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逃离黄油后，我遇到了阿卡姆骑士

　　“……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杰森努力把话题拽了回来，开了口。

　　“这鬼地方到底是哪儿？缇莉珀，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你也像我这种情况一样，不是原装的？”

　　他指了指自己，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外来者的身份。

　　也许上次救了我之后，他本来也没想着继续伪装，不然也不会有我们现在的这场谈话。

　　我思考着，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这涉及到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痛苦的根源。

　　但此刻看着杰森的眼睛，我却有了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

　　或许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听众。

　　又或许，是因为他刚刚见证了我的新生。

　　杰森·陶德是我荒诞人生里偶遇的一场奇迹。

　　我不知道这样的奇迹会持续多久，还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但我拥有的东西本就少得可怜，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能再失去的了。

　　最终，我缓缓摇了摇头。

　　“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

　　话语的开头有些艰涩，但一旦开始，那些压抑太久的情绪就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告诉他这个小镇是如何运作的，告诉他那些无处不在的“剧情”和“设定”，告诉他我是如何从一片虚无中“醒”来，带着十六年虚假的记忆，日复一日地忍受这份与生俱来的痛苦。

　　小镇是个混乱和欲望的泥沼，而我在泥沼里睁开了眼，从那天起生命便无从与之分割。

　　我说得很慢，有时会停顿。

　　【存档】碎片带来的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但当我全部吐露出来之后，内心却获得了与颤抖的指尖截然相反的平静。

　　杰森始终沉默地听着，直到我说完。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蓝色的眼睛里逐渐升腾起愤怒的火焰。

　　“游戏？”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所以那些家伙——惠特尼那类渣滓，那些都是设定好的‘剧情’？”

　　“大部分是。”

　　我低声确认了他的说法，“他们通常只会重复固定的对话和动作，对剧情之外的一切视而不见。但也有无法预测的随机事件，通常没办法躲避。”

　　“如果反抗失败的话，结局是很难更改的。”

　　“……”我顿了顿，想起他挡在我身前的样子：“除了像你上次那样强行介入以外。”

　　“他们本来是想拍我的裸照。”我轻声说。

　　这句话像是落在油箱上的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杰森本就压抑的情绪。

　　“所以我他妈不是中了什么高级致幻剂，”杰森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暴躁，“我是卡进了一个游戏里？还是一款……他妈的低俗黄油？！”

　　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凶，似乎有一万句脏话要骂，额角的青筋都跳了一下。

　　但在骂出来之前，他还是坚持先提出一个新的建设性构想。

　　“等等……缇莉珀，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可能不是游戏？或许是一个异维度空间？或者某种现实扭曲？”

　　我呆了一下。

　　这个可能性我确实从未想过，但是……

　　“不管它是什么，只要我还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对我而言就没有任何区别。”

　　杰森立刻被我说服了：“Fuck！”

　　他不知道是在骂这个诡异的世界，还是在骂这操蛋的处境。

　　“那你呢，杰森？”我抓住这个间隙，问道：“你来自哪里？”

　　“哥谭，我来自哥谭。”他看着我。

　　……哥谭？

　　我在脑中飞快过滤了一遍本来就没几个的已知地名，但只有一片空白。

　　“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

　　“看来确实不是同一个世界。”杰森得出结论。

　　我忍不住问出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你是怎么变成‘罗宾’的？”

　　“我要知道就好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鬼地方，上一秒我还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睡觉，下一秒就出现在这里了。”

　　他的语气里的憋屈和困惑，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杰森继续补充道：“上次揍完那个黄毛杂碎，我就被一股力量‘踢’了出去，睁开眼我还是在自己的床上。”

　　“……所以你也不知道原因？”我确认道，心里那点“他或许知道如何控制来回”的期待破灭了。

　　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倒也称不上特别失望。

　　上次杰森打完惠特尼之后突然消失，我多少有了些猜测。

　　“我要是知道控制这见鬼的‘梦游’的方法，至少会带点有用的东西过来！”

　　杰森没好气地说。

　　他话锋一转，又提起另一件事：“缇莉珀，我刚才看到你在后花园。”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是说浇水的时候？”

　　“对。”杰森点头，神色又变得凝重：“你身边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一个白色的、半透明的像雾又像人的影子，飘在你旁边。我看到它碰到你了，缇莉珀，你感觉自己还好吗？”

　　……什么？！

　　为什么杰森也看见了？那不是……我的幻觉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那是你的幻觉？”杰森立刻敏锐地追问。

　　听到杰森的问题，我语塞了。

　　那些藤蔓释放的粉色雾气确实有【致幻】作用，但我吸入的量远不足以产生幻觉。

　　我会这么想的确另有原因。

　　自从获取了【存档】碎片后，我的属性栏就多了一条新的创伤特质。

　　【受控的严重幻觉】：一个更加危险的世界。

　　在那以后，我就能看到许多从前看不到的东西。

　　在森林或者夜晚的小镇，偶尔遇见长着人脸的诡异动物，狗、狼或者狐狸。

　　那些会袭击我的动物往往都有着类似于人的形状。

　　有些时候，我甚至可以听懂它们的呓语——如果它们确实真的在说话。

　　相比起来，一道幽灵似的白影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于是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这还是我的幻觉。

　　但杰森现在告诉我，他也能看到。

　　想到那冰冷诡异的触感和被窥视的感觉，寒意再次爬上脊背。

　　杰森抱着手臂。

　　“但我很确定，我看到那个白影子的时候是清醒的，那绝对不仅只是个幻觉。它出现的时候，我感觉……很不好，有一段时间都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它绝对有问题。”

　　“你之前遇到过类似的东西吗？在这个世界的别的地方？”

　　我摇头，这个我也是第一次见。

　　杰森对我说的话做了一个总结。

　　“所以这里不仅有一群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无脸居民，还有影响精神的触手幽灵、致幻会动的植物以及人兽混合体？”

　　“真是见鬼的‘仙境’，”作为外来者的杰森发自内心地问道，“这里还有正常生物吗？”

　　大概……没有吧？

　　我默默心想。

　　“而且，一个……游戏，为什么要设计这些神秘背景？”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感到了来源于未知的不安。

　　那个白色的影子不是幻觉，不只我能看见，杰森也能看见，而且受到了影响。

　　我原本以为小镇里只有从上游到下游的全黑色产业链，但为什么还有这种诡异的东西？

　　“它对我说了话。”我低声说，回忆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给杰森复述了一下。

　　杰森的语气带着嘲讽：“嗯哼，这还真是‘友好’的问候不是吗？”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消化着得来的消息。

　　“这鬼地方显然不止有会骚扰人的NPC和动不动就发情的环境那么简单。”

　　“我们必须要搞清楚那个白色幽灵一样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杰森最终打破了沉默，“还有我怎么来的这里。”

　　“我不能一直像这样，随时可能被扔进这个鬼地方，又随时可能被踢出去。”

　　“缇莉珀，”他看向我：“你在这里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听说过什么传闻？和这种超自然力量有关的。”

　　“我需要找找线索，任何让你觉得不正常的事情可能都有用。”

　　我努力思索着。

　　如果要说线索的话，我觉得【护理】技能哼的小曲儿可以安抚这些会动的诡异植物，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护理】是通过帮助神殿修剪花园来升级，这曲子就是我触发了和技能升级有关的剧情，从神殿的祭司约旦那里学来的。

　　我想起来【当地地衣】的研究有一项在神殿，还没有去做。

　　[检查神殿的粉色地衣（未完成）]

　　“神殿？”杰森皱眉重复了一遍，看得出来他对宗教没什么好印象，更别提在这种地方。

　　他看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又看向我。

　　“那就去神殿。”杰森果断地做了决定，“明天放学，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果断让我愣了一下：“……你跟我一起去？”

　　“不然呢？”杰森挑眉，像是觉得我的问题很多余，“让你一个人去然后再碰见那种鬼东西？或者遇见什么骚扰你的人？”

　　他语气稍微放缓了些，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至少我现在还在这里，如果出了事，还能帮你一把，就像上次那样。”

　　“既然那东西我也能看见，就说明它很可能不是冲着你一个人来的——这是我们俩的事。”

　　我们俩的事。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有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温热的情绪悄悄蔓延开来。

　　我选择相信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孩。

　　并非出于什么特别的理由，只因为是他这个人本身。

　　在他湛蓝色的眼眸深处，我仿佛看见一团火焰，炽热地燃烧着一份毫不掩饰的真诚。

　　“……好。”

　　正事的商议暂时告一段落。

　　“时间不早了，那就先休息？”

　　杰森走到床边，抓起上面放着的枕头和毛毯，利落地扔到了靠墙的地板上，给自己打了个简陋的地铺。

　　我看了眼床的方向，又看向他。

　　“为什么不睡床呢？”

　　我有点困惑地说：“地板上很硬，而且很冷。罗宾的床……虽然是单人床，但应该比地板好一点。”

　　杰森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尴尬，他猛地咳嗽了一声。

　　“不，你去睡床。”

　　“我睡这里？可这里是罗宾的房间……”

　　“我现在就是‘罗宾’。”

　　他打断我，语气干脆：“难道经过刚才那事儿，还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谁知道那白色的鬼东西会不会又冒出来。”

　　“我睡地上就行。你要是害怕，或者又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就喊我，我睡觉很警惕。”

　　杰森说着，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屋子里唯一的柜子上。

　　他没多废话，径直走过去一把拉开了柜门。

　　里面除了几件挂着的和罗宾身上一模一样的校服外，下层果然还叠放着一些备用寝具。

　　他利落地拿了毯子和枕头，转身走到床边，三两下就把它们铺好了。

　　我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稍微愣了一下。

　　杰森已经在地铺上坐了下来，朝床抬了抬下巴：“别愣着了，赶紧去睡。”

　　我没有再坚持，沉默地走到床边坐下。

　　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我脱下鞋子，拉过那床毛毯盖在身上。

　　房间的灯被杰森关掉了。

　　只有月光从窗帘缝隙淌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狭长的光带。

　　我面朝墙壁蜷缩着，听见杰森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低声叫我：“缇莉珀。”

　　我轻轻动了一下：“嗯？”

　　“你刚才说……那些随机事件，最常见的是什么？”

　　我沉默了几秒。

　　黑暗中，那些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被人尾随，在路上被拦住，或者……被堵在公交车上，连着司机一起。”

　　我听见他拳头攥紧毯子又松开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压抑的低骂。

　　“大部分时候只要不反抗就不会太糟。”我轻声解释，“系统判定【顺从】比【反抗】受到的伤害值低。”

　　杰森猛地坐起身，木地板发出吱呀一声响。

　　“这什么狗屁判定！”

　　我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睛在暗处显得很亮。

　　像蓄势待发的豹子。

　　有着蓝色眼睛、柔顺的黑色皮毛和矫健身姿，让人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微笑。

　　“但你上次改了判定结果。”我说。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重重躺回去，毯子被扯得窸窣作响：“……睡吧。”

　　又过了一会儿，我小声开口。

　　“杰森。”

　　“怎么了？”他的声音立刻从地板传来，带着一丝没睡着的困顿和警觉。

　　“没事。”我说：“就是想说，很高兴遇见你。”

　　地板上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传来一声极低的回应。

　　“……睡你的觉，缇莉珀。”

　　我迟疑了下：“怎么了，你不高兴吗？杰森。”

　　“……”

　　杰森不说话。

　　“抱歉，那我下次——”不打扰你睡觉了。

　　“不，”杰森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我也……很高兴遇见你。”

　　我满意了，不再说话，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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