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的新衣

　　我睁开眼，一束阳光打在我眼前，难怪觉得晃眼，我看看地面，怎么会距离我这么近，随即反应过来夜晚的事，我现在还躺在平延泽身上呢。
　　我慢慢扭头看他，万幸，他还睡着呢，我轻手轻脚起来，轻手轻脚钻进被窝。
　　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做贼似的紧张情绪。
　　我想起刚才乖乖飞扑到我怀里蹭我的画面，所以，我是做梦了吗？
　　我竟然能睡着了。
　　看到平延泽醒来，我首先走到小懒的房间门口，它果然在玻璃缸外趴着。
　　“小懒，你怎么越狱了？”平延泽蹲下将它捧起，放进玻璃缸后推上玻璃活动门。
　　照常吃过早餐，平延泽照常牵着我和乖乖出门慢跑，我拿飞盘和乖乖玩了几圈，我想我能睡着，大概是最近乖乖的陪伴起了作用，临走时还去便利店买了好些罐罐。
　　乖乖兴奋地蹭着我，毛茸茸的触感让我感觉很放松。
　　睡前，我特地留意了小懒的玻璃缸里的状态，保险起见我关上它房间的门，就算小懒越狱，总不能打开房门吧。
　　躺床上，心里充满期待，我可以睡着了。
　　我看着墙上的时钟，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又睡不着了吗？
　　我翻身，看到地上熟睡的平延泽，窗帘细缝处露出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
　　第六感告诉我，如果睡到那个位置，说不定我可以睡着，我侧着身子缩到床下，就在平延泽和床沿之间侧着身子看月光，柔和的光让我心里生出宁静平和之感。
　　天朦胧亮，阳光晃眼，我一手撑地，地怎么是软的，我低头，我怎么会搂着平延泽，我再小心观察他的睡颜，幸好，他睡得死没察觉，否则我也以为是我在耍流氓了。
　　再到晚上，我把平延泽的铺盖卷扔到床的另一边，他疑惑地看我。
　　我说：“你挡住我的月光了。”
　　他看看窗外，再看向我。
　　“你睡哪边有什么关系。”
　　待他睡着，我裹着被子躺到了月光床位上，闭目数小时睡不着后，我缩下床，申一个懒腰，平躺一会儿，再侧躺一会儿，翻过来，转过去，眼睁睁看着月光渐渐换作晨曦。
　　难道，我能不能睡着的开关不是乖乖，不是月光，而是——
　　白天，照旧被平延泽支配，晨跑、读心理类的书籍、瑜伽、三餐，我偷偷观察他，在他可能察觉时躲过他的视线。
　　晚上，我又把平延泽的铺盖卷扔回月光床位。
　　这次他没表现出疑惑，也没问我，倒是我故意解释：“我不想看了。”
　　深夜，我轻轻喊一声“平延泽”，他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熟了，我缩到他身边，把他当人形枕头靠着，反正他睡得死不会发现，反正这个位置早上阳光出来我就能感觉到，反正他最近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逼着我晨跑，逼着我去面对夸夸其谈、嘴里说理解我，眼里没有丝毫关怀的心理医生，不准我吃过去常用的强力助眠药，不准我喝可乐，不准我喝酒，最过分是不准我吃螺蛳粉配啤酒，他都这么过分了，我拿他当一下人形睡枕怎么了。
　　心里这么嘀咕着，我睡着了，还梦到了螺蛳粉，是从前观看螺蛳粉制作工艺纪录片的片段。
　　第二天，想吃螺蛳粉的心达到了巅峰。
　　早餐时我提出要求：“我想吃螺蛳粉。”
　　“不行，螺蛳粉是刺激性食物。”
　　“只吃螺蛳粉，不配啤酒。”
　　他不作答。
　　我伸出食指：“只吃一小碗。”
　　他不松口。
　　我抓着他的手，假装要咬：“不让我吃螺蛳粉，小心我把你吃了。”
　　“哦。”
　　他嘴角弯起的弧度让我感觉被调戏了，是了，我这话有点子歧义，脸上发热。
　　我垂下眼睛，目光就落在他脖颈处，被我咬出的牙印现在还能看出一角，剩下被衣领遮挡的位置是不是更深？我牙口这么厉害？他是疤痕体质吧。
　　我回房间，翻找行李箱，把压箱底的祛疤膏找了出来，放到他桌前：“这个祛疤效果很好，你试试。”
　　平延泽又微笑：“谢谢。”
　　中午，他带我出门。
　　“预约心理医生不是下午两点吗？”
　　“看在你最近很乖的份上，让你吃螺蛳粉。”
　　我惊喜。
　　最近，乖？
　　是因为上午给他的祛疤膏吧。
　　到了门店，平延泽夹出半碗：“只能吃小半碗解解馋。”
　　半碗就半碗，总算可以一解相思，这段日子吃的都是低糖低油低盐，我从前再如何崇尚健康饮食，也是要偶尔打打牙祭的。
　　得偿所愿，我心情好了许多，见到心理医生，仍旧不喜欢，只比从前多了点耐心来回答她的问题。
　　她减了我的药。
　　我不喜欢那些药，它们代表我是一个病人，减少一颗，也能让我觉得心理负担也轻了一斤。
　　结账时我看到平延泽嘴角的弧度，第一次发现，他左侧脸笑起来会有一个不显眼的酒窝。
　　——
　　深夜，我歪着身子熟门熟路轻唤一声“平延泽”，没有听到回应后就熟门熟路地摸下床，熟门熟路地靠到“人形睡枕”上，熟门熟路地盖上我的小毯子。
　　腰后一紧，他的双手好像老鼠夹似的困住了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我。
　　挣扎当然无果，被抓包的我恼羞成怒：“刚才叫你怎么不答应？”
　　“是你主动靠过来的。”
　　我尴尬又心虚，不知道要说什么，全身如同被架到火上烤一般。
　　平延泽一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
　　“万胜男，这是我最后一次说喜欢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越线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片雪花飘进了我心里，只一点沁凉却让我难受不已。
　　“你也不准再越线。”
　　我正要反驳，什么叫不准我“再”越线，随后反应过来，我现在不就是不被人逮了个正着。
　　我看着他的脸，那是认真而又决绝的表情，不是100，就是0。
　　平延泽松开手：“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我脑海里还在回响着他的声音“再也不会越线了”，眼前是决意与我分割的仿佛可以达到割袍断义效果的眸光。
　　我低下头，侧耳贴到他胸口，心脏砰砰直跳，是雀跃的，是欣喜的。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你，这是答应了我吗？”
　　“嗯。”不知道蚊子般的音量他有没有听到，我双手环抱住他。
　　当我躺在沼泽地里任由自己沉沦的时候，是他拽住了我，虽然不喜欢他管着我，逼着我做或不做什么，吃或不吃什么，然而我是知道他的用心的，否则，我若真绝了心思，是不会再任由任何人支配我的。
　　是他让我回心转意，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能源，亲缘上没有得到的无条件的爱，以我的快乐以我的健康为优先的“为你好”，这样的平延泽，这样认真而又决绝的人，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若非今夜平延泽快刀斩乱麻，我可能没这么快确定自己的心意，我是喜欢他的，我愿意让他融入我的生活。
　　额头一烫，是他嘴唇的触碰。
　　他像个拔火罐子，令我紧绷，令我温热，令我酥痛，起罐后四肢百骸通体舒畅，感觉整个人都轻盈得想要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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