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忆风雪

　　暮色四合，颐草堂后院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慕朝盈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轻叩厢房房暮色四合，颐草堂后院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慕朝盈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轻叩厢房房门。
　　“进。”里面传来南叙白慵懒的声音。
　　推门而入，慕朝盈看到南叙白正倚在窗边，月光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医师大人深夜造访，可是担心我伤势恶化？”
　　“少自作多情。”慕朝盈将药碗放在桌上，“按时服药，伤才好得快。你早点痊愈，我也好早点送客。”
　　南叙白端起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一饮而尽，随后咂了咂嘴：“这次的比早上的更难喝，慕堂主是故意的吧？”
　　慕朝盈唇角微扬：“良药苦口利于病。怎么，南公子当真怕苦？”
　　“怕倒是不怕，”南叙白突然凑近，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药香，“只是好奇，慕堂主亲手熬的药，为何总是特别苦？莫非……加了什么特别的料？”
　　慕朝盈不躲不闪，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夹着一枚银针，抵在他喉间：“想知道？我可以现在就让你尝尝更‘特别’的。”
　　南叙白低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指尖：“求之不得。”
　　慕朝盈耳尖微热，迅速收回银针：“躺下，换药。”
　　南叙白乖乖躺到床上，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襟。随着衣衫滑落，慕朝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精瘦的腰腹上——白天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但周围仍泛着不祥的青紫色。
　　“看入迷了？”南叙白戏谑道。
　　慕朝盈冷哼一声，取出药膏：“再多嘴，我就用最疼的方式上药。”
　　“慕堂主舍得吗？”南叙白眨眨眼，“我这么好看的病人，可不多见。”
　　慕朝盈直接挖了一大块药膏按在他伤口上。南叙白倒吸一口冷气，肌肉瞬间绷紧，却还强撑着笑容：“……下手真狠。”
　　“疼就闭嘴。”慕朝盈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力道却轻了几分。药膏带着清凉的香气，在她指尖下慢慢化开，渗入伤口。
　　南叙白静静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轻声道：“你睫毛很长。”
　　慕朝盈手一抖，指甲不小心划过他完好的肌肤：“你……胡说什么！”
　　“实话实说而已。”南叙白笑道，“慕堂主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慕朝盈正要发作，南叙白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呼吸交缠。
　　“南叙白！”慕朝盈又惊又怒，另一只手中的银针已经抵在他后颈，“放开！”
　　南叙白没有松手，只是深深看进她的眼睛：“你知道吗？你每次紧张的时候，右眼角会微微抽动。”他用指腹轻轻抚过那处，“就像现在这样。”
　　慕朝盈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恼羞成怒：“我看你是活腻了！”她手腕一翻，银针刺入他肩井穴。
　　南叙白闷哼一声，不得不松开她。慕朝盈迅速起身，整理好微乱的衣襟，面若冰霜：“再有下次，刺的就不是肩膀了。”
　　南叙白揉着肩膀，却笑得像个偷腥成功的猫：“慕堂主害羞的样子，比平时更动人。”
　　“闭嘴！”慕朝盈将药瓶重重放在床头，“自己上药！”说完转身就走，却在门口撞上了端着点心的小六。
　　“堂、堂主……”小六瞪大眼睛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又瞄了眼屋内衣衫不整的南叙白，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就要跑。
　　“站住！”慕朝盈一把拽住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六连连点头：“对对对，不是我想的那样！堂主只是来给南公子上药，绝对没有……呃……其他事情……”
　　慕朝盈扶额：“算了，说不清。”她夺过点心盘，“你去看看阿悠的药熬好了没有。”
　　小六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慕朝盈深吸一口气，回头瞪了南叙白一眼，却见他正优哉悠哉地吃着点心，还冲她举杯示意。
　　“无耻！”慕朝盈摔门而去。
　　南叙白看着晃动的门扉，轻笑着摇头：“口！是！心！非！”
　　厨房里，慕朝盈正用力剁着一堆药材，仿佛它们跟她有深仇大恨。
　　“堂主，那药材再剁就成粉了……”阿悠小心翼翼地说。
　　慕朝盈这才回过神，看着案板上已经看不出原形的药材，叹了口气：“抱歉，我走神了。”
　　阿悠抿嘴一笑：“是因为南公子吗？”
　　“谁说的！”慕朝盈立刻否认，“我只是……在想新药方。”
　　阿悠乖巧地没有拆穿她：“南公子人挺好的，今早还帮我晒药材呢。虽然……”她犹豫了一下，“他好像对药材很熟悉，连最罕见的‘月见灵草’都知道该怎么处理。”
　　慕朝盈手上动作一顿：“他帮你晒药？”
　　“嗯。”阿悠点头，“他说闲着也是闲着，还问了我很多关于堂主的事……”
　　“你告诉他了？”慕朝盈眯起眼睛。
　　阿悠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说堂主医术高明，心地善良，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慕朝盈轻哼一声，继续剁药，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回报”那个四处打探的家伙。
　　夜幕低垂，慕朝盈正在药房整理药材，忽然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她循着香味来到厨房，只见南叙白正挽着袖子在灶台前忙碌，锅里不知煮着什么，香气四溢。
　　“你干什么？”慕朝盈警惕地问。
　　南叙白头也不回：“显而易见，做饭。”他侧身让她看锅里的内容，“山药排骨汤，补气益血，适合伤员。”
　　慕朝盈挑眉：“你会做饭？”
　　“略懂一二。”南叙白尝了尝汤的咸淡，“比某人的药粥强多了。”
　　慕朝盈正要反驳，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顿时涨红了脸。
　　南叙白低笑：“饿了？正好我多做了一些。”他盛了一碗汤递给她，“尝尝？”
　　慕朝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汤色清亮，香气扑鼻，她小心地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鲜香浓郁，回味甘甜，确实美味。
　　“……还行。”她故作冷淡地说，手上却诚实地又喝了一大口。
　　南叙白看着她的吃相，眼中满是笑意：“慢点，没人跟你抢。”
　　慕朝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恢复端庄的吃相：“你为什么会做饭？”
　　南叙白一边切菜一边说：“独自漂泊，总要学会照顾自己。”他将切好的青菜下锅，“不像某些人，只会熬苦死人的药粥。”
　　慕朝盈放下碗，走到他身边：“让开，我来炒。”
　　南叙白挑眉：“慕堂主也会下厨？”
　　“略懂一二。”慕朝盈学着他的口气，接过锅铲，“总比某个连盐和糖都分不清的家伙强。”
　　南叙白大笑：“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不时因为空间狭小而擦肩而过。有一次南叙白故意转身，慕朝盈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被他顺势搂住了腰。
　　“投怀送抱？”他在她耳边低语。
　　慕朝盈手肘往后一顶，南叙白吃痛松手，她却没急着离开，反而转身将一把面粉抹在他脸上：“这才叫投怀送抱。”
　　南叙白愣了一秒，随即笑着抓了一把面粉反击。两人在厨房里追逐打闹，不一会儿都成了“雪人”。
　　“停战！”慕朝盈举手投降，笑得喘不过气，“菜要糊了！”
　　南叙白这才放过她，两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晚餐出乎意料地丰盛——清炒时蔬、山药排骨汤、红烧鱼，还有一碟慕朝盈特制的药膳糕点。小六和阿悠吃得赞不绝口。
　　“堂主，没想到您厨艺这么好！”小六嘴里塞满了糕点，含糊不清地说。
　　慕朝盈瞥了南叙白一眼：“有人帮忙，自然事半功倍。”
　　南叙白给她夹了块鱼：“慕堂主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两人的脚在桌下不经意相碰，又迅速分开。慕朝盈低头喝汤，掩饰微红的脸颊。
　　夜深人静，慕朝盈独自在院中赏月。忽然，一阵清越的笛声随风传来，如泣如诉，动人心弦。她循声望去，只见南叙白坐在屋顶，一袭白衣在月光下宛如谪仙。
　　察觉到她的目光，南叙白停下吹奏，向她伸出手：“上来吗？”
　　慕朝盈本想拒绝，身体却先一步行动，轻巧地跃上屋顶，在他身边坐下。
　　“什么曲子？”她问。
　　“《月下忆故人》。”南叙白将玉笛递给她，“要试试吗？”
　　慕朝盈摇头：“我不会。”
　　南叙白轻笑：“还有慕堂主不会的事？”
　　“我又不是神仙。”慕朝盈抱膝望月，“这笛子……很特别。”
　　玉笛通体莹白，笛尾系着一枚小小的金色铃铛，与她腕间的金铃颇为相似。
　　南叙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故人所赠。”他顿了顿，“和你腕上的铃铛，是一对。”
　　慕朝盈心头一震：“什么？”
　　南叙白却没有解释，只是重新吹奏起来。这一次的曲子轻快许多，像是山间流淌的小溪，又像是春风拂过花海。慕朝盈不知不觉放松下来，靠在他肩上。
　　笛声戛然而止。慕朝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坐直：“抱歉，我……”
　　“嘘。”南叙白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夜凉。”
　　慕朝盈拢了拢带着他体温的外衣，心跳如鼓：“南叙白，你到底是谁？”
　　南叙白望着远处的星空：“一个……迷路的人。”
　　“迷路？”
　　“嗯。”他转头看她，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直到遇见你，才找到方向。”
　　慕朝盈呼吸一滞，正想追问，突然感到一阵杀气袭来。她猛地推开南叙白，一枚淬毒的飞镖擦着他的脸颊钉入瓦片。
　　“小心！”她厉声喝道，同时抽出袖中银针。
　　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剑影在月光下泛着冷芒。南叙白迅速将她护在身后，手中玉笛化作一柄长剑。
　　“仙族影卫。”他沉声道，“冲我来的，你先走。”
　　慕朝盈冷笑：“在我的地盘撒野，还想让我走？”她双手一挥，数十枚银针如暴雨般射向敌人。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个“普通医师”有如此身手，一时乱了阵脚。南叙白趁机挥剑而上，剑光如虹，瞬间解决三人。
　　“左边！”慕朝盈提醒道，同时甩出一把药粉。冲上来的黑衣人吸入粉末，立刻倒地抽搐。
　　两人背靠背作战，配合得天衣无缝。然而敌人越来越多，其中一人突然掷出一枚黑色暗器，直取慕朝盈后心。
　　“朝盈！”南叙白大喊一声，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暗器击中肩膀。
　　慕朝盈眼睁睁看着南叙白踉跄倒地，肩膀迅速泛起诡异的黑色。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席卷全身，她腕间的金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找死！”她一字一顿地说，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金铃声响越来越急，黑衣人们仿佛受到某种压制，动作变得迟缓。
　　慕朝盈双手结印，一道金光从她掌心迸发，如利刃般横扫全场。黑衣人纷纷倒地，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仓皇逃窜。
　　慕朝盈没有追击，而是立刻跪在南叙白身边检查伤势。暗器上的毒极为霸道，已经蔓延至他半个身子。
　　“白痴！谁让你挡的！”她声音发颤，手却稳如磐石，迅速封住他几处大穴。
　　南叙白脸色惨白，却还强撑着笑容：“舍不得……看你受伤……”
　　“闭嘴！”慕朝盈红了眼眶，“留着力气抗毒！”
　　她一把抱起南叙白——公主抱的姿势让怀中的男人虚弱地抗议了一声——飞身跃下屋顶，直奔药房。
　　“小六！阿悠！起来帮忙！”她的声音惊醒了整个颐草堂。
　　药房里，慕朝盈将南叙白放在榻上，迅速取出各种药材开始配制解药。小六和阿悠匆匆赶来，看到南叙白的伤势都倒吸一口冷气。
　　“堂主，这是什么毒？”小六紧张地问。
　　“七绝散。”慕朝盈手上不停，“去把我珍藏的“还魂丹”拿来，再烧一锅开水。”
　　阿悠立刻去准备，小六则帮着研磨药材。慕朝盈取出金针，刺入南叙白周身要穴，暂时延缓毒素扩散。
　　南叙白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却还喃喃着她的名字：“朝盈……小心……”
　　慕朝盈握住他的手：“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当还魂丹送入南叙白口中后，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慕朝盈继续施针逼毒，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南叙白身上的黑色终于褪去。慕朝盈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厉害。
　　“堂主，您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南公子。”阿悠体贴地说。
　　慕朝盈摇头：“我留下。你们去休息吧，今天医馆不开门。”
　　等小六和阿悠离开后，慕朝盈轻轻抚平南叙白紧皱的眉头，低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南叙白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仿佛在回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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