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未落时,未曾命名的喜欢

作者:皌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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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靠近中...



      冉微的出现给晚星带来了隐形的打压,浇灭了她刚燃起的小火苗,此刻的她胸口闷的厉害,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拿起一旁的手机购买了晚上10点最后一趟仙林开往苏盐的列车。

      【6祜禄4群聊内】:“我回来了”附了一个低丧的表情包。

      【诺门庆】:“什么情况!不是明天一早回吗?”

      【溪溪】:“你到站了吗?我们去接你。”

      【尧爷】:“等着,我现在开车过去。”

      【晚晚】:“不用了,我有点累了,先回家了。”

      苏盐市的老房子在夜雨中显得格外沉默。黎晚星推开门,迎接她的不是小卷儿欢快的呜咽,而是客厅里压抑的低气压。

      母亲黎阮棠坐在沙发上,眼圈泛红,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继父沈宜锦站在窗边,背影紧绷,素来温和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妹妹沈听澜,也抱着小熊玩偶,怯生生地缩在沙发角落,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不安。

      “妈?爸?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睡?”黎晚星的心猛的一沉,小卷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蹭着她的腿,小声呜咽着。

      沈父抬眼看着门口的她:“晚晚回来了,没事,快去睡吧,我跟你妈也去睡了。”

      晚星看着一旁的黎母像是刚哭过的眼睛:“你们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妈,你手里拿的什么?”

      黎母与沈父相视一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黎阮棠抬起泪眼,声音带着哽咽,将那张纸递给晚星:“晚晚......他......他找来了。”

      纸上是一封打印的信件,措辞强硬而贪婪:“棠棠,后二十年的赡养费,该算算了。五十万,一次性付清。否则,我不介意让大家都回忆回忆,当年你是怎么带着我的‘拖油瓶’嫁进沈家的。你现在的体面生活,还有你女儿的未来名声......好好想想。毕竟我可就晚晚这么一个孩子,给你们一周时间好好考虑,付完我绝不再打扰你们一家和晚晚。”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潦草的、黎晚星刻在骨子里的签名——那是她生父裴国强的笔迹。冰冷、粗暴,像一把生锈的刀,猝不及防地捅进了这个温暖家庭的平静。

      童年那个雨夜摔门而出的巨响,混杂着母亲绝望的哭泣,瞬间在晚星脑海里炸开。颈间的比熊犬项链变得滚烫,背面那句“谁都能离开,除了你”想一道冰冷的咒语箍筋了她的喉咙。她脸色煞白,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那张轻飘飘的纸仿佛有千斤重。

      “他......他怎么敢......”黎晚星的声音干涩沙哑,巨大的愤怒和屈辱几乎将她淹没。她不是拖油瓶!妈妈不是!这个家更不是他能用肮脏手段玷污的!

      “晚晚别怕。”沈宜锦转过身,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走到黎晚星身边,宽厚的手掌轻轻按在她颤抖的肩膀上,目光锐利如刀,“有爸在,他休想动你们一根手指头。这钱,一分都不会给。他敢来,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法律!”

      黎阮棠扑过来紧紧抱住女儿,眼泪无声地滚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当年瞎了眼...连累了你...”

      “妈,不是你的错!”黎晚星回抱住母亲,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错的是他!一直都是他!”她看向沈宜锦,眼中是决绝,“爸,我们报警!不能让他得逞!”

      “报警是肯定的,证据也要收集齐全。”沈宜锦眼神沉稳,透着商场上历练出的精明和狠厉,“这种无赖,光靠报警不够。他既然敢伸手,就得做好被剁掉爪子的准备。这事交给我,你们娘俩别担心。”

      小卷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和愤怒,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黎晚星的手心。沈听澜也跑过来,怯生生地拉住姐姐的衣角:“姐姐不哭,坏人打跑!”

      家庭的温暖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抵挡住了黎晚星心中汹涌的恐慌和屈辱。但那份沉重的阴影,如同窗外的阴雨,沉沉地压在了心上。

      深夜。

      黎晚星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生父狰狞的嘴脸和顾怀砚在报告厅里清冷的侧影在脑海中交替闪现。一个带来毁灭性的风暴,一个则像遥不可及的、冰冷的星光。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顾怀砚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还是她发的讲座感想,孤零零的,没有回音。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自嘲涌上心头。她在做什么呢?像个傻瓜一样,追逐着一个冰山博士的影子,研究着他世界里晦涩的符号(RIS, 30.2℃),试图用笨拙的“实验”在他理性的世界里留下一点点痕迹。而现实呢?现实是生父的勒索像一把悬在家人头顶的刀,是她无法摆脱的原生家庭的泥沼。她和顾怀砚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仙林和苏盐的距离,是整个世界运转逻辑的鸿沟。

      她点开购物APP,找到那本已经发货的《材料科学基础(入门图解版)》,看着物流信息显示“已抵达菜鸟驿站”。这本承载着她微小希望和笨拙靠近的书,此刻显得那么可笑。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她点击了操作按钮。

      【您已成功拒收包裹。包裹将退回商家。】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将脸深深埋进小卷儿柔软温暖的毛发里。小狗身上淡淡的、安心的味道,是此刻唯一的慰藉。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滚烫的,却像她试图靠近顾怀砚的心意一样,具有“疏水性”——无法融入他那个由数据和理性构成的世界,只能在自己的角落默默蒸发。

      与此同时,仙林大学。

      顾怀砚结束了深夜的数据模拟,关闭电脑。屏幕上复杂的分子结构图消失,露出干净的桌面壁纸——一片深邃的星空。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物流信息,想确认那本入门书是否已被签收。

      屏幕上跳出的信息让他微微一怔:

      【您的包裹已被收件人拒收,正在安排退回商家。】

      拒收?
      顾怀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地址没错,联系方式也没错。为什么会拒收?

      他点开黎晚星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一天前她关于讲座的感谢。他当时正在处理一组异常波动的实验数据,没有立刻回复,后来……也就忘了。

      是生气了吗?因为没回信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理性地否定了。黎晚星看起来不像会因为这种事赌气拒收一本对她“有用”的书。那是……地址写错了?快递出了问题?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理性告诉他,直接询问是最有效率的解决方式。但一种莫名的、极少出现的迟疑感,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想起报告厅里她窘迫泛红的脸,想起冉薇带着审视的目光,想起笔记本页脚那张傻气的比熊贴纸。

      最终,他退出了聊天框,没有发任何消息。只是,在关闭手机前,他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那个名为“异常数据”的文件夹。

      光标在最新一条记录 :

      【讲座报告厅。对象状态:紧张、脸红。言语:表示对材料学有兴趣(基础薄弱)。备注:她画了一只狗(在入场券背面)。状态:非稳态。】

      后面闪烁。

      他沉默了几秒,在后面缓慢地敲下几个字:

      关联事件:入门书籍包裹遭拒收。
      原因:未知(需排除物流错误)。
      相关性:可能中断?

      然后,他关掉了文件夹和电脑。实验室陷入一片黑暗寂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指示灯在闪烁,像他此刻心头那一点点难以名状的、被数据无法解释的疑虑。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一本被退回的书,像一个错误的数据点,突兀地出现在他原本清晰有序的观测记录里。而在遥远的苏盐,黎晚星抱着她的小狗,在家庭风暴的阴影和单向暗恋的苦涩中,沉沉入睡。床头那盏星空灯,依旧固执地投射着缺失了第七颗星的北斗图案,在黑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微弱而孤独的光芒。

      苏盐市的雨,下了一整夜,也未能洗刷掉沈家心头的阴霾。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泥土气息,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投下稀薄的光影。客厅里,昨晚的压抑被一种更加紧绷的肃杀取代。

      沈宜锦一夜未眠,眼下的青黑难掩他眼中的锐利。他面前的茶几上摊开着几份文件,旁边是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黎阮棠坐在他身边,虽然眼圈依旧红肿,但神情已不再是单纯的悲伤,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然。沈听澜被暂时送到了关系好的邻居家,小卷儿安静地趴在黎晚星脚边,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大人们的表情。

      “查到了。”沈宜锦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手指敲了敲一份文件,“裴国强这十几年劣迹斑斑。赌博、小额诈骗、多次被治安拘留,甚至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对方也是不堪其扰离的婚。他就是一个彻底的社会渣滓,靠敲诈勒索过活的老油条。这次盯上我们,无非是看准了棠棠心软,还有我们这个家看起来‘体面’,以为能榨出油水。”

      他将一份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推到黎晚星和黎阮棠面前:“看这里,他最近几个月在几个地下赌场输了不少钱,外面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这五十万,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也是他狗急跳墙的证明。”

      黎晚星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和记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那个男人,不仅阴魂不散,还变得更加无耻和危险。

      “那…报警有用吗?他会不会真的……”黎阮棠的声音带着恐惧。

      “报警是第一步,我已经联系了相熟的律师,正在整理证据链。敲诈勒索罪,证据确凿,够他喝一壶的。”沈宜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对付这种人,光靠法律程序还不够快,不够狠。他敢威胁,就得承受后果。我已经让人‘关照’他常去的几个赌场和放贷的,很快他就会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另外,”他看向黎晚星,眼神带着安抚和询问,“晚晚,他当年……除了离开,有没有对你和妈妈做过什么特别恶劣的事情?比如,家暴的实质证据?或者他离开时有没有卷走家里的钱物?任何能钉死他的细节都可以。”

      黎晚星努力回忆,童年的阴影模糊又沉重。“他…经常骂人,摔东西……有一次,他推倒了妈妈,妈妈额头撞在桌角,流了很多血……”她艰难地说着,那段记忆让她胃部翻搅,“邻居张奶奶可能还记得,她当时帮忙送妈妈去的诊所……钱……家里的存折,他走的时候全拿走了,一分没剩,那是妈妈存了好久准备给我交学费的钱……”

      “好!”沈宜锦迅速记下,“人证、物证(当年的诊所记录、存折挂失证明),加上他现在明确的敲诈行为,足够形成闭环。棠棠,晚晚,你们放心。这一次,不是他威胁我们,是我们要让他彻底滚出我们的生活,付出代价!”

      沈宜锦的沉稳和周密像一座坚固的堡垒,让黎晚星慌乱的心找到了支撑点。她看着母亲,黎阮棠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女儿的手:“听你爸的。晚晚,这次我们不怕他!”

      家庭会议结束,沈宜锦立刻出门去处理相关事宜。黎阮棠也强打精神,开始整理可能需要的旧物证据。黎晚星回到自己房间,小卷儿亦步亦趋地跟着。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桌上。她看到那盏孤独的星空灯,缺失的第七颗星依旧刺眼。昨夜绝望之下拒收书籍的行为,此刻在家庭共同抗敌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冲动和……幼稚。顾怀砚的世界是遥远,但生父的威胁是近在咫尺的利刃。她因为后者带来的巨大恐慌和自厌,而否定了前者那一点点微小的、试图靠近的努力,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手机静静地躺在桌上。她拿起来,屏幕亮起,依旧停留在和顾怀砚的聊天界面。拒收物流的信息像一根小刺,扎在那里。

      仙林大学,材料科学实验室。

      顾怀砚正在进行一组高精度薄膜沉积实验。真空腔室内,离子束稳定地轰击着基片,监控屏幕上跳跃着复杂的参数曲线。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确保每一个变量都在设定范围内。

      然而,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波动,在某个光谱分析仪的反馈曲线上闪过,快得几乎难以捕捉,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顾怀砚的眉头瞬间锁紧。他暂停了实验流程,调出异常时间点的所有相关数据记录,逐行比对。不是设备故障,不是环境干扰,那零点几秒的偏离,像一个幽灵般的噪音,突兀地插入了原本完美的数据流。

      “Error_Data_20220918_0932”,他迅速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保存。这种级别的异常,在他追求完美的实验中,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他需要排查,需要找到根源。

      在等待系统自检和复验数据时,他下意识地拿起放在控制台边的手机。屏幕解锁,物流APP推送的最终状态再次映入眼帘:【包裹已退回商家,退款处理中。】

      拒收。
      这个“错误数据点”依旧没有得到解释。

      他点开黎晚星的聊天窗口。输入框的光标安静地闪烁着。理性分析:直接询问拒收原因,效率最高。变量:对方情绪状态未知(报告厅脸红、紧张;家庭情况未知;拒收行为本身即为负面信号)。贸然询问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反馈,干扰当前核心任务(实验异常排查)。

      他退出了聊天框。但“拒收”和刚才实验数据的微小异常,像两片不和谐的雪花,同时落在他的思维冰面上。

      他打开了那个加密的“异常数据”文件夹。光标落在最新记录上:
      【讲座报告厅。对象状态:紧张、脸红。言语:表示对材料学有兴趣(基础薄弱)。备注:她画了一只狗(在入场券背面)。状态:非稳态。关联事件:入门书籍包裹遭拒收。原因:未知(需排除物流错误)。相关性:可能中断?】

      他凝视着“相关性:可能中断?”这几个字。几秒钟后,他在后面补充道:
      【新增观测:物流流程正常(客服确认)。非物流错误。拒收行为确认为收件人主观操作。】
      然后,他在“原因:未知”后面,加了一个括号:(情绪诱因?外部压力源?)

      他关掉文件夹,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实验数据。然而,那个关于“外部压力源”的推测,却像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在他高度理性的思维深处,漾开了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他想起报告厅里,她窘迫却努力表达的样子;想起那张比熊贴纸的笨拙可爱。一个会因为听讲座紧张脸红、会画小狗的女孩,突然拒绝对她“有用”的书……这不符合他之前建立的初步行为模型。

      苏盐市。

      黎晚星帮母亲整理完一些旧物,疲惫地坐在地板上。小卷儿依偎在她怀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仙林大学菜鸟驿站的系统短信,提醒她拒收的包裹已确认退回。

      看着那条短信,昨夜那种自厌和绝望感又隐隐浮现,但很快被一股更强的情绪压了下去——是愤怒,对生父无耻勒索的愤怒;也是不甘,对自己轻易放弃那一点点“靠近”可能的不甘。

      她凭什么要被那个男人拖回泥沼?她又凭什么因为他的出现,就否定自己努力想要变得更好的方向?材料学是顾怀砚的世界,但学习本身,是她黎晚星想要拓宽自己边界的选择!

      冲动之下,她重新点开了购物APP,找到了那本《材料科学基础(入门图解版)》。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击了“再次购买”。

      【订单提交成功!预计明日送达苏盐市菜鸟驿站。】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部分沉重的枷锁。她把脸埋在小卷儿柔软温暖的毛发里,小狗身上安心的味道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这一次,她的眼泪没有滑落,只是眼眶微微发热。她抱紧了小卷儿,低声呢喃:“小卷儿,姐姐不会认输的。对坏人不会,对……对那座冰山,也不会。”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关掉了那盏星空灯。缺失的第七颗星隐没在黑暗中。她打开台灯,暖黄的光线照亮了桌面。她拿出笔记本,翻到崭新的一页,在页脚,认认真真地画了一只昂着小脑袋、眼神坚定的比熊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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