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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血刃
火光冲天而起时,安江逸死死攥住我的手腕:“你疯了!这是纵火...”
我望着吞噬老屋的烈焰,声音平静得自己都陌生:“三年前重修祖宅时,我在梁柱里埋了火油。”
他猛地转头看我,像不认识似的。血顺着他手臂流下,滴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
“因为从看见那份口供起,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弯腰拾起半块碎砚,“父亲死时,砚台缺的这一角,嵌在了崖壁的松树根里。”
火光映着砚台断茬,像凝固的血。叔父最后那个笑容浮现在眼前——不是忏悔,是解脱。
安江逸突然扯下官袍内衬替我包扎——不知何时,我的掌心被砚台划破了。动作依旧轻柔,指尖却冰凉:“先离开再说。”
我们连夜返回江宁。马车里,他始终紧握着我受伤的手。直到进城前,才哑声问:“现场处理干净了?”
“嗯。”我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火油混着松脂,烧完只剩灰烬。”
按察使司的同僚见到我们很惊讶。安江逸抢先解释:“昨夜暴雨遇匪,晏大人为护卷宗负伤。”
他手臂的刀伤成了最佳佐证。众人忙着请大夫时,我悄悄将那份口供投进煎药的炉火。
青烟升起时,安江逸忽然按住我手腕:“最后一份了?”
“最后一份。”我看着纸张蜷曲成灰,“从今往后,只有翰林院修撰晏瑜逢。”
他沉默良久,轻轻包好我掌心的纱布:“疼吗?”
该疼的是心。可胸腔里像塞满了冻土,连心跳都迟钝。
回京后,我染了场风寒。昏沉中总梦见幼年:叔父把我架在肩头看社戏,糖人掉在地上,他连夜跑二十里路买新的...
高烧退去那日,安江逸端着药碗说:“刑部报了意外失火。”
我望着窗棂上两只纠缠的飞蛾:“他原本可以杀我。”
药勺磕在碗沿。他放下药碗,轻轻抱住我:“因为你是他养大的孩子。”
那一刻,冻土突然裂开缝隙。我把脸埋在他肩窝,第一次哭出声。
病愈后,我变得沉默。安江逸却更常拉着我参与朝议,甚至主动请缨编修《刑律疏议》。
深夜校书时,他会突然说起边关见闻:“...阵亡士卒的遗书,大多只写‘粮食已晒,勿念’。”烛光摇曳在他脸上,“所以我们要修好律法,让平民冤有处申,让将士无后顾之忧。”
我知道他在试图缝补我破碎的某部分。就像当年在翰林院库房,耐心修复残损的古籍。
转年开春,皇帝突然召见。暖阁里摆着份弹劾奏折:“参晏瑜逢蓄意纵火,戕害亲族。”
安江逸当即跪倒:“臣可作证...”
“朕没问你。”皇帝打断他,目光锐利地看我,“晏卿,你怎么说?”
我叩首:“臣确有点火之念。”
满室死寂中,皇帝忽然笑了:“倒是老实。”将奏折扔进炭盆,“安卿为你担保,说那夜你们同在江宁驿馆。”
火焰吞食纸页时,我瞥见安江逸紧绷的侧脸。原来他早料到有今日。
退出暖阁时,老太监悄声道:“陛下烧的是空白折子——试探二位呢。”
廊外春雪初融。安江逸忽然说:“梨树发芽了。”
新绿嫩芽钻出枯枝,像某种昭示。
当夜他发热起来。伤口感染加上忧思过度,病势汹汹。我守了三日,直到他攥着我衣袖迷糊道:“别点火...等我一起...”
第四日清晨,他终于清醒。见我趴在床边,轻轻拨开我额前碎发:“梦见你往火里跑...”
我握住他手腕,贴在自己脸颊上:“不跑了。以后都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窗外,融雪的声音淅淅沥沥,像大地在愈合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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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日更成功了(其实本来不打算更的),嘤嘤嘤,为什么没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