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改造系统后我黑化了

作者:天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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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食06


      裴正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伫立在原地,目光长久凝滞在一点,眼神混沌,但呼吸轻微,像是强迫自己冷静,或是思考。

      退下去的人认为是前者——看来裴总真的是气急了,所有人眼观鼻观心,默默一致远离了那层。

      待世界重归寂静,呼吸复又沉重,裴正卸力,身体前倾,几乎要向前摔去,抵在墙壁上的手肘阻住了摔倒的趋势。

      他脸色发红,恍然一副酒精过敏的样子。

      但自少年时游走在交际场,他可谓千杯不醉。真正惹乱他的是那一直萦绕在鼻尖,若有若无,此时彻底被酒精激发的甜香。

      沉寂了二十余年的嗅觉细胞发挥了最大潜能,让这霸道的香气从他脑内一路喧嚣到味觉神经,空荡荡的口腔里弥漫起惑人的甜蜜。尽管从不知道食物的味道,裴正却固执地将这香气命名为“cake”。他回想起父亲的呓语。

      “这就是神赐予cake与fork的命运,避无可避。”

      “作为一个人我不能……不能这样,做出这种事我还怎么活着,怎么作为一个人活着!”

      “你说的对。你也做到了,不是么,?克服了自己的本能。但兜兜转转,还是一样的结局。这是神安排的命运,你要接受啊……”

      “不能……我不能这么做……”

      “天时地利人和,你会这么做的。然后……像平常一样……不!是更好更完整地活着。”

      脑内熟悉或陌生的记忆将意识搅碎,让他在挣扎中逐渐褪去人性,只感知到纯粹的饥饿。饥饿感将他的肠胃和人格齐齐吞噬,只剩本能的欲望驱使身体,驱使他一步步循着那甜美的气息,一步一晃,却步履清晰。

      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季慈用虚弱得优胜当初几分。虚汗从额角滑下的姿态颇为无力,咬着唇角的弧度也是微不可见,他连苏醒的力气都没有了,何谈挣扎、反抗?

      裴正近乎混沌的大脑想着。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是一番激烈的博弈。季慈用的脑海中,红色的警示和尖锐的暴鸣声急促交替,愈激愈烈,仿佛将他的大脑当做另一个战场。

      季慈用虽然精神昏睡,但仍因红色的幻影和刺耳的噪音皱了皱眉,身体莫名戒备,心里也焦躁起来。

      裴正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潜藏在季慈用脑中的存在却十分洞悉。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也不能忽视,它当机立断,启用自己的最高权限!

      滋……滋——滋!

      季慈用原本蠢蠢欲动的神经元捕捉到信号后立马活跃起来,急不可耐地向大脑传输警戒的信号,肾上腺素相应号召,向全身奔涌。

      他还未直起身,一拳便已对着床边的黑影挥了出去。透过还未清晰的视线,季慈用看见那道黑影敏锐地闪了过去,与此同时,手背上针头折在皮肉里的挫痛后知后觉地传来,伴随着镇定剂最后药效的扑卷,让季慈用在精神和身体上感受到同样的疲倦。

      但处于正处于亢奋状态的裴正却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向后一闪身,化解他的攻势后,便又扑上来,面容都是从未有过的狰狞。

      看着与邻居一样失去理性,只余兽性的裴正,再联想到自己的体质,季慈用暗骂一声。但情势不等人,他用视线快速在病房扫视一圈,搜寻着可用的武器,最后锁定在床头柜的玻璃水壶上。壶里还盛着半壶温水,季慈用来不及倒掉,硬揣起来,向着裴正扑来的方向掷去。

      他手臂无力,裴正又格外机敏,轻易便躲开了他的攻击,只有大半的水洒落衣襟。水滴答落湿地板,混散了裴正身上的酒味,将酒精的余味送到季慈用鼻边,也让他灵光一闪。

      地上碎裂的玻璃碎片有效的放慢了裴正的脚步,趁此机会,季慈用拖着无力的病体,向着病房内配置的卫生间冲去。刚一跃入门中,他便反身将门反锁,将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堵在门边,希望能争取点时间。来不及欣赏裴正在门边愤怒捶门的姿态,季慈用奔向自己的目标,干脆利落地打开放水开关,躺入冰凉的浴缸中,仍由冰凉的水漫过他的身体。

      水流声隔绝了一定声音,但破门的巨大动静还是无法完全隔绝。听着缓慢沉重的脚步声,季慈用深吸一口气,将整个身体埋入水中。裴正失去神色的眸中映不出色彩,目光却敏锐地锁定了浴缸。虽然气味淡了许多,但仍然存在,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味道,怎么可能失去?

      平静水面上映出黑影,两个人同时发现了彼此,正是两个人同时期望的。

      隔着平静的水面,二人交错的目光自是一段波涛。季慈用无声地的望着裴正,积蓄的力气在手腕上凝聚。裴正面无表情,但肌肉鼓起肩胛已经将他的兴奋表露无疑。

      季慈用似狡黠似轻蔑的一笑,点燃了二人之间的导火索。裴正伸手,冲着水中的季慈用抓去,季慈用不避不躲,顺着他的势同样伸出手,却是牢牢把住小臂。

      裴正来不及理清混乱的思绪,一刹之后,手臂一麻,季慈用的笑脸变得无比清晰,水波的清凉兜头袭来。在水下观来,那笑容更似轻蔑一分。

      观察到裴正呆愣的一瞬,季慈用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窒息感涌上,季慈用跃出水面,顺便还把人往水中一按。

      季慈用湿透的衣袖抹去脸上的水珠,胸腔因缺氧和疼痛而剧烈起伏。纵使精神疲累,他仍盯着在水中挣扎的裴正,眼神冷冽如刀。

      水花四溅中,裴正的本能与理智正在激烈交战。水流模糊了五官的感觉,那股甜香被水流冲散,变得时有时无,反而更加撩拨着他狂躁的神经。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cake”,但冷水也刺激着他的精神,唤醒了他微弱的理性,他自己体内残存的、摇摇欲坠的人性却在拉扯着他。

      “咳……咳咳!”裴正呛了几口水,混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看到了季慈用苍白而警惕的脸,看到了对方紧抿到惨白的嘴唇,和那双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颤抖,却依然死死按着自己的手。

      那一瞬间,某个被饥饿感淹没的认知重新浮出水面——这是个正在试图自保、甚至反击的人。

      不是摆放在精致柜台上,等待品尝的“蛋糕”,是个活生生的,有求生欲望的人。而他也不是冰冷的“餐叉”,受食欲操控,毫无自主意识。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刺入了他被本能充斥的大脑。

      乍然清明的大脑,面对着这种精神上撕裂般的、几乎将自己一分为二的痛苦,连窒息的危险也被暂时抛之脑后。望着季慈用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他的挣扎愈发狂乱,刺骨的冷水被不断呛入气管,带来灼烧般的痛苦。视野的边缘开始发黑,所有的一切向生理极限臣服,那双充斥过理智与□□的眼睛最终也失去了焦距,无力地合上。

      狂躁的脑中只余一片黑暗与寂静,带着寒意的水波轻轻托住他下沉的身体,恍如一次温柔又残酷的安抚……

      镇定剂的药效缓慢褪去,裴正的意识从那片深海浮起,沉重而又滞涩。眼皮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轮到他躺在病床上了。

      头痛欲裂,喉咙干到发烫,和以往的每一次患重感冒醒来后没有任何区别,但心理上残留的、令人作呕的欲望却在一遍遍告诉他——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感冒。

      记忆碎片式地涌来,混乱、模糊,却带着鲜明的感官烙印,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气息,裴正仍是喉咙发紧,更深刻的是季慈用冰冷的眉眼,轻蔑的表情……一遍遍鞭挞着他的理智与骄傲。

      还不等他在脑中排演解决办法,私人医生谨慎到卑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裴总……您醒了……”他小心翼翼地觑着裴正的脸色,“您的身体指标有些异常……您看是否需要。更详细的……”

      “不用。他……季慈用呢?”裴正用一如既往的冷峻语气打断他的话,被刻意遗忘的父亲的呓语,莫名缺失的记忆,已经告诉了他最残酷的答案。

      “在隔壁病房,季先生醒了,但病情却更糟糕了……”

      “把他迁到隔壁楼,加派人员看护,不要让任何无关人员靠近……包括我……”他挥退所有人,拖着病体,自我惩罚般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阳光穿透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那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如跗骨之俎,只是暂时潜伏,并未消失,一旦再次接触季慈用,必然更剧烈地爆发。

      另一边,难得的阳光,季慈用也久违地清醒,思考着自己的处境。脖子上的纱布越来越厚,让他时时有一种窒息感,在身体上,更在心理上。他往常是个少眠的人,如今却频频昏睡,这显然是脑中未知为他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自从察觉到裴正的不正常后,他确实有故意忽略任务,希冀相安无事地生活。

      但手上仍在作痛的针孔和身上的隐痛告诉他,逃避和侥幸都会要了他的命。他必须做点什么,为了活下去。

      ……

      夜色浓重如墨,疗养院的中心地带寂静得像一座坟墓。来来往往的人员放轻脚步,连中央空调的轰鸣声也被压到最低,都怕惊扰了沉栖在床上的那位。

      走廊转角闪烁着红光,那是监控探头在无声窥视。穿着统一制服的保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经过,脚步声隐匿在寂静中,难以辨别踪迹。裴正门口甚至还矗立着两个保镖,轮流换班,彻夜守候。

      季慈用身体机能大不如前,裴正身边也不像在公司里那样虚空,他只能智取。幸运的是,自从那次事故后,裴正便在有意疏远他,他的情况也是非必要不上报,这给了他机会。

      他装作腹痛的样子,捂着肚子钻进厕所,实则一进门就直起腰,掏出藏在衣服里的旧床单。他将一头抛出窗户,轻手轻脚地滑下来。这座疗养院显然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波,这些人迹罕至的角落明显不受关注。他隐蔽着摸向裴正所在的房间,顺着外层突出的水管攀援而上。

      他断定裴正仍是抛不下心中难堪欲望,一直不肯搬离疗养院,与他彻底断绝,反而夜夜藕断丝连地宿在疗养院,时不时还有外面的医生前来看诊,更验证了他的难言的症结正在于此。

      季慈用心中不耐,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迅速。他落在地板上,影子被黑暗吞噬,声音却不能消解。听着脚面与地板接触的轻微响动,他受惊般的看向病床的方向,不由得屏息凝神,侧耳听着那里的动静,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把高悬的心放下后,季慈用越发小心,垫着脚尖快速向床边移动。

      待足够靠近后,床上的情景终于一点点在他的眼中清晰。睡在床中央的裴正面容端肃,像一座卧倒的雕像,无知无觉,又让人心中顿生寒意。

      季慈用握紧手中的针筒,那时一管再普通不过的镇静剂,混杂了医院中更常见的消毒酒精,就变成了致命的毒物。而此时,裴正的两只手都摆在被面上,青蓝色的静脉血清在他眼下纵意流淌,只要他想,就可以要了裴正的命。

      裴正死了,或许这个世界就会崩塌,他或许就会被传送会原本的世界,或是被投放进另一个世界。再不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锒铛入狱。无论哪种结果,都比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来的强。

      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季慈用已为自己和裴正的命运做好了推演,得出的结论是——裴正的死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季慈用的目光从裴正沉睡的面庞挪移到他的手背上,纵使今晚的月光被乌云遮掩,室内一片漆黑,他仍是捕捉到了微微跳动的血管。

      季慈用掏出已被攥得温热的针管,他学不来护士温柔的举动,用一指轻轻落在裴正手背,标记出血管后,直直将针尖刺入皮肤。

      皮肤内部的蔓延开来刺痛唤醒了本就睡得不深的裴正,他半眯着眼看向床边,季慈用面无表情,察觉到目光也不抬头,眼神死死锁在他的手背上。暗含杀意的眼神,让欲望表层漫起警觉。

      季慈用将他的右手臂牢牢压着,但床边的呼救铃不在乎这点距离,裴正另一只自由的手臂一伸,便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或许我的不当行为让你感到恐慌……但我会尽快解决这种情况的……相信我……”确定自己性命无虞后,裴正强压住袭击季慈用的念头,用尽平生最和善的语气去安抚。

      待到保镖和时刻准备着的医护人员冲进来时,针管中的药剂已被注入大半,呼吸被严重抑制,气管迫切地渴求着空气,喉咙凭着自己的意愿发出“嗬嗬”声,裴正是咬着牙,将口中的字一个一个吐出来的,“……封锁……消息……别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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