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

　　傍晚七点，路边的路灯准时亮起，暖色的灯光引来小飞虫在灯下飞舞。

　　两人沉默不语的并肩走了一会，余偌忍不住了。
　　“今天谢……谢你了。”

　　苏聿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秒：“家里有医药箱吗，回去记得上药。”

　　刺痛感被提醒后放大了好几倍，余偌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负了伤。
　　胳膊上被划开的口子出了不少血，结痂凝固在伤口处，看起来触目惊心。

　　医药箱好像好久没动过，他自己也不确定里面的东西还能不能用。
　　思索片刻，余偌仰起脸，友好的笑了一下：“苏聿，可以借一下你家的医药箱吗， 我家里好像找不到了。”

　　男生盯了他两秒，出乎意料的答应了：“嗯。”

　　苏聿家没人，余偌知道他是独居。
　　不用考虑见了苏父苏母该说什么话，他松了口气。

　　余偌趿拉着粉色的兔子拖鞋，在沙发上老实的坐着。
　　苏聿进了房间又很快出来，将手里提的白色药箱放在了茶几上。

　　看着男生站在一旁不动了，余偌尴尬的摸摸鼻子，声音很小：“其实，我有点不太熟悉怎么上药。。”

　　从小到大，每次受伤都是姐姐余浅浅一边数落他一边给他包扎。

　　苏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了点碘伏。
　　黑红色的药水接触到伤口，余偌痛的一激灵，手臂不受控制的往回缩。

　　“别躲。”苏聿用另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固定好，动作放轻了不少。

　　余偌盯着那只手上凸起的关节和修长的手指，忽然冒出一句：“苏聿，你会弹钢琴吗？”
　　男生撕开创口贴的外包装，头都没抬：“问这个做什么？”

　　你这手不去弹钢琴真的可惜了。
　　“没什么。”余偌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裤子卷起来我看看。”
　　余偌卷起裤脚，露出白皙的小腿。
　　一块面积很大的淤青在肌肤上很吓人。

　　苏聿倒了点药酒在手心，力道不轻不重的揉着淤青处。
　　余偌低垂眼睑，看着他单膝着地蹲在他面前为自己上药，莫名其妙的红了耳根。

　　男生的掌心带着体温，余偌感觉温度顺着手掌蔓延至全身，浑身像触电般发麻。

　　愣神的功夫，苏聿已经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脸上不用？”

　　余偌这才想起左脸似乎也有一块淤青。
　　他摸出手机，打开原相机照了一下。

　　脸上的淤青面积不是很大，余偌皮肤白，只是看着有点明显。
　　“不用了，药水在脸上有点难看。”

　　苏聿收起药箱，没说什么。

　　余偌晃荡着腿，问出了那个从警局困扰 他到现在的问题：“苏聿，你怎么会来？那个巷子很偏，不像你会去的地方。”
　　你是不是跟踪我。

　　苏聿打开手机，将屏幕对准了余偌：“你给我发了求救短信。。”
　　轰的一声，余偌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朵乌云。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苏聿与自己的聊天框，而本来要发给警察的短信出现在了两人的聊天记录里。

　　“嘶……”余偌扯出一个笑容，“我说我发错了，你信吗。”
　　看到苏聿想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他抓了抓头发，一脸真诚：“真的。”

　　“余偌。”苏聿忽然出声打断他，“你欠我个人情，打算怎么还？”

　　城郊。
　　余浅浅的好友杜蕾参加市区组织的美术比赛获得了一等奖，放学后在郊区的别墅举办派对。

　　气球和彩带在空中闪耀着彩色的光泽， 客厅内的圆桌上摆着个三层的慕斯蛋糕。
　　杜蕾心情不错，正在笑盈盈的分着蛋糕。

　　余浅浅挂了电话回来，从好友手里接过蛋糕。
　　“最近高二年级不太平啊。”杜蕾凑近她。
　　“我也觉得，我弟弟都被堵进警局了。”余浅浅无奈扶额。

　　杜蕾放下蛋糕刀：“什么情况，需要帮忙吗？”
　　“没事。”余浅浅摆摆手，叉了块蛋糕送进嘴里，“有苏聿学弟在呢。”

　　提到苏聿，女生们都来了兴趣：“高二五班那个苏聿吗？长那么帅还没有女朋友，真是祸害人间。”

　　“浅浅姐，你弟弟也好帅呀，小鲜肉。”一个女生挽着余浅浅的手臂，笑的像朵花，“介绍给姐妹认识认识呗。”
　　“我弟还是算了，十七年了0点恋爱经验，我好像从没见过他喜欢哪个女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余浅浅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到一旁接起：“余偌，怎么了？”

　　余偌站在自家客厅里，语气不善：“余浅浅，你是不是该还我个人情？”
　　“什么人情？”女生显然忘了之前宴会的事情。
　　余偌被苏聿气得不轻，磨着后槽牙：“宴会时我为了你穿女装，你还记得吗？”

　　余浅浅从记忆里找到这一帧：“是有这么回事，你说吧，让我怎么还？”

　　余偌耳边还回荡着男生冷淡的声音。
　　“想还我一个人情？”
　　“明天体育课打篮球时的中场休息，过来给我送水。”

　　他冷笑一声。
　　就想让自己出丑是吧。
　　余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你不是想给苏聿留个好印象吗？明天的体育课，我们班的人打完篮球后，帮我给他送水。”

　　“帮你送水？”余浅浅不解，“苏聿学弟出了名的冷淡，我没见过他要哪个女生的水啊。”
　　装货。
　　余偌翻了个白眼：“你管他要不要，去送就行了。”

　　“我……”
　　“余浅浅，你别想赖账。”余偌想到那天宴会发生的事，有些委屈，“你弟弟险些身败名裂，你连这都不愿意帮忙！”

　　余浅浅乐了，忍着笑答应下来：“好好好，我帮。”
　　电话挂断，余偌瞟了眼微信，皱起眉。

　　陆雯一小时前就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纹身哥：兄弟，你和王念是不是被堵了？
　　纹身哥：对不起，我今天实在有事没去学校。
　　纹身哥：明天我带王念去给你赔礼道歉，慰问一下伤员。

　　余偌抬起手指摁在键盘上。
　　Ry：不用了，我被没怎么样。
　　Ry：那几个人好像被拘留了，你也不必担心。
　　Ry：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吧。
　　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立刻有了回复。
　　纹身哥：兄弟，你怎么才回我呀？
　　纹身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进医院了。

　　余偌气笑了，点开语音输入。
　　“不是，陆雯，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他被今天的事搅得心烦意乱，也没管陆雯回了什么，扔下手机就瘫在床上。
　　陆雯看着手机里另一个人发的消息，冷汗顺着额角留下。

　　苏：余偌今天因为你女朋友被堵了。
　　苏：明天课间，去五班找他赔礼道歉。

　　次日课间，余偌打着哈欠走出教室门。
　　“兄弟，对不起！”

　　迎面被九十度大鞠躬，他吓得哈欠打了一半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

　　“陆雯，你大早上抽风啊？”余偌用指腹抹掉眼角的水，声音都有些变形。
　　陆雯不知情，以为余偌因为昨天的事委屈成这样，心里愧疚加倍：“余偌，你哭了？！兄弟太不是人了！”

　　余偌眼睛瞪大，满脸不可置信：“谁哭了，我这是被你吓的！”

　　陆雯看着余偌身后出现的人，迅速将手里拎的袋子递上去：“兄弟，这是歉礼，请收下。”
　　余偌刚想回绝，背后有一道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回过头，被身后的男生吓的一激灵：“我靠，苏聿，你站在我身后做什么？”

　　男生神情淡淡：“你挡到我了，借过一下。”

　　余偌目光在教室门和自己中间徘徊，再看向苏聿时表情有了裂痕：“你找茬吧。教室门这么宽敞，你从我旁边走过去不行吗？”

　　苏聿沉默不语，余光扫过陆雯，从男生侧边走了过去。
　　余偌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吐槽了一句：“装货。”

　　“那个，兄弟你收下吧。”陆雯将袋子塞进余偌手里，急吼吼的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陆雯说完，完全不给余偌拒绝的机会， 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余偌的视野里。

　　搞什么。
　　余偌看着精美的礼品袋，撇撇嘴。
　　这货还挺重情义。

　　下午的体育课如约而至。
　　余偌不会打篮球，以往的体育课都是找了没人的地方坐着玩手机。

　　解散后，他想像往常一样悄悄溜走。
　　男生宽大结实的身影挡在他面前，淡漠的注视着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最好能履行你的承诺。”

　　余偌强颜欢笑：“放心吧，我没忘。”

　　五班和二班合上体育课，球场被占满，两边的观众席坐着围观的女生，尖叫声此起彼伏。

　　余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的操作。
　　Ry：余浅浅，你别忘了来送水。
　　Ry：无语.jpg。
　　女生在上课，隔了好一会才回了个OK的表情包。

　　余偌不敢松懈，躲在角落偷偷观察着篮球场。

　　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女生甜软的声音：“余偌同学？”
　　男生像做贼似的张望，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脸上是藏不住的惊慌。

　　白羽安微微疑惑，侧着头：“你也来看男生打球吗，我们一起吧。”
　　“咳，对对对。”余浅浅还没出现，余偌不敢走开，干笑着点头。

　　“在这看不清楚，我们去观众席吧。”白羽安瞟了一眼球场的方向，手指指向坐了半满的观众席。
　　去观众席？！那我脸还要不要了？
　　余偌扯着嘴角，回绝道：“不了，我在这里看就行。”

　　女生狐疑的问：“可是这里真的看不清，你真的是来看他们打篮球的吗？”

　　几分钟后，余偌坐在观众席正中间的位置，只想找个面具把脸遮起来。

　　身侧坐着狂热的女生们，他正庆幸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旁边有人叫他的名字。

　　同桌女生仿佛看到什么珍稀动物：“余偌，你也来看男生打篮球了？？”
　　救命。
　　余偌笑了一下：“啊，没错。太无聊了就过来看看。”

　　有女生一脸崇拜的接茬：“你来的真是时候，今天二班和五班打比赛，我要膜拜一下苏聿校草的英姿。”

　　什么苏聿校草，还英姿。
　　余偌努力控制着不让表情崩掉，附和似的点点头。

　　女生们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球场上。
　　余偌本想低头刷手机，目光却鬼使神差的看向打篮球的人群。

　　苏聿188cm的身高在篮球队里非常显眼，余偌几乎是一眼就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二班的运动员灵敏的躲过左右包围，一路飞奔到对手篮球架下，一跃而起。
　　篮球逐渐脱离运动员的手，在空中旋转着。
　　只差一点就要落入篮筐时，一只手稳稳的拍在篮球上，男生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身影。

　　苏聿的手在男生头顶上方，一把将球拍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瞬间响彻观众席。
　　余偌被震的耳朵疼。

　　不得不承认，苏聿刚才的动作确实够有吸引力。
　　什么啊，他不就是装逼吗。
　　余偌瞪了眼球场正中间的男生。

　　五班以12:11的成绩赢了二班，苏聿正被簇拥在人群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兴奋地满脸通红的男生们。

　　等等，这是休息了吧。
　　余偌摸出手机，恰好看见余浅浅发来的信息。
　　小鱼潜水：弟弟，我到了。

　　“哎呀，快去吧。”周围的女生突然躁动起来，余偌抬起头，看见白羽安被班里的女生推搡着，脸上微微泛红，手里还攥着一瓶水。

　　“真的可以吗。”白羽安咬着嘴唇，目光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同班的女生笑着鼓动她：“就送一瓶水而已，加油。”

　　余偌移开视线，看见球场出现的熟悉身影正向苏聿走去。
　　余浅浅的一头微卷长发披散着，十分有辨识度。

　　余偌瞪大眼睛，准备开溜。
　　下一秒，手机在手心疯狂震动。
　　小鱼潜水：弟弟，苏聿学弟没收我的水。
　　小鱼潜水：他对我说了谢谢，感动。
　　小鱼潜水：他看起来不是特别想和我聊天，我还有课，先走了哈。

　　苏：我没说过可以找别人替你送。
　　苏：你本人过来，不然你的秘密可就保守不住了。

　　穿，女，装。
　　送水。
　　余偌彻底崩溃，偷偷瞄向苏聿，和对方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抓狂的翻看着消息，在心里疯狂权衡到底哪件事会更让他没面子。

　　犹豫几秒，余偌猛地站了起来。
　　Ry：余浅浅，把你水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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