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光者

　　　　26 凉茶铺暗语

　　油麻地「恭和堂」的龟苓膏凝结着水珠，关镇声用瓷勺划开琥珀色的膏体，忽然触到碗底硬物。程诺的银戒卡在裂缝里，内圈刻着1997.06.30——正是他被送进保良局那日。

　　"苦到皱眉就加蜜糖。"程诺推开琉璃碗，指尖沾着中药渣点在关镇声眉心。隔壁桌阿伯的收音机突然爆出杂音，播放着廿五年前的电台点歌："下面呢首《为你钟情》，系程先生点畀GZS小朋友......"

　　关镇声的勺子坠地碎裂，程诺弯腰去捡时，后颈露出褪色的纹身——正是保良局档案里失踪儿童的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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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唐楼针黹

　　暴雨拍打着铁皮屋顶，程诺蜷在关镇声的单人床上补衬衫。昏黄台灯下，他咬断线头的模样与十五岁那年重叠——那时关镇声在球场摔破校服，程诺也是这般盘腿坐在器材室里缝补。

　　"第三粒纽扣呢？"程诺晃着空线眼。
　　关镇声拉开铁盒，泛黄的校服扣躺在玉观音旁："当年你话，要留到娶老婆用。"
　　程诺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沁入扣眼："今日我要赎番粒扣。"

　　屋外台风呼啸，缝纫机的哒哒声里，关镇声数着程诺睫毛投下的阴影，恰如那年他们在储物柜偷藏的春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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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果栏晨雾

　　凌晨四点的果栏飘着柑橘香，程诺的白衬衫染上妃子笑汁液。关镇声搬运芒果时，瞥见他颈间红绳串着的铜钥匙——与保良局储物柜那把组成完整心形。

　　"杨桃雕花比赛，敢唔敢？"程诺的蝴蝶刀挑起果皮。关镇声的刀刃在晨光中翻飞，雕出的却是程诺侧脸。果肉渗出汁水那瞬，程诺突然含住他指尖："甜过当年偷嘅陈皮糖。"

　　巡警手电筒扫过时，两人在箩筐后额头相抵。关镇声尝到程诺唇间的荔枝蜜，混着廿五年不敢言明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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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渡轮剖白

　　夜航船行至青洲水道，程诺掏出怀表放在关镇声掌心。表盖弹开的刹那，1997年的录音随海风流淌："阿声，我系程诺。若你听到呢段话，说明我终于够胆......"

　　浪涛吞没后半句，关镇声摸到表链暗格里的纸片——幼稚园合照被撕去的另一半，正是程诺搂着他肩膀的模样。照片背面稚嫩笔迹写着："我要同阿声结婚。"

　　"当年救生艇唔系冇位。"程诺将玉观音贴上他心口，"系我偷换咗你同真程诺的身份。"货轮探照灯扫来，照亮程诺锁骨处的烫伤——赫然是关镇声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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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庙街共舞

　　深水埗冰室最后一夜，关镇声在收银机底发现程诺的遗嘱。泛黄信纸夹着两张船票，目的地是1997年的鲤鱼门码头。

　　"电子表比机械表慢三分钟。"程诺将红绳系在两人腕间，"够时间改结局。"拆迁队的电钻声里，他们踩着《当年情》的旋律在空荡店面起舞。关镇声的哮喘泵随舞步闪烁，程诺的银戒终于套进他无名指。

　　当第一缕晨光劈开卷闸门，程诺的白衬衫染上杨桃汁。关镇声在废墟中捡起半块玉观音，内侧新刻的"程关"二字，正与1997年沉船那夜的月光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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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街霓虹渐次亮起时，关镇声将程诺的银戒串进红绳。N241路夜班红Van碾过水洼，倒影里两个少年正在1997年的渡轮交换薄荷糖戒指。当维港第一束烟花绽开，程诺的唇语终于补全怀表录音："......够胆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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