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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消毒水的气味终于被彻底甩在身后,柳开江踏出A区第一安全区康复科那扇沉重的合金门,清晨微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安全区过滤系统特有的、过于洁净的金属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平稳地起伏。之前那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如今已沉淀为骨骼深处隐约的酸胀,以及体内新愈合伤口的紧绷感。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镜中映出的那双眼睛,曾经蒙着厚重阴翳、空洞得如同废弃矿井的眸子,此刻却像两块被投入熔炉深处反复捶打淬炼的寒铁,坚硬、冰冷,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名为复仇的幽蓝火焰。
那火焰如此纯粹而暴烈,将他过往所有的忧郁、怯懦与求死之意焚烧殆尽,只余下这具被重塑的、挺拔如青松的躯壳,和灵魂深处唯一的目标。
他没有回分配给自己的、弥漫着集体宿舍消毒剂和绝望气息的私人寝室。脚步无声而坚定地穿过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想要走向那片看似安静祥和的别墅区,天敬贞的别墅沉默地矗立在尽头,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厚重的木门被柳开江推开,温暖干燥的空气包裹上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天敬贞身上的冷冽气息。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控制台幽蓝的待机指示灯在黑暗中恍惚。柳开江没有开灯,径直走向熟悉的房间,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
黑暗中,床上的人影动了一下。天敬贞无声地坐起,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口那个融入黑暗的身影。柳开江能感受到那道审视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他的脸庞,他的身体,最终落在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上。
空气凝固了片刻,无声的交流在寂静中流淌。然后,柳开江走到床边,脱去外衣,掀开另一侧的被子躺下。床垫微微下陷,身旁的身体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和一种令人心安的、磐石般的稳定感。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寻到了片刻的平静,沉重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彻底沉入这片由天敬贞气息构筑的、短暂的避风港。没有言语,只有彼此存在本身带来的、沉甸甸的信任。他需要这短暂的休憩,只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淬炼。
似乎只合眼了一瞬,尖锐的集合蜂鸣器便撕裂了别墅的宁静,如同冰冷的钢针扎入耳膜。柳开江几乎是同时睁眼,身旁的天敬贞已如猎豹般弹起,动作迅捷无声。
无需任何交流,两人迅速着装。柳开江套上黑色的制式训练服,布料摩擦着刚刚愈合的新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却让他感觉更加清醒。他最后对着浴室镜整理衣领,镜中的少年眼神如淬火的刀锋,身姿挺拔,再无半分昔日的佝偻与颓唐。复仇的熔岩在他体内奔流,赋予他一种近乎非人的冷硬气质。
天敬贞的私人训练场,代号“熔炉”。
当柳开江跟随天敬贞踏入这片被高强度合金墙包围的冰冷空间时,纵队当中的精英队员们已如标枪般矗立场中。黎明前的微光透过顶棚高强度玻璃渗入,混合着惨白的全光谱模拟灯,将场内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棱角分明,毫无血色。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冷却液、陈旧汗水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几十双眼睛锐利如鹰隼,视线扫过入口,在天敬贞身上短暂停留后,齐刷刷地聚焦在柳开江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他们认识那个沉默阴郁、总游离在队伍边缘的柳开江。但此刻站在入口处的少年,站姿如松,下颌微扬,那双曾经死寂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一种他们极其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东西,那是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后沉淀下来的、纯粹的、冰冷的杀意和决心。
这种蜕变太过剧烈,仿佛一夜之间,他体内那个忧郁的灵魂已被彻底剥离,替换成了某种只为杀戮而生的精密兵器。队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就在这片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死寂中,一个极其不和谐的身影慢悠悠地晃了进来,沙锦。他的嘴里叼着一根明晃晃的橙子味棒棒糖,塑料棍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俏皮地上下晃动。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卡通图案的零食袋,与周围全副武装、神情肃杀的队员形成荒诞的对比。
他一边走还一边夸张地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点泪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还没睡醒”的慵懒稚气。
他溜达到座椅旁,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在场内扫了一圈,瞬间就捕捉到了站在天敬贞侧后方、气场迥异的柳开江。沙锦的眉毛极其生动地挑了一下,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玩味和一丝了然。
沙锦就像没感觉到这足以让人窒息的凝重气氛,极其自然地踱步到天敬贞面前。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他旁若无人地在那个鼓囊的零食袋里摸索起来,窸窸窣窣一阵后,掏出一根包装清新的青提味棒棒糖。
“喏,天哥。”沙锦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清晰地在寂静的场地里回荡,轻松得像在讨论早餐,“知道你最好这口,但是新鲜水果什么的你就别想了,后勤部那帮小子现在的开价能把我给吓死,搞点甜味儿给你解解馋,凑合凑合。吃完还有啊,管够!”他笑嘻嘻地把糖递向面沉如水的天敬贞。
“嗡——!”
一声刺耳的破空声骤然炸响,天敬贞手中的战术扩音器脱手飞出,带着他压抑的怒火,如同一颗小型炮弹,精准地砸向沙锦那张带着嬉笑的脸。
就在扩音器锋利的金属边角即将触碰到沙锦鼻梁的千钧一发之际,沙锦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他只是极其自然地、如同呼吸般微微侧身,扩音器擦着他额前几缕不羁的碎发呼啸而过。眼看那沉重的家伙就要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沙锦的右脚如同踢毽子般随意地向上轻巧一颠。扩音器划出一道违反重力的弧线,稳稳地飞上半空,他懒洋洋地一抬手,五指张开,精准无比地握住了扩音器的手柄,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哎哟哟,”沙锦把玩着天敬贞扔向自己的扩音器,脸上依旧是那副欠揍的嬉笑表情,对着脸色铁青的天敬贞晃了晃,“天哥,准头退步了啊?看来今天的‘魔鬼日’,您也得跟着弟兄们一起加练加练喽!”他走上前,把扩音器塞回天敬贞手里,还好哥俩似的拍了拍天敬贞的胳膊,然后才在对方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识趣地吹着口哨,溜溜达达地走到场地边缘的金属台阶上,一屁股坐下。
沙锦撕开一根新的棒棒糖包装纸,塞进嘴里,双腿悠闲地晃荡着,那双含笑的、洞察一切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饶有兴致地、牢牢锁定在队列中脱胎换骨的柳开江身上。
“再有下次,沙锦!”天敬贞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刮来的风,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就让你一个人,把全队的体能训练指标包圆!练到你这辈子看见棒棒糖就想吐为止!”
台阶上的沙锦夸张地缩了缩脖子,做了个“我好怕怕”的表情,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遵命,队长大人!”随即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看戏的模样。
天敬贞不再理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被他视线触及的队员无不挺直了脊背,神情更加肃然。 “今天,就是大家既熟悉又不希望它到来的‘魔鬼日’!”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宣读判决书,“目标:粉碎你们的极限!项目:极限体能循环、战时急救抗压、单兵作战机甲高危环境模拟对抗、综合格斗耐受力测试、...、最后是速耐一千米终极冲刺!”
每报出一个项目名,队员们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都是侦察纵队压箱底的、能把人直接练进医疗舱的终极挑战。资深队员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他们太清楚“魔鬼日”的滋味了,那是在生理和心理双重崩溃边缘的反复横跳,是这里真正的地狱之旅。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们,从未有人真正“完成”过它,能坚持到最后一项不倒下,已是奇迹。
“规则:从现在起,直到我叫停为止!”天敬贞的声音斩断了一切侥幸,“无休息时间!补充,就给我在训练中进行!你们给我记住了,人,可以累死,也可以饿死,但就是不允许停下来!”他抬手指向场地边缘一张冰冷的金属长桌,上面堆满了高密度能量棒和能量水袋,包装是统一的、毫无食欲的灰白色。
“边跑边喝,边练边吃!停下,立即淘汰!明天的训练量和训练强度翻倍!” 空气瞬间凝重如铁,绝望的气息无声蔓延,在场的所有队员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天敬贞的目光最后落在柳开江脸上,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寻常的训练通知。唯有那双眼睛,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冰冷,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接受。这具身体,这腔意志,就是为了承受这些而重塑的。
“最后一条!”天敬贞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丝,带着一种奇特的、煽动性的力量,“今天,如果有人,能完成所有既定训练指标——注意,是完成!那么,在场所有人,免训两天!”
先是死寂,随即就是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和瞬间亮起的眼睛!两天假期!在这个连睡觉时间都被严格管控的军事化堡垒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恩赐!
“如果——”天敬贞的声音如同重锤,再次敲击在众人绷紧的心弦上,“这个人,不仅能完成,还能超额完成所有指标!那么,全员,放假五天!”
轰——!!!
所有人内心压抑的火山瞬间爆发!短暂的死寂后,是几乎掀翻合金顶棚的粗重喘息和骤然亮起的、充满狂热的眼神!五天!整整五天!脱离这该死的训练场,脱离这日复一日的生死高压!
巨大的诱惑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底残存的斗志,恐惧被暂时压了下去。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拳头紧握,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同伴,仿佛都在期待着有人能够达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台阶上,沙锦含着棒棒糖,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弧度。他太了解天敬贞了。什么激励士气,什么团队福利,其实天敬贞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站在队列里,眼神冷得像块冰又烧得像团火的柳开江。
天敬贞要用这炼狱般的“魔鬼日”,用这巨大的集体期望作为砝码,彻底逼出柳开江体内沉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认知的恐怖潜能。他要把他锻造成一把最锋利的复仇之刃,同时,也要让他在这个崇拜强者的精英纵队里,一战封神,树立起无可撼动的威望。沙锦无声地咂了咂嘴里的糖,甜腻的橙子味在舌尖蔓延。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开始!”
天敬贞的声音如同发令枪响,瞬间点燃了这好似“熔炉”的训练场。热身环节,柳开江的动作便显露出不同。他的拉伸精准到毫厘,关节活动范围远超标准,没那么突出的肌肉在简单的预热中便已呈现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热身结束的哨音刚落,他便如离弦之箭般第一个冲向了第一项:极限负重障碍跑。
沉重的战术背包压上肩背,里面是模拟全套野外生存装备的重量。高矮错落的障碍墙、晃动的悬索、深陷的泥潭模拟区...柳开江的身影在其中穿梭,迅捷得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
攀爬时,手臂肌肉贲张,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飞跃沟壑,滞空时间短得惊人,落地却稳如磐石。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训练服,紧贴在绷紧的肌肉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轮廓。柳开江超越了一个又一个资深队员,最终以领先第二名近五秒的惊人成绩冲过终点线。终点处负责计时的教官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电子屏,瞳孔猛地收缩。
队史记录,被刷新了!
“太慢了!蜗牛爬吗?!”扩音器里传来天敬贞毫不留情的咆哮,目标直指刚刚冲线的柳开江,“太懈怠了!下一个项目,引体向上极限组,准备!目标:打破那些废物之前创造的耻辱记录!”
队员们心头一凛,看向柳开江的眼神更加复杂。这还慢?队长今天吃错药了?
柳开江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沉默地走到单杠下,深吸一口气,抓住冰冷的金属杠。身体如同最精密的活塞,开始稳定而高速地上下运动。每一次拉起,背阔肌和肱二头肌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每一次下放,都控制在最极限的拉伸位置。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形,速度恒定得如同机器。计数器的数字疯狂跳动。五十、八十、一百...当最终数字定格在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时,整个训练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杠体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记录,再次被破!
上午的项目在柳开江一次次打破记录的震撼中推进,体能特训、基础格斗反应测试、动态射击精度校准...无论项目如何变换,他始终是那道一骑绝尘的灰色闪电。痛苦?疲惫?似乎完全被那冰封的表情和燃烧的双眼隔绝在外。
队员们从最初的震惊、到麻木、再到一种近乎仰望的敬畏。他们看着那个沉默的少年一次次冲向终点,一次次将代表着荣誉的记录线狠狠踩在脚下,心中那个“忧郁花瓶”的印象早已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冉冉升起的、令人心悸的强者。
沙锦也没闲着,在柳开江进行需要保持静止发力的核心力量训练,如平板支撑负重时,他不紧不慢的晃悠过去,从零食袋里掏出一包黏糊糊的能量果冻,撕开包装,笑嘻嘻地凑到柳开江汗如雨下的脸旁,“嫂子,补充点糖分?累垮了天哥晚上该心疼了,小弟我可担待不起啊”。
果冻的甜腻气味混合着汗水的咸腥,直冲鼻腔。柳开江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前方的虚拟标靶上,眼珠都没转动一下,仿佛沙锦只是一团空气。
沙锦也不在意,耸耸肩,自己“吸溜”一声把果冻吸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溜溜达达又走开了。这小小的插曲,像投入紧张湖面的一颗石子,短暂地激起一丝涟漪,引来几声压抑的轻笑,随即又被更沉重的喘息声淹没。
午后的阳光透过顶棚玻璃,被高强度过滤后依旧带着灼人的热力,无情地炙烤着训练场。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汗液蒸腾的咸腥和肌肉过度使用的微酸气息。
金属长桌上的能量棒和水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队员们补充时都是狼吞虎咽,边进行着低强度的恢复性慢跑边往嘴里塞,动作机械而狼狈。唯有沙锦,慢条斯理地坐在台阶上,像只慵懒的猫,时不时从袋子里摸出点小零食塞进嘴里,精神头十足地观察着场内的“惨状”,尤其是那个依旧在疯狂突破自己极限的身影。
真正的炼狱降临了——单兵作战机甲高危环境模拟对抗。场地中央,十几台高达三米、线条冷硬、覆盖着厚重复合装甲的模拟训练舱缓缓升起,如同沉默的钢铁巨人。队员们迅速穿戴好布满感应器的紧身模拟服,沉重的神经接入头盔扣上头颅,眼前瞬间被全息投影覆盖。
柳开江踏入属于自己的模拟舱,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训练服传来。舱门合拢,视野瞬间切换。他“站”在一片扭曲、腐败的虚拟感染区。
天空是令人作呕的紫红色,弥漫着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病化浓雾,脚下的大地布满蠕动的不明菌毯,远处传来病化兽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空气中充斥着系统模拟出的、高度逼真的腐烂甜腥气味。
“任务目标:采集3号高辐射污染源核心样本,清除路径上所有威胁,限时25分钟!”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头盔内响起。
瞬间,数头由数据流构成的、形态狰狞的病化猎犬从浓雾中扑出,獠牙闪烁着寒光!柳开江的双手在模拟操纵杆上飞速移动,动作没有丝毫滞涩。庞大的机甲在他的操控下展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活性,一个侧滑步精准避开扑击,肩部净化脉冲炮瞬间充能,两道刺目的蓝光闪过,最前方的两头猎犬数据流轰然溃散,动作流畅得如同本能。
他操控着机甲在复杂的地形中高速突进。巨大的金属脚掌踏在蠕动的地面上,反馈系统将真实的震动和冲击力传导入驾驶服。面对突然从地底刺出的、模拟病化植物根须的阻碍,柳开江的机甲如同最灵巧的舞者,几个连续的极限微操变向,险之又险地擦着那些带着尖刺的、流淌着粘液的根须掠过。他甚至能预判根须的攻击轨迹,提前做出规避。
采集点在一处不断喷发着腐蚀性孢子的病化巨树根部,柳开江冷静地分析环境,没有贸然靠近。他操控机甲利用地形掩护,精准点射掉几个孢子喷射口,抓住短暂的攻击间隙,一个短距离喷射冲刺,机械臂末端探出的采集针快如闪电般刺入目标区域。动作精准、高效、冷酷得如同手术刀,样本采集成功的提示音随即响起。
然而,更大的威胁出现。一头由数据模拟的、形似放大了数十倍的腐烂巨熊的病化兽,咆哮着从巨树后冲出,巨大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拍下!同时,巨树残留的孢子喷射口再次爆发,密集的腐蚀孢子如同暴雨般倾泻!
模拟舱内,高强度的物理反馈被瞬间拉满!柳开江的身体如同遭受重击,猛地向后撞在驾驶座上!剧烈的震动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模拟服瞬间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高温警报在头盔内尖锐鸣响,仿佛置身熔炉,他脸色微微一变,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痕,额角青筋暴起。每一次剧烈的震动和冲击都牵扯着体内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刺痛。
“呃啊...” 旁边一个模拟舱猛地打开,一名队员踉跄着扑出来,跪倒在地剧烈呕吐,脸色蜡黄,显然精神已濒临崩溃。
扩音器里传来天敬贞冰冷的声音,“淘汰!下一个,上!明天提前两个小时来训练场报到!”
柳开江死死咬住牙关,剧痛和眩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视野边缘甚至开始出现黑斑。但那双眼睛,透过布满汗水的面罩视窗,依旧死死锁定着虚拟屏幕上的目标。
复仇的火焰在剧痛的淬炼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疯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双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将操纵杆推到底!
虚拟世界中,笨重的机甲在他的操控下做出了一个教科书级别的、理论上仅存在于设计图中的极限战术规避动作——“战舞”!庞大的机体以不可思议的角速度原地“跳起舞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爪的致命拍击和大部分孢子!旋转停止的瞬间,机甲肩部的主武器——净化粒子炮炮口亮起刺目的白光!
“轰——!!!”
一道粗大的能量光柱撕裂了虚拟的腐化浓雾,精准地贯穿了病化巨熊的核心!庞大的数据流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轰然炸裂成漫天光点!
“目标清除,任务完成。用时:22分17秒。评级:S+。打破最高记录。”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
“哐当!”模拟舱门弹开。柳开江几乎是滚落出来,双腿一软,全靠扶住舱壁才勉强没有跪倒。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刀割,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发梢、下巴滴落,在脚下汇聚成一小滩。模拟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肌肉轮廓。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毫无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亮得惊人。
沙锦不知何时又晃了过来,这次手里拿着湿毛巾和能量水壶。他看着柳开江这副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难得地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哎呦我去...嫂子,你这操作在哪学的?太他妈帅了!明天教教我呗。尤其刚才那招‘战舞’,教科书都得给你磕一个!看看,把咱天哥都看愣了!”
他意有所指地朝指导台方向努努嘴,然后把湿毛巾和水壶塞到柳开江手里,“快擦擦,喝点水缓缓,别真累趴下了。你这要是倒了,咱们的五天假可就泡汤喽!”这一次,柳开江没有无视。他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冰冷的湿意带来一丝清明。他拧开水壶,仰头灌了几大口冰冷的能量液,混合着汗水和淡淡的血腥味一起咽下。他的目光,越过沙锦的肩膀,再次投向训练场中央。
上午的震撼只是开胃菜,下午的机甲模拟才是主菜,而此刻,夜幕已经笼罩了训练场,惨白的灯光亮起,将场地照得如同巨大的停尸间。
空气冰冷刺骨,吸进肺里带着金属的腥气。场地上坚持到现在的队员,已不足十人。个个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脸色灰败,眼神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完全是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在强撑,每一次迈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桌子上,最后几根能量棒和水袋也空了。沙锦的零食袋也瘪了下去,他安静地坐在台阶上,不再吃东西,只是静静地看着场中那个依旧在压榨最后一丝潜能的身影,眼神里是少有的、纯粹的敬佩。甚至掏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带着期待笑意的脸,他已经在认真规划那五天假期了。
“最后一项!”天敬贞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种终结审判般的冷酷,“速耐一千米!目标:打破记录!现在,开始!”
最后的幸存者们如同听到丧钟,发出绝望的呻吟,拖着灌铅的双腿走向起跑线。柳开江站在最内侧的跑道,他感到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肌肉纤维在哀鸣,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肺部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灼烧着气管,双腿沉重得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浇筑了钢铁,汗水早已流干,皮肤滚烫。体内受伤留下的隐患在极限压榨下开始隐隐作痛,牵扯着神经,视野边缘发黑,耳鸣阵阵。
“预备...开始!”指令如同惊雷炸响。柳开江迈出了第一步,那感觉不像奔跑,更像是从泥沼中拔出一座山岳。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放弃,但就在脚步落地的瞬间,一股更强大、更暴烈的力量从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
父母的惨叫声仿佛又在柳开江的耳边炸响!那棵病化巨树狰狞舞动的根须!鲜血喷溅!绝望凝固的脸庞! 杀光它们! 复仇的业火如同熔岩般冲垮了生理的堤坝!那双冰封的眸子深处,幽蓝的火焰瞬间暴涨,吞噬了所有的痛苦和黑暗!他的身体猛地前倾,以一种近乎失控、却又带着奇异韵律的姿态冲了出去! 起跑落后!最初的几步踉跄而沉重。
但仅仅过了五十米,他的速度骤然提升!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步伐变得稳定而有力,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推动着他向前!他超越了一个又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汗水重新从他滚烫的皮肤里渗出,瞬间又被高速带起的风吹冷。
三百米!他的速度还在提升!像一道撕裂黑暗的灰色闪电!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敲打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上。指导台上,天敬贞握着秒表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沙锦也停止了滑动屏幕,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疯狂冲刺的身影。
七百米!极限的临界点!柳开江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摇晃,步伐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凌乱。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要将他的意志彻底淹没,视野开始旋转。
“呃啊——!”
一声野兽般的、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更加暴戾的决绝!他猛地低下头,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仇恨,都灌注在这最后的两百米冲刺上!
终点线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他的身体在最后一刻几乎失去了平衡,像一个被巨力抛出的破旧麻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撞向那条虚拟的终点线!
“嘀!”
电子计时器定格。整个训练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柳开江如同破碎风箱般撕心裂肺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他冲过了终点,巨大的惯性让他又踉跄着冲出去十几米。他剧烈地晃动着,身体向左歪斜,眼看就要轰然倒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膝盖即将触地的瞬间,他猛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右脚狠狠跺向地面!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硬生生地、极其艰难地,稳住了! 他站住了!
汗水如瀑布般从他低垂的头颅上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块肌肉都在失控地痉挛,但他,站住了!像一杆插入大地的、染满鲜血的战旗!
死寂被瞬间打破!
“好——!!!”
“柳开江!”
“我柳哥牛逼!”
“五天假!五天假啊!!!”
那些瘫倒在跑道边、早已透支得如同烂泥的队员们,爆发出震耳欲聋、近乎癫狂的咆哮和欢呼!巨大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激动冲垮了一切!他们挣扎着,互相搀扶着,甚至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摇摇欲坠却依旧屹立的身影!
数十只手臂同时伸出,将柳开江紧紧抱住!他被激动的人群抬起,抛向空中!落下!再抛起!欢呼声、口哨声、带着哭腔的呐喊声几乎要将合金顶棚掀翻!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忧郁的新人,不是那个沉默的复仇者,他是英雄!是为他们所有人赢得了整整五天喘息时间的救世主!是力量与意志的化身!
柳开江在失重的抛起和落下中,疲惫到极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身体被无数手臂托举着,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呼喊,巨大的成就感和一种陌生的、被集体认可的暖流,如同温热的潮水,冲击着他被复仇冰封的心湖。
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自信,如同幼苗,第一次在他眼底深处,混杂着冰冷的火焰,悄然探出了头。
欢呼的浪潮过了很久才稍稍平息,天敬贞高大的身影从指导台上走下。兴奋到狂热的队员们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欢呼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天敬贞径直走到被队员们放下来、依旧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柳开江面前。
四目相对,柳开江看到了天敬贞脸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寒冰,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那总是紧抿的、象征着冷酷和严厉的唇线,此刻竟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真实的弧度。如同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了极地冰盖。
天敬贞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厚实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柳开江汗湿、滚烫、仍在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柳开江的身体都晃了一下。但拍他的这一下,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千钧般的认可。
“柳开江,”天敬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训练场的每一个角落,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铿锵质感,“打破队史训练记录,十三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一张张激动而疲惫的脸,最终落回柳开江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里,“你是第一个完成‘魔鬼日’训练的人,也是第一个超额完成所有指标的人。”短暂的停顿,仿佛在咀嚼这几个字的重量。然后,他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如同四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激起巨大的回响:
“干得漂亮”。
这简单的四个字,从天敬贞口中说出,其分量远超任何勋章。这是来自“当代第一少年将军”、以严苛冷酷著称的队长,最高级别的、不容置疑的认可!队员们看向柳开江的目光,瞬间从狂热的感激,升华为一种近乎崇拜的炽热。
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这近乎神圣的肃穆时刻。
“啧啧啧!”沙锦不知何时又钻到了两人身边,双手抱胸,看看天敬贞脸上那罕见的、尚未完全褪去的微笑,又看了看柳开江汗水中透出的微红耳根,一脸玩味地摇头晃脑,“我说什么来着?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看看,看看!这大庭广众的,眼神都快拉丝儿了!注意点影响啊两位,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嘛!”
“沙锦!” 柳开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冰封的面具瞬间碎裂!羞恼混合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当众调侃的窘迫感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耳根通红。他低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就朝沙锦那欠揍的笑脸抓去! 沙锦早有防备,身体如同抹了油,腰身一扭,泥鳅般滑溜地从柳开江指尖溜走,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对着柳开江做了个极其夸张的鬼脸,吐着舌头,“哎哟哟,嫂子别追!真别追!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再追,大哥那醋坛子打翻了,回头又该给我穿小鞋、加练到死了!救命啊!”
柳开江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身体的疲惫和酸痛,巨大的羞恼和一种被沙锦点燃的、少年人的好胜心驱使着他,迈开依旧酸软却爆发出惊人余力的双腿,朝着那个灵活逃窜的身影追了上去!他边追边喊:“沙锦!你给我站住!”
训练场上再次上演了一场追逐战,队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完成“魔鬼日”、打破十三项记录、按理说应该瘫在地上起不来的柳开江,此刻竟然还有力气追着副队长满场飞奔!虽然速度远不及巅峰状态,但那股子狠劲和爆发力,依旧让他们感觉头皮发麻。
这家伙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沙锦在前面跑得轻松惬意,甚至还有闲工夫从裤兜里又摸出一根棒棒糖,飞快地剥开塞进嘴里。他回头看着紧追不舍、咬牙切齿的柳开江,一边灵活地绕过障碍物,一边继续火上浇油,“嫂子!消消气!别追啦!你看大哥那眼神,都快喷火了!”但他的调侃戛然而止。
因为天敬贞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逃跑的路线上,一只强壮如铁钳的手臂,精准而冷酷地锁住了沙锦的脖子,虽然并没有很用力,但是压迫感十足。
“很好玩?”天敬贞低沉的声音贴着沙锦的耳朵响起,带着一种磨牙吮齿般的寒意,让沙锦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沙锦!你给我等着。等着五天的假期过后,你的训练量,翻三倍起步!”
沙锦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夸张地哀嚎起来,“天哥!老大!我错了!真错了呀!手下留情啊!我这小身板,三倍?那不得直接练成标本挂墙上啊?嫂子!救命!救命啊嫂子!管管你家这位!”
天敬贞根本不理他的鬼哭狼嚎,手臂用力一夹,像拎小鸡仔一样,半搂半夹着还在挣扎求饶的沙锦,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训练场出口走去,沙锦的哀嚎声和呼喊声一路飘远。
柳开江停下脚步,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发梢滴落。他看着天敬贞夹着沙锦远去的背影,听着沙锦那不着调的喊叫,紧绷的脸上,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悄悄爬上了嘴角。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但身体深处,却仿佛有某种东西被点燃了,暖暖的。
“开江!你太厉害了!”
“柳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哥!”
“走走走!赶紧让咱们的大英雄回去歇着!明天…不,五天后见!”
其他队员呼啦一下又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柳开江由衷的敬佩与感激。他们簇拥着他,如同簇拥着凯旋的将军,热热闹闹地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意志炼狱的训练场。柳开江走在人群中心,身姿依旧挺拔,眼神中的复仇之火依旧炽烈燃烧。但在这冰冷的火焰周围,似乎多了一层微弱却真实的光晕,那是来自同伴的认可、依赖,以及一丝...归属的暖意。
训练场的玻璃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震天的欢呼和汗水蒸腾的气息隔绝。别墅厚重的木门无声被打开,温暖的空气包裹上来,驱散了夜间的寒意,柳开江拒绝了队员们的搀扶,独自走进空旷的客厅。明月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晃悠,如同沉默的眼睛,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布满汗渍、盐霜和淡淡血痕的身体。水流抚过紧绷的肌肉,带来细微的刺痛和一种奇异的舒爽。水珠顺着他线条愈发清晰流畅的背脊滚落,他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击着头顶,试图冲走身体深处那如同万蚁噬咬般的疲惫和酸痛。
洗完后,他关掉水阀,扯过一条宽大的浴巾,草草擦干身体上的水珠。水汽氤氲的镜子蒙着一层薄雾,他伸出手,用力抹开一片清晰。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冷硬的脸。水珠顺着湿漉漉的黑发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流过紧抿的薄唇,而镜中人的眼神,才是真正脱胎换骨的证明。
曾经的迷茫、忧郁、死寂,被彻底焚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极地寒冰般冷硬、又如熔岩核心般炽烈的火焰——那是复仇熔铸的钢铁意志。
他缓缓抬起手,指腹无意识地抚过镜面,仿佛在触摸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指尖最终停留在自己的眼睛上,那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冰冷而暴烈,足以焚毁一切阻碍。但就在这火焰的边缘,似乎又隐约倒映着训练场上被队友抛起时,那一张张激动狂喜的脸;倒映着沙锦那不着调却令人心头发暖的嬉笑;倒映着...天敬贞拍在他肩膀上时,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冰层融化般的微笑。
一种极其陌生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在胸腔深处冲撞。是复仇的执念?是力量带来的自信?还是...一丝被接纳、被认可的暖流?他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些纷杂的念头暂时压下。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穿透浴室朦胧的水汽,仿佛穿透了安全区厚重的合金壁垒,投向了外面那片被病化迷雾笼罩的、危机四伏的死亡之地。
那棵吞噬了他父母的病化巨树,那些扭曲狰狞的怪物...它们的影像在眼前清晰浮现。五天假期,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爆响。镜中的少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弧度。
柳开江的复仇之路,才刚刚铺开第一块染血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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