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那些信

　　第六章卸防

　　（一）

　　离亚运会还有三个月，体院上下异常紧迫。按照以往，上级一定会下达指令要求今年必须拿几块金牌、几块奖牌、有几人要进入决赛。柳麦也开始忙碌起来，跟着陈伟亮参加队里的例会，做专访，写稿子，空余时间就出去跑新闻。她自己倒是乐意这么忙，因为第一次体验到了当体育记者的充实与快乐，经常做梦都在傻笑。她可没忘了第一次写评论的场景，自己兴高采烈地写了六百多字送到报社，还特意嘱咐大伯一定记得看新一期的报纸。可结果等报纸印出来了，柳麦自己找了半天，才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看到一则“被缩到几十字的类似总结一样的”评论。柳权还风趣地开着柳麦的玩笑：“能找到你写的文章可真是累死我了，我还以为有多大呢，原来就那么一小点。”当时把柳麦糗的简直无地自容。后来第二篇报道效果也不太好，见报之后几乎找不到自己写的痕迹了，因为文章早都让编辑改得面目全非。接连的失败有点打消柳麦的积极性，她开始有种负罪感，觉得对不起杨铭。平时觉得写评论是个手到擒来的事，可没想到竟这么难过关。
　　不过第三篇稿子，杨铭表扬柳麦“上道了。”去找裴峰的时候可是逮着宣扬的机会了。
　　“我昨天做梦梦到我写的稿子一登，报摊的报纸一抢而空！”柳麦得意地摇头晃脑。
　　“谁说就是朝你那篇去的呀！兴许是别的新闻呢！”裴峰带着鄙视的口气。
　　陶小黑在一旁呵呵地笑。
　　“不许笑！知道我写的什么嘛，我可是写的你，你们俩，包揽亚运会男子100米前两名！”
　　“那我们俩谁第一？”裴峰一听立马来了兴趣。
　　“……记不清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哎！你得加油啊！”柳麦开始转移话题，指着裴峰“语重心长”地说。开场白有了，她是为了她的任务做铺垫——帮夏梦打探消息。
　　柳麦的脑袋可不是白长的，她才不会让裴峰去问，说来说去指不定把原话歪曲成什么样了，还是亲自问比较保险，消息也比较确切。
　　“我说裴峰，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光训练，打算啥时候给我找嫂子啊？”柳麦拧开果汁喝了起来。
　　“嫂子？”陶小黑吃了一大惊。
　　“急什么呀！我是没找，要找了那追我的小姑娘都能把长城给挤塌了！”
　　“你们两个不是……？”陶小黑更晕了。
　　“是什么？”柳麦和裴峰此时异口同声，柳麦继续喝着果汁。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他女朋友……”陶小黑哈哈大笑起来。
　　“噗！”柳麦没忍住笑，一下把果汁全喷到了裴峰的脸上。
　　裴峰无辜、无奈、无语地抹了一下脸，三个人六只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前仰后翻。
　　柳麦赶忙掏出纸巾递给裴峰。
　　“黑子，你哪只眼睛看我俩像一对。就这样带喷壶的我能要吗？”裴峰一边擦着脸一边拍着陶小黑的肩膀。“我冤枉呀大哥！”
　　“是你和我说你俩打归打，闹归闹，但那是真感情。你自己没说清楚。”
　　柳麦这边表情可是不对了，撅着嘴斜瞥着裴峰。“你别给鼻子就上脸，拿我说什么事呀！好，从今天开始我就天天守着《新闻联播》，我看看哪天长城让一群排队等着当你女朋友的小姑娘给挤塌了。”
　　“其实我那功力不成，顶多能排到一半，估计黑子有可能！”
　　陶小黑心好累，半天没说话。他当时肯定在纳闷：怎么又扯到我这了？
　　听裴峰这么一说，话题显然已经引出来了，所以柳麦也没闲功夫在那跟裴峰抬杠，还是办正事要紧。
　　“陶小黑，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你问也白问，我早都问过了，他没有。”裴峰赶忙插话。
　　“我又没问你！”
　　“我是没有。”陶小黑笑笑。
　　“不可能吧！ ……”
　　“我还没考虑过这个事，感觉太早了。”
　　“那咱们队里就没喜欢的？”
　　“没有。”陶小黑回答特别坚定。
　　“麦子，你今天净问这问题，你有什么预谋啊？”
　　“哪有，我就随便问问！”
　　“你是不是想找对象了？”
　　“我找什么对象啊，跟我有什么关系！话题是你引出来的！”柳麦此时在心里狠狠埋怨了一把夏梦，这活真难对付。
　　“哎，黑子，看着没！”裴峰拽拽柳麦脖子上系的一根红绳子。
　　“就这么个绳子，也不知道从哪捡的。我都说现在小女孩都戴什么链儿坠儿的，你戴个绳子，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你别碰！”柳麦一巴掌打开裴峰的手。
　　“裴峰，你今天就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柳麦瞪着裴峰咬牙切齿。
　　“我觉着挺好看的，有故事。”
　　陶小黑的这句简短回应，触动了柳麦。他以那样一种平常语气戳中了柳麦的心事。柳麦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面前这个人很熟悉，她不知道从哪开始梳理自己有点凌乱的心。裴峰和她这么多年的朋友，面对这个绳子只是嘲笑。而陶小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个绳子，就一语中的。她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她觉得这会儿她应该回去了。

　　（二）

　　柳麦回到宿舍，夏梦心急如焚，“他怎么说？”
　　“他现在没女朋友。放心吧！”
　　“真的！你敢肯定？”
　　“肯定！而且不是马上就要比赛了嘛，你好好发挥，让他关注你！”
　　“柳麦你太好啦！我爱死你啦！”
　　“别！你自己的事还得自己努力，以后全靠你自己了。”柳麦扭头喝了一口水。
　　“有你在，事半功倍！”

　　（三）

　　裴峰躺到床上悠闲地嗑着瓜子，慢悠悠从嘴里蹦出一句：“黑子，我觉得你肯定有女朋友！”
　　“你又来了……”陶小黑听到裴峰这话，突感无尽的折磨即将袭来。“去年全运会结束，一个记者问我这个问题，我是在摄像机面前回答的，没有，真的没有。”
　　“暗恋的也没有吗？”
　　陶小黑不做声。
　　“我都有暗恋的对象，咱们20岁的年纪，有个喜欢的人太正常了。”
　　“你喜欢谁啊？”
　　“你都不告诉我，我才不和你说呢！”
　　裴峰还使使性子把头一扬，可没一会的时间他就挪到陶小黑身边去了。
　　“哎！咱俩要不做个交易你看怎么样？我先说，完了你说，你也不吃亏。”
　　“少来少来！”
　　“哎呀，咱俩住一块你还能瞒我多久，就这么说定了！”
　　“那我得先听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听了这话，裴峰这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啧啧啧！怎么，大老爷们儿还害羞啊？”
　　“其实吧……那个……”
　　“哪个呀！”
　　“不就那个谁嘛！”
　　“哪个谁呀……谁呀？”陶小黑被裴峰这娘娘腔给惹笑了。
　　“……就是咱们队医！”
　　“她？”
　　裴峰用力地点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陶小黑，好像期待他能给予一些评价。
　　“她都四十五了！你标准也太高了吧，那么大岁数也追？”
　　“我说的是蒋小雪蒋队医！”
　　“原来是蒋小雪啊！”
　　裴峰看见陶小黑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连连点头。
　　“不认识。我怎么没听说过，漂亮吗？”陶小黑那表情丰富得跟抽疯似的，把裴峰鼻子都快气歪了。
　　“是个子高高的头发长长的那个吗？”
　　“就是她啊！”
　　“她不叫王语嫣嘛，怎么改蒋小雪了。”
　　“王语嫣那是……我就是觉得她俩长得像才叫的……好你个臭小子！你知道还耍我！”
　　“哈哈哈哈！我开始还真以为你喜欢上那个阿姨了呢，你不是要温柔的嘛！”
　　“那你用脚也该想到我肯定不会找个老大姐啊！……你千万别和别人说，听见没有？”
　　“没听见！”
　　“你可千万不能说！要是传到她耳朵里我就完蛋了！”裴峰当真了，一把抓住陶小黑的胳膊。
　　“你怕我说还告诉我，你要不相信我你当初就别说。”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怕你口误！”
　　“你就把心放肚里吧啊！”陶小黑拍拍裴峰的肚子笑着朝自己的床走过去。
　　裴峰这会早已忘了他和陶小黑之间的交易，也准备去睡午觉呢，可他就是感觉有点别别扭扭的，好像哪出问题了。
　　“你怎么跑了你！快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呢！”裴峰跑到陶小黑床边一把拽起陶小黑。
　　“哎呀睡觉吧，我困了。”陶小黑顺势拉了拉被子。
　　“你给我起来！占了便宜就想走，没门！”裴峰肯定不罢休，竟跳到了床上，跟捞死狗一样把陶小黑揪了起来。
　　“谁占你便宜了？我没有让我怎么说！”陶小黑盘着腿坐在床上一副极其可怜的样子。
　　“不承认是不是？好，你听我指挥……站起来，转过身去！”
　　“干吗呀？”陶小黑不解。
　　“别问了，让你站你就站！”
　　没办法，陶小黑只好站起来转过身。
　　“蹲下，掀开枕头！”
　　“你到底要干吗？”陶小黑实在不解。
　　“让你蹲你就蹲！快点！”
　　“嘁……”陶小黑懒洋洋地蹲下来掀开了枕头，可一瞬间他又猛的把枕头重重地扣了下去。
　　“停停停！你怎么不听我指挥！谁让你扣枕头了！掀开！”
　　“我枕头下面有地道？”
　　“你别废话！快点！”
　　陶小黑极其无奈，把枕头抽过来抱在了怀里一屁股坐到床上。
　　“那个小玩意儿，拿起来！”裴峰指着陶小黑枕头下面压着的东西。
　　“……”陶小黑这回简直是无语了，拿起东西翻着白眼举给裴峰看。
　　“对啦，就是这个小猪，你平时没事儿就拿出来看还似笑非笑的，你别告诉我说你天生对猪感兴趣！”
　　“我看看又怎么了？好看的东西多看两眼还犯罪？我喜欢猪不行么？”
　　“鬼信你！凭我多年的实战经验判断，你就是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个是她送你的对不对？”
　　“我没有女朋友！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就算没有，你也有暗恋对象。反正今天你要是不承认我就缠着你不走了！”裴峰赖在陶小黑的床上。
　　“裴峰我真没发现，你怎么这么八卦？你要是个娱乐记者早都让人扁死了！”
　　陶小黑以为那个故事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了。别做贼心虚，反正庆春这么大，估计认识那个女孩的人不会那么巧就在周围吧。

　　（四）

　　“后来呢？”
　　“快考专业那段时间，我文化课也没怎么上，落了不少，我妈就把我接到她一个当老师的朋友家里单独辅导了。”
　　“那个女孩呢？”
　　“说真的，在水房的时候我根本就没看清她长什么样，估计以后就算见到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最后呢？”
　　“没了，我该说的都说了。都和你说了我没有什么让你好奇的，你偏不信！”
　　“黑子，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呢吗？”
　　“不知道。”
　　“我想啊，你说要是这个女孩突然出现了，而且就在你周围，那接下来的故事该有多精彩！可惜呀，她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她……”
　　陶小黑知道，他之所以能记住这个女孩，是因为她在陶小黑压力最大的时候，无形中给了他一种快乐和轻松。那种感觉是陶小黑从来都没体会过的，很深刻，也很清新。也许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块鲜为人知的地方，不需要和谁说出来。
　　裴峰中午并没有告诉陶小黑他晚上准备向蒋小雪表白，直到晚上按摩完跟陶小黑从医务室出来他才开了口。“黑子，我晚上表白失败了。”
　　“你去找她了？”
　　“嗯，她说她比我大四岁，一直把我当弟弟。我还对自己自信满满呢。”裴峰吐着气摇着头。
　　“说说我的看法。我觉得感情的事随缘吧！男人应该先以事业为重，好好训练和比赛才是正事。”陶小黑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你说得对，要以事业为重，好好训练才是正事！”裴峰说完，便搂着陶小黑的脖子大步向前走。可是陶小黑明白，裴峰这次是认真的。因为如果真的不在乎，他根本不会觉得受伤，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寻求安慰。

　　（五）

　　柳麦这会正在马路上逛，迎面过来一人，个子不高，西装革履但长得有点乡土气息，提个兜子大老远就冲着柳麦笑。柳麦见状一下傻了。
　　“我认识他吗？”柳麦恍惚记得她妈妈的舅舅的儿子在村里是当个什么官，不过从来都没见过，难道找到这来了？她正琢磨着，那边已经走到跟前了。
　　“这位美女，不好意思耽误您一点时间，可以配合我们做个调查吗？”原来不是亲戚。
　　“什么调查？”
　　“首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德发。听起来和天王刘德华的名字差不多哈！我们正在马路上寻找有气质的女孩，您可是非常幸运的！看您身材这么好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气质，用我们的产品一定最合适不过了！”说完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本子，还有三瓶洗化用品。“我们公司最近在做宣传，麻烦您先填写一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还有这些东西您先拿着。”说完把那一堆东西塞到柳麦手里。
　　“你们是做推销的吗？”柳麦开始纳闷了。
　　“不是，我们公司最近在搞活动。您看您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头顶大太阳肯定会晒伤您这么好的皮肤。我们这有专门的防晒霜和晒后修复乳液，包您用过之后啊皮肤变得特别嫩白。您上班还是上学？”
　　“上学。”柳麦开始有点心神不定，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被对方带着节奏走了。
　　“哎呀，上了一天课多累呀，晚上洗个澡肯定特别舒服，这个就是我们公司专门推荐给您的沐浴露，洗完之后神清气爽，让您有种回归大自然的感觉。您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刘德发。”柳麦傻乎乎地回答着。
　　“我太感动了！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你要让我买我可不买。”
　　“不是要您买。您看看，我都说了是公司在做宣传，您怕什么呀，当然是白送的了。是这样，原本这一套下来总共是二百九十八元，您可以去超市看看都有明码标价，我们这是在搞活动只收您九十八元的宣传费。”
　　“我不要了，给你！”说完柳麦把东西塞回给了那个人准备走，谁知被那人拦下了。
　　“哎，小姐！我在这大太阳下面给你介绍产品，总该有点辛苦费吧！再说看你也不像拿不出九十八块钱的人呀！”怎么样，立马变脸了！这是教训，深刻的教训！
　　“你不是不要钱吗，现在又要，你这是欺诈！”柳麦越来越感觉事情麻烦了。她偷偷看看旁边，好像有“帮凶”。
　　柳麦这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没想到这档窝囊事竟会让自己给碰上。此时此刻，她开始幻想一个救命英雄出现，可以像李小龙那样快腿横扫过去踢得那人满地找牙；也可以像美国惊险大片里的勇士一样用绳子在两楼之间拉出一条架空索道，瞬间呼啸滑过迅速把自己从地面捞起；还可以像土行孙一样，用他逃遁的本事直接把自己拉到土里。总之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自己安全快速地离开，让柳麦怎么着都行。甚至她还心想，如果那个人谈出条件说要自己嫁给他，只要人不是太差，也能同意！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人，拉着柳麦就走，一边走一边还埋怨：“我找你半天了，你还有功夫在这闲逛！”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拉着柳麦的手。
　　“陶小黑！怎么是你啊！。”柳麦不敢相信这一切，她腿都吓软了，当时她真的有冲动想抱一抱这个英雄。
　　“以后学精点，再遇着这号人趁早躲他远点，再有下次你可碰不着我了！”
　　“我要怎么感谢你啊！”
　　“下次请我吃饭吧。今天不行我有事，改天。”
　　柳麦看着陶小黑过了马路，一边往体院的方向走一边想着刚才的事，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陶小黑结婚吗？”

　　（六）

　　“夏梦，你那有节能灯管吗？”柳麦边翻着抽屉边问。
　　“没有，找它干什么？”
　　“好像灯管烧了。我记得我抽屉里有一个来着，怎么没了呢？”
　　“来！我帮你吧！”夏梦拍拍柳麦。“你是不是放别的地方了？”
　　“没有，就在抽屉里，前两天我还看见了。”
　　“……找到啦！还压了个盒子。给！……你那盒子真好看！”
　　“都是装的小玩意儿。”
　　“我看看行不？”
　　“看呗！”
　　盒子不大，不过是个很精致的木盒。
　　“好香！檀木的吧！”夏梦打开盒子，里面装着非常精致的饰品。“你都在哪买的，这么漂亮！”
　　“不是买的，是我平时没事自己编着玩儿的。
　　“不是吧！你编的？这下面还有一层？”
　　“恩！”
　　“哇！好可爱！这个是在哪买的呀！”夏梦拿着一只粉色的毛线小猪，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可买不到，这是我自己织的。”
　　“天哪你手这么巧！我以为是买的，我还想买一只呢！”
　　“你要喜欢，我给你织一个。”
　　“真的！”
　　“恩，真的。”
　　“哎呀柳麦我……”
　　“我爱死你啦！你就会这一句，我还没活够呢！”
　　“习惯了嘛。我也要粉的，和你的一样！”
　　“成！那咱俩先把灯管安上，你再慢慢欣赏。”
　　但是两人忙了半天没成功。
　　“可能灯头坏了！要不一会儿找个师傅来看看，咱俩先吃饭去。”
　　可正要出门，柳麦的手机响了，原来是易遥来附近办事，路过体院想找柳麦聊聊天。
　　夏梦联系过后勤得知电工已经下班，修灯要等到明天了。刚好看见陶小黑在前面走。她突然冒出个想法，想让陶小□□她。
　　“嘿小黑！”夏梦在陶小黑身后轻轻拍了他一下。
　　“怎么了夏梦？”陶小黑一头雾水。
　　“如果女队员有事麻烦男队员，那男队员是不是应该尽力帮助啊！”
　　“按道理是，不过得看是什么事了，放火抢劫可不干。”
　　“没那么严重，就是我们宿舍那灯坏了，你能不能给我看看？”
　　“就这事儿？”
　　“恩！”
　　“你找电工啊！”
　　“电工下班了，下午柳麦自己捅了半天也没亮，她说可能灯头坏了。”
　　“那你等我把饭给裴峰送回去。”
　　“你一会儿就过来啊，我和柳麦今天能不能睡个好觉，全靠你了！”
　　裴峰怎么会是在打游戏呢？是晚上正要吃饭他大老远看见蒋小雪进食堂了，所以就拐回来了。
　　“你说两个人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吃饭都不能好好吃了吗？”
　　“我怕她看见我不好意思！”
　　“是你不好意思见人家吧？以后你再有个疼了痒了的你就忍，千万别去医务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想让她讨厌我！”
　　“我觉得你光明正大去吃饭才像个男人的样子。”
　　“你还挺威风的。”
　　“我是就事论事，快吃你的吧！我去帮夏梦修灯了。”
　　“修灯找你干吗？”
　　“她说电工下班了，反正是路上正好碰见了，我先去看看。”
　　“黑子，我看出来了，夏梦她就是喜欢你。”
　　“别瞎说！哦，修个灯就喜欢我，那咱们学校那些水工电工该有多少追求者！”
　　裴峰看陶小黑半天。“……切，不信拉倒。那边乐不得等你呢，走吧走吧！”
　　“你什么意思？要不咱俩一起？”
　　“我才不去，晚上还有NBA呢！你快去吧！”
　　“那我走了。”
　　看着陶小黑出了门，裴峰自言自语来了一句：“这孩子，没大脑！”
　　夏梦老早就在门口等了，大老远看见陶小黑，夏梦一脸幸福洋溢。
　　“你来啦！速度还挺快的！”
　　柳麦和易遥分手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因为体院在市郊，所以没有市中心那么灯火通明。柳麦平时胆子挺大的，可今天心却跳得厉害，总觉得一路上被人跟踪。柳麦加快步伐，到最后就变成了一路小跑，本来进到体院应该感觉安全了，可今天的体院竟也格外安静。
　　终于撑到宿舍门口，柳麦正准备敲门，忽然发现有人在屋里。没开灯不说，屋里居然有像探照灯一样的光，一晃一晃的。她轻轻推了推门，门是关着的，于是便趴到窗台边往里面看。窗帘拉起来了，映在窗帘上的是个高高大大的影子。
　　“屋里是谁？在干什么？”柳麦完全忘了灯坏的事，她情急之下在墙边找了把扫帚，掏出钥匙慢慢插进锁眼，小心地转动……推开门……
　　露出小小的门缝，柳麦见到眼前的景象松了一口气。“你们在修灯吗？”
　　可谁知夏梦太过于沉寂在和陶小黑的二人世界里，被柳麦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了，她叫了一声。结果直接打乱了陶小黑的平静，手里的螺丝刀顺势滑了下去。
　　“小心！”陶小黑伸手想把螺丝刀拨开，一歪身子，失去了平衡，直接蹦到了地上。
　　慌乱中的陶小黑听见“咯嘣”一声。他扭到了脚踝。
　　“柳麦你有病吧！”夏梦气得大叫。“伤到了没有？”她急忙俯身去扶陶小黑。只见陶小黑满脸通红，歪着身子斜靠着墙。
　　“等等等等……”陶小黑摆了摆手，试探地转了转右脚。
　　“怎么了？还能动吗？”柳麦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可能扭到了。借你们水管用一下。”说完，陶小黑单脚跳到洗手池前，急忙打开凉水冲起脚踝。
　　“那我去找值班队医！！”夏梦冲了出去。
　　当柳权和队医赶来的时候，陶小黑的右脚面已经肿了起来，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安全起见，又到医院拍了片。幸好只是筋扭到了，没伤骨头。
　　但是欧洲的比赛去不了了。医生说，至少静养三周。
　　把陶小黑送回宿舍后，柳麦丧着脸跟柳权下了楼，柳权大口吸着烟吐着雾，不说一句话。他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柳麦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大伯，我错了。”
　　“你今天回去好好想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错哪了。”
　　“我当时不知道屋里是谁，害怕是陌生人，就轻轻开了门。我怕吓着他们，说话已经很小声了，谁知道夏梦胆子那么小。”
　　“在运动队里，任何小事都可能酿成大错，有时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小举动。”
　　“是夏梦尖叫了一声才有了后面的事，可你看刚才她说了什么，她说都怪我，难道她自己没有错吗！”
　　“行了，也没有怪你，就是让你反省一下，免得以后吃大亏。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
　　柳麦一肚子憋屈回到宿舍，在推开门按下电源开关的时候，灯竟然亮了。看看桌子上还放着陶小黑拿的电笔螺丝刀，柳麦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无尽的委屈、自责和惋惜，还夹杂点别的情绪，让柳麦第一次在宿舍哭成了泪人。她用被子蒙着头，哭湿了枕头，也哭湿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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