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补他好像别有心思

　　舞团的午饭大家一般都各自解决，大部分人需要控制饮食保持身材，要么自己带餐盒，要么选择高蛋白低热量的轻食外卖。时间掐得紧，吃太晚了容易影响下午排练。
　　徐静禾掏出手机，问：“点外卖吧？要不要吃新天地那家轻食？我们上次一起去的那家，我觉得还可以。”
　　林新应了一声：“我都可以，一起点吗？”

　　田野心思还挂在刚才江承宇的动作上，听到她们说话，下意识应了声“嗯”。他掏出手机点开那家轻食店，随便一刷，鸡胸肉配藜麦饭就要七十多。手指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这对严一青来说，会不会太贵了？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机收回兜里，话锋一转，“算了吧，外卖太慢了，我想吃门口那家鸭腿饭了。晚上还有演出，中午得吃点硬的，不补补没力气。走吗？”

　　“也行啊。”徐静禾爽快点头。
　　“好呀，我也饿坏了。”林新笑着附和。
　　许昊泽也跟着说：“都听田老师的。”

　　田野回头看了严一青一眼，“你呢？不吭声是准备发表什么高见？”
　　严一青双手插兜，闷闷地说：“没，都行。”

　　这家鸭腿饭馆就开在训练基地对面的小街上，门面不大。冬天店门口挂着条棉帘子，被磨得包了浆，像蒙了一层老油。但帘子一掀，就是一股热气夹着酱香扑面而来，一瞬间仿佛从冬天钻进了锅炉房，鼻子都是暖的。
　　店里空间不大，灯管吊在半空，被油烟熏得泛着一层昏黄。左右各一排打菜窗口，左边素菜，右边荤菜，后厨的锅铲声叮当作响，蒸汽在玻璃上起了层雾。

　　田野走进去就轻车熟路地拿了个饭盒，毫不犹豫地要了份鸭腿，又添了三样素菜，番茄炒蛋、麻婆豆腐和炒小青菜。每样菜都是大锅炒的，虽然家常，但每一道菜都锅气十足，看着就好吃。
　　严一青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眼神扫了几圈，最后还是学着他的样子，一样不差地选了相同的搭配。

　　队伍排得不长，徐静禾他们几个还在后头纠结着，他们俩很快转到收银窗口。老板娘坐在窗口后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铝勺往饭盒里一抖：“一勺饭够不够？”
　　田野点了点头。
　　“二十一，扫码。”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滴”的一声扫码音响起。田野手还没伸进口袋，便看到身边人已经举起了手机付款页面：“我们俩点的一样，两份四十二，钱付过去了。”

　　田野眉头一跳：“你在干嘛？”
　　严一青：“预付一下今晚的房费。”
　　“哈？？？”田野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严一青慢吞吞补了一句：“房费四十，午饭二十一，还欠你十九，一会儿转你。”

　　“不是，你……”
　　田野都给他气笑了，半天说不出话。这人，还真把自己家当成四十一晚的黑旅馆了。
　　“不是，你去哪找四十块一晚，又有地暖又有热水，还能看江景的房子？”

　　严一青认真思考了一会，抬头看着他，诚恳地说：“那我发了工资再请你吃顿饭，行吗？”
　　田野瞪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说：“也行吧，那你可别忘了。”
　　严一青撇撇嘴，闷声应了句：“嗯。”

　　田野盯了他几秒，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人上午都还挺正常的，这会突然神情淡淡还带了些不耐烦，怎么看怎么有点敷衍。他刚要开口，严一青却已经低下头，拿着筷子漫不经心地戳了戳碗里的饭。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徐静禾他们也结完账过来坐下。大家埋头吃饭。热腾腾的大锅菜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胃口也随之打开。

　　徐静禾说：“田野，这新年一过，你又升级了。”
　　田野瞥了一眼：“升什么级？”
　　“魔头程度啊，”
　　田野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摇摇头说：“这叫完美主义，差不多就是差，不是好。我要的是极致，不是凑合。连追求完美的心气都没有，还上什么舞台，去景区跳个哈哈乐不好吗？”

　　林新和许昊泽听到“哈哈乐”没忍住笑出声，只有严一青低着头，手里筷子停在了半空，轻轻点了下头。
　　徐静禾眼尖发现，立刻笑道：“你瞎点什么头？他完美了，你们才没好日子呢。”
　　大家说说笑笑，有徐静禾在气氛总是轻松些，不像田野，走到哪里，哪里哑火。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田野忽然推开椅子站起来，众人还以为他要走，谁知他却转身走向打饭区。
　　严一青的视线不由自主跟过去，心里想着大概是再添点菜，结果看见他打了满满一大盒，荤素俱全。
　　田野拎着饭盒走回来，往他面前一推：“一会你拿给江承宇，就说是你买的。”

　　“啊？”严一青一愣。
　　田野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耐烦似的：“啊什么啊，听见了就别让我再说一遍。”说完他拿起外套转身就往外走。
　　严一青仍愣在原地，手里捧着那盒热气腾腾的饭。
　　徐静禾见状，笑得意味深长，抬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哎呀，我们田老师啊，嘴巴是臭的，心可软着呢，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严一青懵懵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几人从饭馆出来，破布帘子一挑，冷风立刻呼啦一下灌进来，像刀子似的往脖颈里钻。
　　他抬眼望过去，正好看见田野抓起围巾往脖子里一拢，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冻得有些红。风掀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干净利落的侧脸，他微微眯着眼，眼神清冽，周身散发着一股子清贵气。
　　“昨天还没在意，今天这一看，田野真好看啊，怪不得是首席。”严一青想着，抱紧了盒饭，努力多留存一些热气。

　　大家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训练基地。大门口的迎风旗帜猎猎作响，吹得人直打哆嗦。
　　田野抬腕看了眼表：“还有二十分钟集合，你先去找江承宇。”
　　严一青点了点头，快步朝楼上走去。

　　田野在后头慢悠悠跟着，脚步刚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爽朗的“天呐！谢谢！”
　　他抬头，停在半途，视线刚好能望见上头教室门口露出的两颗脑袋。

　　江承宇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你叫严什么青对吧，不好意思，昨天光顾着忙，给忘了。”
　　“我叫严一青。”
　　“对，对，严一青。我记住了，这回肯定忘不了。”江承宇笑嘻嘻地自我介绍，“我叫江承宇，在这个舞团已经三年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找我就行，团里大大小小的事我都熟。”
　　“我看你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还以为你不好相处呢，结果没想到人这么好，还这么仗义。”
　　江承宇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以后在这儿有我罩着你，有啥事我肯定帮你。”
　　田野在楼梯半截静静站着，听着上面这热络的对话，忽然弯了弯嘴角。

　　--
　　一点半，舞团的大巴车准时停在了门口。
　　每逢演出日下午，所有人都得坐大巴一起去剧场做准备。今天晚上是驻场演出，地点就在他们的主场：新世界大剧院。所有上场的演员都必须提前赶去，准备妆造和走位。而不登台的B组成员则留在基地，继续做基础训练。
　　今天三个新人也要跟着一起去。这算是舞团的惯例，让新人提前观摩一下舞剧，感受一下正式演出的氛围。

　　大家吵吵闹闹上了车，大巴一路行驶，很快稳稳停在剧院门口。
　　新世界大剧院位于市中心，是一座颇有历史的老牌剧场。外观虽不新，舞台空间却足够宽敞，灯光音响设备也经过几轮翻新，演出效果极佳，因此一直是天艺舞团的常驻演出场地之一。
　　剧院门口悬挂着当期演出的巨幅海报，画面中，一身白衣的西施立于前方，身后是披着蓑衣的范蠡，两人半身剪影交错，背景里浓墨重彩勾勒出西施两个字。

　　林新“哇”了一声，仰头盯着剧院门口的巨幅海报看了半天，问陈若含：“那个海报上是徐静禾和田野吧？”
　　陈若含正低头发消息，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林新感叹道：“有一天我也能上海报就好了。”
　　“那你得先跳上主角，”陈若含咧嘴一笑，说着一拍林新的肩，“加油吧，小西施。”

　　田野走在最后，慢悠悠地下了车。抬眼望去，只见前面那群新人已经围在剧院门口，叽叽喳喳地盯着巨幅海报，指指点点，眼里全是掩不住的兴奋与新鲜感。
　　他脚步不自觉慢了两拍，忽然就有点出神。
　　台阶口，徐静禾早就站在那里等他。见他磨磨蹭蹭不上来，忍不住回头打量：“怎么了，走不动了？”
　　“没事。”田野撇撇嘴，抬脚跟了上来。
　　“是不是想起你年轻那会儿了？”
　　田野轻哼了一声：“放屁，我现在还没老呢。”

　　徐静禾被逗笑，顺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说：“说实在的，有没有点像你？”
　　田野一愣：“什么？”
　　徐静禾抬手，指着严一青的背影，那人站得笔直，眼神清亮，正认真地盯着海报上的人影。她说：“那个，你不觉得，你们俩有点像吗？你刚到舞团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不怕事也不讨好，又倔又傲的，偏偏长得帅还跳得好，谁都拿你没办法，让人又爱又恨。”

　　田野冷哼一声，语气不屑：“不觉得，谁跟他一样？讨厌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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