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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阵法光芒爆开的瞬间,雪千山便知不好。
白光如怒潮,吞噬一切,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凭着本能,一把抓住身边看似毫无抵抗之力的谢知微,同时仓促间结起一道护身灵罩。
灵罩张开的刹那,刺目的白光便将二人彻底淹没。
雪千山只觉天旋地转,一阵剧烈的失重感攫住了他。
是传送阵法。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像一片失根的落叶,在刺目的光流中飘荡,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撕扯感才终于消失,脚下重新传来坚实的触感。
白光散去,五感逐渐回笼。
雪千山正要第一时间探查四周,身旁的谢知微却是一个踉跄,站立不稳。
雪千山立刻伸手扶住,谢知微便顺势倒向他,整个人撞入他怀中,脸颊紧紧埋进了他的胸口。
隔着衣料,那灼热的呼吸烫得雪千山背脊一僵。
他抿紧了唇,强压下那点莫名的异样,想先查看谢知微的状况。
不料手刚抬起,谢知微猛地将头一偏,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咳了出来。
一抹刺目的血色,染脏了他月白的衣襟。
“咳咳……师兄,抱歉,我方才情急之下,似乎……咳、灵力行岔了。”
青年虚弱至极的声音在他怀中响起。
雪千山闻言,心底一惊。
灵力行岔可不是小事,重则经脉尽毁,甚至会当场走火入魔!
他再不敢推开谢知微,而是半扶半抱着,将人带到一处相对空旷的角落。
安顿好对方后,他才有空隙打量四周。
他们被传送到了一个山洞里,看样子,应该还在涿光秘境的范围之内。
“啪。”
雪千山燃起一张引火符,在洞中拢起一堆篝火,驱散了黑暗。
他望向角落里脸色苍白的谢知微,沉声问道:“谢师弟,你的身体如何,还撑得住吗?”
火光跳跃,映亮了山洞。
谢知微又咳了一声,温润的面庞因失血而显得透明,唇边的血迹更添几分脆弱。
他垂下眼睫:“我没事,师兄不必为我挂心,还是尽快找到出路要紧。”
他越是这般懂事体贴,雪千山反而越是放心不下。
“无妨,你先调息。”
雪千山坐到他对面,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养元丹。
“等你恢复,我们再做打算。”
“是我……又拖累师兄了。”谢知微接过瓷瓶,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
雪千山没有回应。
一缕细如银丝的灵力从他指尖悄然溢出,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漫过山洞的墙壁,向着四面八方探去。
雪千山用灵力探查外界,谢知微则吞下丹药,闭目调息。
山洞内,除了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雪千山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动。
外放的灵力银丝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于空气之中。
他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此地确实还在秘境之中,但距离怀灵他们已经极远,他探查了许久,也未曾感知到一丝一毫蓬壶弟子的气息。
倒是……
聂剑知的气息就在附近。
他与聂剑知交手太多次,彼此的本命剑早已熟悉对方的灵力。春雷对照夜清的感知更是敏锐得可怕。
不知方才的探查,是否惊动了对方。
此地不宜久留。
雪千山一想到要应付聂剑知就感到一阵头疼,他转过脸,正准备和谢知微商议。
一抬眸,他却发现,谢知微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调息。
他就坐在篝火之后,正安静地看着他。
谢知微半张脸隐在摇曳的阴影里,那眼神幽深得让雪千山心头莫名一跳。
雪千山微蹙起眉:“谢师弟?”
“无事。”谢知微忽然轻轻地笑了,“只是想起,师兄第一次与我说话,也是在这样的火堆旁。”
这话倒是勾起了雪千山一段久远的记忆。
“我记得,那是你狐岐老家的习俗,”雪千山道,“思念亡故的亲人时,便烧一封写有其名的灵纸鹤,纸鹤会将生者的牵挂带去彼端。”
“难为师兄还记得。”谢知微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扬起眼眸,目光笔直地刺向雪千山。
那目光幽远,仿佛穿透了时光。
“那是我在云穹峰过的第一个生辰。因为我是狐岐邪修之子,出身不祥,师兄弟们都避着我。夜里,我实在思念娘亲,便偷偷跑到后山,想为她烧一只纸鹤。可我不会生火,找的木柴又湿,最后弄得浓烟滚滚,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最狼狈无措的时候,师兄你来了。”
“我当时吓得要死,因为师兄你从未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以为师兄是那种……清冷如天上月的人,一眼就能将人冻住。”
“我想,完了,若被师兄看到我哭的样子,一定会鄙夷我吧?我身上流着不洁的血,又这样懦弱、蠢笨……不如死了算了。”
雪千山听得眉头紧锁:“没有人会因出身而该死,谢师弟,你……”
“可师兄——你没有。”
谢知微忽然笑了,那笑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执拗。
雪千山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可眼前的人,是他最信任的师弟,端正可靠,前世更是他最得力的臂助。若无对方辅佐,他绝难带领凋敝的蓬壶坚持那么久。
也许,他只是受伤后心神脆弱,才会和平时不太一样。
就在雪千山出神的片刻,谢知微凑了过来。
“师兄当时递给我一张帕子,还同我说了话。从那夜起,再没有师兄弟敢为难我。”
他说着,猛地抓住了雪千山搁在膝上的手。
掌心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炭。
雪千山下意识就想抽手,谢知微却抬起脸,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调唤他。
“师兄,”他问,“你为何从不叫我的名字?”
雪千山一怔。
谢知微的目光紧紧锁着他:“你称呼小师弟时,都是直接唤他‘怀灵’的。”
这话听着,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也对。
如今的谢师弟还不到二十岁,漫漫仙途刚起了个头,在他面前,到底还是个孩子。
更何况,他与自己一样亲缘淡薄,或许只是……将自己当做了长辈依赖吧。
想到此,雪千山的心防不由得软化了。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平湖般清透的蜜色眼瞳望着谢知微,唇瓣轻启:
“知微。”
谢知微瞳孔骤然缩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雪千山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异样,他心里还惦记着不知何时会找上门来的聂剑知,又道:“知微,我们……”
“唔!”
话未说完,一声闷哼从他唇间溢出。
掌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垂眸看去,只见谢知微抓着他的那只手,正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谢知微对此恍若未觉。
他只是痴痴地,专注地看着雪千山。
火光暖亮,恰如他师兄眼瞳的颜色。
师兄微微蹙眉望来,那身霜雪之姿被光晕柔化,如明月般徐徐展露在他面前。
谢知微的心跳陡然失序。
在他喉间压抑了太久、几近磨损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他攥紧雪千山的手,颤声开口:“师兄,我……”
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影子毫无征兆地从洞穴暗处激射而出,直扑谢知微门面!
谢知微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师兄,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他回神时,那黑影已近在咫尺!
“闪开!”
雪千山一把将他推开,照夜清“唰”地出鞘,剑光一闪,将黑影从中斩为两段!
黑影的后半截“吧唧”落地,扭动几下便没了声息。
可它的前半截竟悍不畏死,借着惯性继续向前扑去!
“……唔!”
雪千山替谢知微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小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随即彻底麻木。
“师兄,你怎么样?!”谢知微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前,借着火光看清雪千山腕骨上那道半指长的伤口,血正汩汩渗出。
他脸色瞬间煞白,手忙脚乱地翻出伤药,就要往伤口上倒。
“谢……知微,我没事。”雪千山觉得他小题大作,伸手想推开药瓶。
他同时低头,看清了地上那袭击者的残骸。
是先前在冰湖遭遇的那种触手。
它竟跟着他们一同被传送了过来,潜伏许久,才暴起伤人。
也许有毒。
奇异的麻木感正从伤口处飞速扩散,雪千山心头一凛。
但他看到谢知微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苍白脸色,终究没把话说出口。
他冷静道:“我调息片刻就好,不必担忧。”
谢知微死死盯着他的脸,显然不信。
但雪千山的神情太过平和,如一泓静水,莫名地令人安心。
“……好吧。”他只能妥协,“师兄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雪千山应了一声,立刻盘膝坐下,凝神调息。
他起初并未将这伤势放在心上。
以他元婴期的修为,寻常毒物,一盏茶的工夫便能化解。
可渐渐地,雪千山发觉了不对。
无论他如何运转灵力,那股麻痹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比麻木更难忍受的……
燥热。
陌生的燥热,如烈火燎原,从丹田深处燃起,瞬间烧遍了他全身的经脉。
雪千山拼命将灵力汇聚于心脉,试图镇压这股邪火。
可事与愿违,他越是压制,身体就烧得越是滚烫。
“呜……”
雪千山终于没能忍住,身子一软,向前栽倒。
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喘,从他喉间溢出。
“师兄?”
谢知微见状,立刻凑上前。
他正想问个究竟,可在看清雪千山状态的瞬间,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雪千山浑身肌肤都泛着一层艶丽的薄红,呼吸吐出的气息带着惊人的潮热。
他眸光涣散地看来,瞳孔里像是融化了的蜜糖,眼尾却红得惊心动魄。
他绷紧了身体,声音发着颤:“不要……过来……”
谢知微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师兄那双因极力忍耐而水光潋滟的眼,心脏猛地停跳了半拍。
空气中,那股触手带来的奇异甜香,不知何时已变得浓郁得惊人。
他仿佛被这香气蛊惑,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几乎与雪千山鼻尖相抵。
“师兄,可需要我帮你?”
他喃喃自语,握住了雪千山那只沁出薄汗、泛着红晕的手。
被人触碰的瞬间,雪千山浑身剧烈一颤。
“嗡——”
跌落在地的照夜清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危殆,发出一阵急切不安的嗡鸣。
剑鸣声清越穿透,划破了山洞的僻静,向着远方幽幽传去。
……
“咦,好像有什么声音?”
几个归墟宗弟子疑惑地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当是幻听。
“算了,管他呢。有这工夫,不如多歇会儿,还不知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说得也是。聂师兄,你吃不吃……诶,聂师兄怎么不见了?”
一个弟子惊讶出声。
旁边的人还不信,笑道:“你骗谁呢?师兄不就坐那儿……等等,师兄真不见了?!”
几片落叶随风卷起,拂过众人错愕的脸。
叶子飘飘摇摇,最终落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就在几息之前,聂剑知还静坐于此,冷得像一块冰。
可此刻,那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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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燥候宋玉章广播剧T-T的霸王票~
感谢我都看网文了让让我吧、巴啦啦小魔仙编外人员、燥候宋玉章广播剧T-T、蛋蛋蛋巧克力、啃啃茂密尾巴尖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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