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改我恶女人设!

作者:糯米花生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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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又一次四族盟会。

      此次与会者依旧未能齐整,缺了两人。

      一位,是仍声称“抱恙”的褚洛白。
      另一位,则是仍在斟酌周全之策的刘昭。

      而此番会议的召集者,很是意外,竟是清徽。

      清徽风尘仆仆,还未落座,便急着扬声道:“我已查明‘妖邪’之说源起何处!是那春饶豪绅,樊杜!”

      欢伯执葫的手微顿:“樊杜为何要造谣生事?”

      “全为包庇他那不成器的孽子!不过!”清徽话音陡然转厉,目光射向对面:“他并非主谋!”

      欢伯放下葫芦:“那主谋是何人?”

      “不是人!”
      清徽暴喝,袖袍一甩,将一张画纸直直怼到欢伯面前:“是神!是你那好师父!”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欢伯眼底闪过错愕,目光在画像上凝驻片刻,随即恢复如常。

      “真人误会了。”他慢悠悠道:“此画所绘的,并非我师尊。”

      “你少睁着眼睛说瞎话!”清徽须发戟张,指着画像的手因愤怒而颤抖,“这不是褚洛白,还能是谁?!”

      欢伯沉着反问:“神族素以白裳昭示清正,真人何曾见过家师身着此等玄墨重色?”

      “不过是件衣裳而已,不能换吗?!他分明是为了隐藏身份!”

      “若是为了隐藏身份,幻颜岂不更为便捷彻底?”

      清徽愣了愣,拽回了些许理智:“你是说…这是栽赃嫁祸?”

      “真人以为呢?”

      清徽咆哮:“我是在问你!”

      就在二人争执不休时,一直沉默的妖王开口了:“可否劳烦真人,将画像予我一观?”

      清徽冲着欢伯哼了声,将画像隔空递至妖王手中。

      妖王垂眸,仅一眼,那双素来静澈的眸子,便陡然转深。

      她将画像转向肆景:“魔尊且看,此人,可眼熟?”

      肆景歪在椅中,草草扫了眼,漫不经心道:“自然眼熟,这不是本尊的宠物嘛。”

      “既是魔尊的宠物,那他所行之事…”

      “没错!”肆景粲然一笑,“正是本尊亲口授意的。”

      妖王周身气息一滞,握着画像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深吸了口气,复又缓缓吐出。

      “魔尊…”她努力维持着平稳,“可否给我等一个解释?”

      “妖王真需要解释吗?”肆景歪着头,眼神无辜又残忍,“我这么做的理由,打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妖王声音发紧:“你要重启三生之隙?”

      “对啊。你们厉元的魔族喜欢修身养性,好生无聊,我这魔尊当得太没劲了。”

      妖王霍然起身!
      眸中温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被背叛的震怒!

      她目光寒彻,直刺肆景:“你这魔,当真可怖,无药可救!”

      面对斥责,肆景欣然接受:“妖王谬赞。不过说到底啊,”她仰起头,看向妖王,“是你们妖过于愚蠢,竟妄图与魔讲什么道理情谊。”

      妖王双唇紧绷,怒目而视。

      肆景笑颜未改,镇定相迎。
      她可太了解这位妖王了,此刻她定是想骂她,只是碍于修养,说不得脏话。

      妖王骂不得,有的是人能替她骂。

      清徽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此刻更是再也按耐不住!
      他冲到肆景面前,痛骂道:“你这魔头!妖王以诚相待,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还敢背地里使阴招?!当真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是她自愿待我好的,又不是我求来的。”肆景说得理所当然,“我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人族又是什么善类?稍给个由头,便顺理成章地放肆作恶,我看我们两族呐,是臭味相投。”

      “你!”清徽气得目眦欲裂。

      “好了好了,骂也骂过了,气也该消了。”肆景慢条斯理地起身,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他事,我这魔头,就先行告退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清徽道长怒极攻心!手中拂尘裹挟万钧雷霆之力,直刺肆景面门!

      肆景不闪不避,手指一抓,轻巧接下。而后五指一收,只听“滋啦”一声,那蛮横的力量,便碎成光斑,点点逸散。

      “得益于妖王教导,本尊的修为确实精进了不少。”
      她掸掸衣袖,目光轻蔑地扫向旁观者:“还有谁想上来试试手,给本尊添点乐子?”

      欢伯面色一凝,霍然起身!手掌微抬,欲要出手。

      “让她走。”
      妖王的声音响起,透着内心的无力。

      清徽难以置信:“妖王陛下!岂能放任这魔头就此离去?!”

      妖王疲惫地阖上眼:“让她走吧。”

      欢伯攥紧双拳,缓缓坐了回去。

      清徽转脸瞪向肆景,见对方一脸嚣张,心中怒火更盛!可又碍于妖王,只能重重跺脚,硬生生将恶气咽下。

      “还是妖王识时务,通情理。”肆景嗤笑着,消失在了原地。

      妖王睁眼,望着她的座位,眸中痛色,久久未散。

      -

      肆景一回到寝殿,便见她那失踪数日的宠物,已自行回来了。此刻,他正端坐在桌边,闲适地饮着茶。

      见她归来,他斟了杯新茶,放至身侧空位。

      “如何?”他问。

      “被发现了,然后被骂了。”
      肆景言简意赅,走到他身旁坐下,却并未碰那杯茶。
      她侧过头,端详着他:“你执行任务时,用的是本貌?”

      “不错。”褚洛白望向她,带着邀功的口吻道:“属下这般行事,可合尊上的意?”

      “合意。”

      “既然合意,那…”

      怎又是这个句式?

      “没赏了!”肆景疾声打消了他的念想。
      哪儿能次次都讨到赏?这家伙倒是想得美。

      褚洛白低笑一声:“属下是想问,下一步打算如何。不过,若是尊上想再给予些奖赏,属下自是…乐意之至。”

      说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向她伸了过来。

      “下一步静观其变。”肆景眼疾手快,倏地将自己面前的茶盏塞入他手中:“所以本尊觉得,你眼下最需要的,是好好净心,祛祛火。”

      褚洛白正欲就势握住她递茶盏的手,殿内忽地光影一荡。

      厉元的洛白上神,又一次,不请自来了。

      肆景转身看去,那只意图明确的手,便这般堪堪握了个空。

      洛白上神似是匆匆赶来,一失往日从容,气息略显急促。

      洛白魔君虽面露不悦,却也极为配合地退出了殿内,将空间让了出来。

      留下的那个褚洛白,急切上前,省去了无谓的嘘寒问暖,直奔主题:“今日盟会之事,魔尊是否另有苦衷?”

      “没有苦衷。”肆景利落地斩断了他的幻想。

      “为何?”

      “理由我已说过,难道欢伯未一同转告你?”

      褚洛白默然,如被重物击中,垂下了头。

      过了许久,他缓缓抬手。
      灵光微闪,一叠东西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是七八包梅脯。
      每包都叠得方方正正。
      每包都标记了对应的铺名。

      “上次,魔尊未能吃完,我便…顺路,又买了些。”
      他说得轻巧,但那过于明显的用心,让这句“顺路”显得格外沉重。

      肆景的喉咙像吞了刀片般,又紧又痛。
      迟疑着,她双手接下,挤出了两个字:“多谢。”

      褚洛白望着她,而她却没有抬头,只是怔怔地盯着手中的油纸包。

      “告辞。”

      他离开了。

      肆景饮了一大口茶,想将喉间的异物感冲下,却发现并非是喉咙不适,而是内心。

      她不敢看他。
      若是与他目光相接,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解释,那个他想要的“苦衷”,其实…可以有。

      他曾对她说,希望她只将他看作厄元的褚洛白。
      这句话的涵义,已然明了。
      而她好像…也在意他。

      这份“在意”,出自何处?
      真是她吗?

      -

      白衣上神踏出殿外,并未立刻离去。他察觉到,有另一褚洛白正等着他。

      “云阙宗之事,调查得如何?”玄衣魔君自廊柱阴影中缓步踱出。

      上神十指蜷缩成拳,转向他:“你所言是真,而我所见,亦是真!”

      他语气强硬,而对方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微微一颔首。

      “凡人常囿于己见,观点易失偏颇。你既为神,当俯瞰万象,若仍为偏见所蒙,则有愧于神格。”魔君娓娓道,如教导后辈。

      “那你呢?”上神诘声反问:“你昔日为神时,可曾有愧于神格?”

      “有。”魔君答得毫不犹豫,甚至带着一丝解脱,“所以,我已不是神了。”

      上神闻言,浑身剧震。眸中情绪翻涌,有痛惜,亦有恍然。

      魔君抬首,望向九霄:“我知恪守天道,护佑三界,其重千钧,其路艰难。”
      他收起目光,落回那素白的身影上,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我未能坚守之事,望上神你能做到。厉元,是所有四纪中,最值得守护的一个。”魔君郑重道,似在托付。

      上神不解:“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助纣为虐,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

      “原因方才已说。我不再是神,三界众生,与我何干?”

      看着眼前面容与自己相同,却选择了背道而驰的魔,上神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他想赢他。
      为私情,也为苍生。
      前者成功与否,非他可控。
      而后者,他绝不能输!

      当他在审视魔的同时,魔亦在审视他。

      看见对方眸中重燃斗志,魔君宽慰一笑。

      目的已达成,可以送客了。

      “我要说的已尽述,上神请便吧。”
      魔君转身欲走,忽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他微微侧首,“下次若再拜访魔尊,还请上神只会魔卫通传,依礼而行。莫再直闯魔尊寝殿,此非君子之道。”

      警告完毕,身心顿感舒畅。
      魔君不再看对方一眼,好无挂虑地朝殿内走去。

      他看见肆景仍坐在桌边,对着一堆梅脯发呆,不知神游何方。

      “这梅脯…可好吃?”

      肆景回过神,看到他,哼了一声:“自是比花好吃。”

      是吗?

      褚洛白从中拈起一颗,放入口中。

      原来,她喜欢这种味道。

      “褚洛白。”她忽然唤他。

      他抬眸,对上了她探究的目光。

      “你…就不想问我,为何这样做?”

      “效忠尊上,无需缘由。”

      “若你并非我的宠物呢?”

      褚洛白又拈起一颗梅脯,这一次,他递到了她嘴边。

      肆景张口含住,而那手却未收回,仍旧抵在她唇上。

      他这是又想以下犯上了?

      肆景正准备咬住那挑衅的手指,给他点颜色瞧瞧,那手却挪了位置,抚向她脸颊。

      “心悦于你,更无需缘由。”她听到他柔声道。

      方才还在郁闷着的心,此刻又乘上了秋千,往上一荡,将所有沉重一扫而空。

      梅脯的味道在口腔散开,滋味似乎变了。更甜了,也更酸了。

      甜得就像方才她听到的话一样。
      而这酸,同样,也来自那句话。

      他口中的“你”,是单指她吗?

      就像厄元褚洛白希望她将他当作独立的个体看待一样,她也希望,这句话只是对她说的。

      在这酸甜交织的一刻,肆景做了个决定。

      她要褚洛白的心。
      完完全全,只属于她魔女肆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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