死亡方式的资格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学着白垢的样子趴下来，毛茸茸的蝙蝠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我还以为我会死在守卫桑拓的战役里。”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荣耀战死沙场，好歹也算死得其所。没想到……死得这么突然，这么不明不白。”

　　白垢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谁说你死了？真死了还能在这儿跟我唠嗑？”

　　“我没死？”孟夜又惊又喜，猛地抬起头，小翅膀不自觉地扑腾起来，“那我怎么回去？”

　　白垢用后爪挠了挠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魂魄能飘到无垠之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的躯壳彻底毁了，魂魄无所依托；要么是有人用大法力强行将你的魂魄抽离，暂时寄存在这具蝙蝠躯体里。”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孟夜：“按你所说，若是死在大能手下，以你那点微末修为，根本不可能留有完整的魂魄。所以……”

　　孟夜急切地追问：“所以是有人救了我？是谁？”

　　白垢却不再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抖了抖沾在毛发上的沙粒：“小子，想要离开无垠之海，只有一个办法——打赢我。”

　　孟夜目瞪口呆：“啊？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给你一天时间。”白垢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千年沉淀的威严，“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若你觉得自己赢不了……”

　　他抬起爪子，指向西边那片最为深邃的黑暗：“就朝那边拜三拜，然后自行脱离这蝙蝠之躯，消散于天地间，倒也落得干净。”

　　说罢，不待孟夜反应，一阵轻烟腾起，小白狗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逐渐消散的话语在水流中回荡。

　　“等等！白前辈！”孟夜急得在原地打转，小爪子无助地划拉着海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垂头丧气地趴回沙地上，将脑袋埋进翅膀里，声音带着哭腔：“师父，要是你在就好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胸前的血色花突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花瓣蔓延开来。

　　孟夜惊喜地捧住血花：“前辈！你醒了？”

　　秋怀的声音从花中传来，时而清晰如在耳畔，时而遥远仿佛来自天边：“你想活？”

　　“那肯定啊！”孟夜忙不迭点头，小翅膀激动地拍打着，“前辈我还要救你呢！”

　　秋怀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带着几分迟疑：“若是活着出去，你必然会被温容瑾追杀。而且你已经在四大家族面前露了脸，注定要卷进他们的纷争。”他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这些人啊……十年如一日，争权夺利的戏码从未停歇过。”

　　孟夜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能找个山头躲起来吗？温家主日理万机，应该不会紧追我一个小小下士不放吧？”

　　“你亲眼见证他亲手杀了族人，夺其金丹，毁其尸体。”秋怀的语气陡然严肃，“这么重要的证人，你以为他会放过？”

　　孟夜的小爪子紧张地搓揉着，冷汗一滴滴融入海水中。他试探着问：“那前辈你……”

　　“喂，我现在可是个死人。”秋怀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死得比你还透彻。你至少还有个能活着的身体，我却只能暂时维持魂体状态。”

　　他顿了顿，说出一个更残酷的事实：“七天之后若是没有合适的躯体依托，我就会彻底消散了。”

　　“七、七天？！”孟夜被这个消息炸得脑袋发蒙，“我如何能在七天内收集四样宝贝啊！”

　　秋怀轻笑一声，慢悠悠地火上浇油：“错了，你应该只有一天时间。明天若是赢不了白垢，你连后面的六天都不会有。”

　　深海重归寂静，只余星光点点，映照着蝙蝠幼崽绝望的身影。他望着白垢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胸前闪烁的血花，最终咬紧了牙关。

　　一天。他只有一天时间来准备这场决定生死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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