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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A市,程欢的工位。
手机屏幕执着地亮起,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程欢正被王总那封措辞“客气”但要求刁钻的邮件弄得头大,没好气地抓过手机:“喂?哪位?”
“喂?程欢?是我啊,李宏达!”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又带着点熟稔的男声。
程欢脑子卡壳了一秒,才从记忆角落里把这个名字和大学班长那张圆脸对上号。“班长?”她有点意外,“你怎么有我电话?”
“嗐,问陈想想要的呗!”李宏达的声音透着老同学间的随意,“她说你们熟。找你有事儿。”
“陈想想?”程欢眉头一皱,预感有点不妙,“她给你我电话干嘛?”
“是这样,”李宏达切入正题,“上次校友聚会,你不是坐方榆车回去的吗?他说你落了样东西在他车上。本来想拿给我或者陈想想转交你的,结果陈想想这丫头,说她出去旅游了,可能要一两个月才回来,没空管,让方榆自己找你。这不,方榆说他加你微信了,让你通过一下,他好把东西给你。”
“……”程欢握着手机,只觉得一股无语凝噎的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落东西?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陈想想!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旅游?八成是借口!方榆加好友?敢情源头在这儿堵着呢!
心里把陈想想和方榆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程欢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哦……这样啊。谢谢班长,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她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恨恨地想:陈想想,你给我等着!
虽然想不起落了什么,但东西总得拿回来。程欢认命地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通讯录那里果然还躺着一个刺眼的红点——方榆。她手指悬在上面,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带着一种“早死早超生”的悲壮,用力戳了下去。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看着这条系统提示,程欢像完成了一件极其艰巨的任务,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抓起包:“下班!上瑜伽去!”动作利落得仿佛要把所有烦心事都甩在身后。
公司附近的瑜伽馆是程欢的“避难所”。换上舒适的瑜伽服,铺开垫子,在舒缓的音乐和淡淡的香薰气息中,跟着老师的指令伸展、扭转、呼吸。汗水沿着额角滑落,身体的紧绷和大脑的杂念似乎也随着每一次深长的呼吸被一点点排出。塑形是次要的,这种专注于身体本身的时刻,才是她为数不多能真正放空、找回平静的方式。
一个小时的流瑜伽下来,程欢感觉神清气爽,被王总和方榆联手搅乱的心情平复了大半。她慢悠悠地冲了澡,换回衣服,拎着包走出瑜伽馆。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街灯将她的影子拉长。
程欢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解锁的瞬间,微信的图标上赫然显示着一个小红点。
来源:方榆。
程欢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她点开。
方榆的头像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未读消息。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图片。
图片拍得很清晰,背景似乎是深色的皮质座椅。一枚小巧精致的耳钉静静地躺在中央。耳钉的造型是极简的几何线条,中间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色泽温润的珍珠,而耳钉的针托部分,在灯光下反射出属于黄金特有的、柔和却扎实的光泽。
下面跟着一行字:
【图片】是这个吧?上次落车上了。是邮寄给你地址,还是我先给陈想想保管?
程欢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右边耳朵空空如也!左边耳朵上,孤零零地挂着同款的那一只!这么多天了,她居然完全没发现掉了一只!洗澡、梳头、照镜子……居然都没留意!这耳钉是去年生日咬牙买的,18K金的托,是她首饰盒里为数不多值点钱的“家当”!
一股又气又恼的情绪涌上来。气自己粗心,更恼方榆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还有陈想想!她立刻拨通了陈想想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在什么活动现场。
“喂?欢欢?”陈想想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里隐约有音乐声。
“陈想想!”程欢压低声音,带着兴师问罪的架势,“是不是你把班长电话给方榆的?还跟他说你出去旅游了?”
“哎呀,被你发现啦?”陈想想在那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毫无愧意,“我这不是在遥远的X市给你创造机会嘛!怎么样怎么样?他加你没?你通过没?他给你发消息没?”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创造你个头的机会!”程欢没好气,“我耳钉落他车上了!他刚发照片给我了!还有,你真去旅游了?还一两个月?”
“真的呀!骗你是小狗!”陈想想信誓旦旦,背景音里适时传来现场声音,“X市有活动,刚落地,忙完顺便去玩了。耳钉?哦!那个小方糖啊!我就说嘛,肯定有后续!嘿嘿,欢欢,这说明什么?说明缘分未尽啊!他加你了,你通过了对吧?快,说说,他跟你聊啥了?”
“聊个屁!就问我怎么拿耳钉!”程欢不想再听闺蜜的YY,“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吧!注意安全!”她果断挂了电话,把陈想想后续可能的“高论”掐断在萌芽状态。
一个月……程欢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枚金耳钉的照片,又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右耳垂。真让方榆寄过来?万一寄丢了怎么办?这金托好歹也值大两千呢!让他给陈想想?那死丫头在X市,猴年马月才能拿到?而且指不定又要被她编排什么。
烦死了!她盯着屏幕,眉头紧锁。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等等!过两天,她不就要去B市了吗?那个甲方爸爸王总的地盘,也是……方榆的地盘。
一个念头迅速成型:当面拿!速战速决!拿完就走人,彻底划清界限!省得邮寄保管的麻烦,也省得陈想想再瞎掺和。
想到这里,程欢不再犹豫,点开和方榆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我过两天还要出差B市。等我去了再联系你怎么拿给我吧】
发送。
搞定!程欢把手机塞回包里,仿佛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她裹紧外套,迎着微凉的夜风,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至于那个耳钉……等到了B市,拿回来就完事了!嗯,就这么简单!
B市,健身房的跑步区。
方榆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饱满的额角。他刚结束一组高强度的变速跑,呼吸微促,汗水沿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滚落,在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光。他调慢速度,改为快走,随手抓过旁边架子上的白色毛巾,擦拭着脸上和颈间的汗。
放在跑步机置物架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擦汗的动作没停,另一只手伸过去拿起手机,指纹解锁。
当看到发信人的名字是“程欢”时,他擦汗的手微微一顿。
点开对话框,那句“我过两天还要出差B市。等我去了再联系你怎么拿给我吧。”清晰地映入眼帘。
方榆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笃定而愉悦的弧度。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像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了预想中的路径。
他就知道。
为了那颗小小的金耳钉,她一定会自己来拿。
六年了,还是这么……财迷。
毛巾搭在肩上,方榆看着那条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立刻回复。他关掉跑步机,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拧开,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
健身房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他脸上的笑意未褪,眼底映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似乎在无声地说:好,我等你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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