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

　　首战大捷，一银一红人影在夕阳下，迎着满城长长的两排子民，人声鼎沸。
　　领着千军万马，就在那天，等在城门那棵树下，他说别弄丢了戒指，也是在这棵树下拿剑指着他质问失信誓言，转眼间，戒指还在，但除此以外，什么都变了，将军还是那个穷将军，身无分文。
　　而他富可敌国，在美人酒香沉沦，不怕他的人，骂他白眼狼，一直从东岳骂到灵巅。
　　畏惧他的人感叹他旷世雄才，一代枭雄白白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显世。
　　只有风无忌知道，他是得了天下失了人心。
　　后来，蓬山远被灭门，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弟子也散得差不多了。
　　身为外掌门的司银决不理世事，日夜借酒浇愁，踏千山过万水寻花问柳。
　　他与风无忌之间隔阂越发明显，甚至在朝上对峙，势不两立，当着文武百官大打出手。
　　司银决：“司无双是我的兄长，于情于理与才都应该由他来做主事，我愿辅佐。”
　　人皇：“你们不也只是结义的吗。”
　　“能得银决贤弟，乃是北疆之幸。”司无双也赶紧上前说，“北疆若非贤弟此等旷世奇才坐镇，恐难以服众。”
　　人皇微微一笑，道：“你二人相互推让，孤心中十分赞许，既然如此，孤也不再为难银决。”
　　随后，他朝司无双道：“就让你兄长替你看好北疆罢。”
　　司无双行礼，道：“臣领旨，谢人皇。”
　　人皇：“今日本来是双喜临门，可银决既然不爱江山，想必这美人总不能推拒了吧？”
　　众神不惊不奇，齐齐看向东褚殿下，东褚露出一丝稀有的少女娇羞。
　　司银决：“人皇的好意银决心领了，请恕银决不能答应。”
　　“为何。”人皇有些头疼，道：“当今北疆也有鬼丧胆威震天下，也是不婚不娶，你该给他立个表率才是。”
　　“我曾发誓，事业为立绝不成家。”司银决一句便这样搪塞了过去，可这话说本就有歧义。
　　“司银决我东褚非你不嫁，我愿意等，多久都愿意。”东褚的眼眶有点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出仕围剿暴乱的鬼丧胆回西域听到这消息，当晚飞蝶传书说他想得到东褚，人皇心中自有打算，回绝了他，“你应该早说。”
　　所以风无忌又找到司银决闹，刚出花楼的司银决迎面就撞到风无忌。
　　风无忌等得都烦了，他准备很多话，最后只是说：“我问你，是不是很喜欢东褚。”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司银决身上的酒香混合着胭脂味道，让风无忌整个人都浸在阴郁中。
　　风无忌：“东褚你可不要随便动她，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脾气天下少见，出奇的坏。”
　　“你才是。”司银决道，“别忘了我们说好的，就算偶遇了也别打招呼。”
　　司银决推开他，径直往前走。
　　无论他怎么努力，司银决的眼睛始终没有他的存在……
　　风无忌：“可是我办不到。”
　　司银决经过他身边，那些味道更大了道，“从魔窟堡逃生出来我恨你，恨你没有来找我，恨你宁愿留恋花巷，也不再关心我，现在我和其他人只能远远地看看。”
　　“够了。”司银决道，“你已经是而立之年，要是不知道什么话不该说就闭嘴，要是难受就滚远点。”
　　于是，从那之后，风无忌常年驻扎营地，无论是雪域城还是灵巅，他与司银决都能完全避开；
　　那一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从战场传来消息，西河青铜族欲将叛变。
　　身为西河世子的司银决在灵巅朝会上受到阻拦；
　　事后司银决找到北疆主宰，说：“无双兄，人皇如此信任你，有你替我向求情，便可保住我凤凰一脉。”
　　司无双的脸埋在手掌中，稍后说道：“我可以给人皇解释一下，但不能心急，最好等人皇高兴之时，贤弟容我几日好吗。”
　　而两日前就是他拟造书信，截了司银决送往西河的飞信，并且加上两句，便放飞了信蝶。
　　“设法让人皇信服，”司无双朝身后的人吩咐道。
　　次日，司无双来到灵巅。
　　“陛下，微臣抓到银决将军的信蝶，十分可疑，信中有叛逆之意，微臣虽与将军为同窗好友，但不敢隐瞒陛下，请陛下过目”司无双将信件交给人皇。
　　人皇严肃看完信，问左司无双：“寡人已经答应将军，待他与东褚完婚礼成，便赦免西河国，他为何还要背弃寡人。”
　　“父母之邦谁能忘怀不顾，陛下虽封他为驸马，但强扭的瓜不甜，银决对西河的太对我一向了解，虽深得东岳国重用，但他最终还是会背弃一切回到西域。”
　　“那你为何还要为他求情。”
　　“拖延之计而已，若回绝难保不会一下惹急了他，到时候他伙同风无忌，加上西河那伙凤凰，将是一场大战。”
　　人皇：“他与风无忌不是势不两立了吗。”
　　司无双：“此二人虽表面不和，风无忌唯独这件对任何事都不上心，司银决一旦叛变，整个西域也将随同他一起，这将威胁到陛下的大业。微臣建议陛下应当将他处死，否则日后必成为东岳的劲敌。”
　　人皇沉吟片刻，道：“银决应寡人号召，前有除魔之功。平复上古九州之乱，如今叛罪尚不明显，若贸然将他处死，修灵界该如何看待。疆王应当替寡人留下司银决，一句便让寡人损失两位神将，日后四国该由谁守着？”
　　司无双一直跪地没起，这下将头埋得更低了，道：“西河既有异心若不除后患无穷，微臣毕竟与银决形同手足，实在于心不忍，臣有一计，不杀司银决也可以永绝后患，而且还可以免遭世人非议。”
　　人皇：“哦？说来听听。”
　　司无双稍稍抬头，回道：“可让东褚与司银决先完婚，陛下届时寻理由把司银决关押九渊，这时西河如果叛乱，必然四面受敌，这样就能趁乱消灭西河余孽，了结银决与风无忌二人存在的祸患。”
　　而这个时候的司银决并不知道这场谋划，风无忌走后，忧愁与烦闷让他更加嗜酒成性；
　　那天晚上，风无忌也厌倦温柔乡，漫无目的竟不知走到了那棵海棠树下，斜斜的倚着一个男人，身上的银甲在黑夜幽幽散着寒意，可他的心迅速窜出一股无名火，狂跳起来，脚不由自主地朝那个背影走去，令他脱口而出：‘决……’。
　　司银决把手中的酒递给他面前，“你来啦……“
　　如果风无忌那时明白那是他司银决孤注一掷，便不会误会他让他伤上加伤。
　　他又说：“我知道今年也可以等到你。”
　　而风无忌只是冷冷回答：“如果我不来呢？”
　　他微笑着回答‘那我明……’
　　明天，明年？然后将军始终没有把话说下去，而他迟迟也没有接过酒，他转身离开听到司银决在问：“那枚戒指，你还留着吗？”
　　他不敢看他的神情，怕他再次在他面前软弱不堪破泪而出，他咬紧牙关羞辱‘求人是这样求的’话落，背后一声沉重，双膝磕地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双拳咯咯作响，‘天不怕地不怕地将军也会低声下气，你不是说昔日交情呜呼哀哉了吗？当初我像一个跳梁小丑找你，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你嫌我恶心了你！你让我滚！”
　　司银决：“他们所得没错，可真是小没良心的啊……”
　　风无忌一把夺过酒罐，对着司银决的嘴倒得一干二净。
　　风无忌：“我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我是什么？”
　　司银决全身被酒浸透，风一吹打了一个寒颤，他说：“小王八蛋。”
　　风无忌丢下酒罐，扯着他的衣襟拎起来，拖着他就往外走，风无忌边说道：“行，我是小王八蛋，你去找别人帮你吧。”
　　司银决挣扎不过他，被他拖着往外走，走不出几步，便被露出的树根绊倒，司银决往前跪倒在了地上。
　　风无忌回头，司银决抓住他的手腕。
　　风无忌：“你抓我干什么？”
　　司银决：“我还能找谁呀……”
　　能求的人他都求了。
　　风无忌：“找东褚，你们不是都要成婚了吗！？你老丈人难道帮不了你！”
　　司银决：“不能啊……她救不了。”
　　风无忌喝道：“救不了了！若我救不了他们当如何！一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吗？”
　　他的双手似乎受伤了，伤势未愈，仍在淌血，沉声道：“司银决。我算什么？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么！”
　　风无忌看向他，此刻司银决欺负狠了的模样，是从未有过的。
　　风无忌声音弱下来，道：“你给我起来。”
　　司银决却像是溺水之人，更加紧紧抓住对方的手。
　　司银决：“风，拜托……”
　　风无忌骤然松开五指，扯过司银决，带着些许恨意咬上他的唇。
　　接着，风云变化，面前的人与树开始模糊。
　　墨青凉凉一声：“你居然并不惊讶，贵派真的有点乱啊。”
　　声未落，不嗔已至墨青脖子上，穹天道：“不要诋毁我师门，警告你一次不会有下次。”
　　墨青用一指轻轻推开他的不嗔。
　　他们身后的风云再次变动，那些东西又显出来。
　　“你疯了吗？！”司无双愤怒道。
　　司银决脸上、身上全是血，疲惫地坐在左司府前坍倒的台阶上, 不住喘息, 眼中带着疑惑与闪烁。
　　“你居然去求他。”司无双道：“救不了人，别把自己性命搭进去，决, 你得反省。”
　　“我知道了。”司银决闭着双眼道。
　　“按先前的计划罢。”司无双说，“这时候，急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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