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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凌（修）
第二天，林续刚来到学校时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苏隐今早给她煎了鸡蛋。焦焦的边，流心的蛋黄，配上的是酸奶夹心的烤黄油面包，最后还有一杯解腻用的橙汁，在暑气渐起的清晨对她说：“早安。”
好心情维持到看见满桌子，满抽屉的垃圾时。
书本全部被人撕烂，沾上了果皮纸屑，不知道是塞了什么东西，恶臭的液体沿着书桌的边流淌下来。
林续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她安静放下自己的书包，坐她后面的女生小声说：“是陆宏他们干的。”
林续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陆宏，前些日子带着一帮人来向她表白的那个人，吊儿郎当的不像要来谈恋爱，像是要和她打一架。因为表白被拒就恼羞成怒的青春期中二少年，极度敏感又自我主义，也就这样了。连欺负她都要趁她请假。
“要我帮忙叫老师吗……”
“不用。”
林续走到一群聊游戏的声音大到有点刻意的男生面前，神色平静地一脚踹翻了陆宏的桌子。
班级陷入了一段声音真空期。
陆宏慢慢抬起头。
-
蔡老师今年就能退休了。
他这一辈子教书不说兢兢业业，也算没让学生出过什么大事，也算为人师表，看着这些祖国的花朵，他很欣慰，等着退休就去旅游。
只要平平稳稳送走这一届……
办公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一名学生焦急地喊他：“蔡老师不好了！林续和陆宏打起来了！”
蔡老师“蹭”的一下站起来：“陆宏怎么又惹事了？那个，那个林续是哪个班的，她没事吧？”
学生懵了一下：“啊？林续就是我们班的啊……不是 ，她没事。”
学生面庞痛苦地扭曲了一瞬：“是陆宏，他快不行了，林续她……她打架踢人陆宏的裆！”
蔡老师推开教室的门便见陆宏弓着背蜷缩在桌上，面庞扭曲到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而一旁的少女事不关己地将抽屉里的垃圾扫出来。
蔡老师关切地问陆宏：“陆宏你还好吗？”
陆宏咬紧牙关，生生憋回眼泪。林续看他一眼，敬他是条汉子。
蔡老师问林续：“你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陆宏目光绝望。
林续好心帮了他一把：“老师，要不然先把他送医院？”
科学理性人文主义的光辉照耀在大地上，陆宏那一刻内心受到触动。
最后隔壁的刘老师把他送去了医院，蔡老师留下处理相关事宜。
“林续，你们为什么打架？”蔡老师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伤疤，一时责怪自己没注意到这个天天只趴着睡觉的孩子：“是不是他欺负你？这些伤是怎么弄的？”
二中不是什么好学校，他们班也不是什么好班，一堆的混日子的，相比较而言林续还能天天来学校，已经够乖了。也正是因为够乖又不够优秀，他甚至忘了这么个人，刚刚才想起来她昨天发信息给自己请假，是自己的学生。
林续不舒服地皱眉，敷衍：“没有，不关他的事，打架……想打就打了。”
“陆宏先欺负林续的。”
林续垂眸，是她后面的那个女生，长相清秀。女生看了她一眼，似乎忍无可忍她的不长嘴：“他不仅带头孤立林续，还往她课桌里塞垃圾。”
塞垃圾倒是不错……但带头孤立？她本来有人缘的吗？而且，这人是谁？
蔡老师又问了几句，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让她留下家长的电话号码。
林续站在办公室面无表情：“我没父母。”
“你没……”
“全死了。”
蔡老师愣了一下，想起她开学时监护人那一栏填的是居委会的党员，又问那个党员人呢？
“调走了。”
蔡老师没辙，就让她先回去上课。
林续清理干净课桌，把里面皱成一坨的教材和一个字都没动的练习册都扔了。手上沾到了一点液体，林续本就臭得可以表情更是山雨欲来，十分钟去了五次厕所。
期间那个女生一直安静地看着她。
林续捏起语文试卷团成一团时终于肯动用自己快发霉的大脑一下，骨节漂亮的手指点了点试卷：
“顾辞……是吗？”
顾辞颇意外她认识自己：“是。”她想听听这个特立独行又自带傲慢气质的前桌想说什么。
“能借我你的物理书吗？”
顾辞：“……”
刚刚的事您就没点想说的？不谢谢我一下吗？而且你平时学习的吗？？？
顾辞无奈将物理书递给她，想了想，说：
“刚才那一脚，很帅。”
“谢谢。”林续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问她：“有事？”
“我制止过他的。”顾辞冷不丁一句：“但是最后不了了之，而且你好像……”
这么说吧，林续没点受害人的样子，一句话不说，什么人都不理，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一样，让人有种难以下手帮她的感觉。顾辞看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傲慢的人，平等地蔑视所有人。
但是今天，顾辞觉得她身上的气质柔和了很多，甚至进门时嘴角带点笑。
“我不在意。”林续好歹翻出了还算干净的一本本子，撕掉沾了垃圾的封面，平静地说：“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她的生命一向充斥暴力，阴暗和偏见。早已习惯。
她想自杀也不是因为这些事，而是单纯觉得不必活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法构建未来。
十二岁的自己曾宽容过她四年的缓刑。
二十九岁的女人来到刑场劫走了她。
林续想着，不自觉嘴角弯了弯。
“林续，你真的很奇怪。”顾辞歪头看她。
-
陆宏的检查结果没问题，对方家长因陆宏有错在先没有追究。只是后来陆宏看到她总会绕道走，一度消沉了许多。
当林续告诉苏隐这件事时她笑了一下。
苏隐真的无比适合白衬衫 ，袖口松松挽起，在棉花黑色的毛映衬下手臂瓷白。她正温柔着眉眼逗棉花，打开的电脑上是未完成的论文。
林续蹲在地上翻苏隐给她买的一堆书，都是些《大学物理》，《基础物理教程丛书》一类，目标明确。
“最好在两年内学完。”苏隐挠了挠舒服得直哼唧的棉花：“知道你英语好，但书里的专有名词和你逛的国外网站上会用的词不同，得背一下。不然以后看不懂国外的论文。”
“你不教我吗？”林续抬头看她。
“教啊。”女人语气松散。
“那干嘛让我去学校。”林续没说的是，她喜欢和苏隐待在一起时的安定感。
苏隐和她一样喜欢在思考问题时用手指轻敲桌面，有一次两个人一起敲，两个人又一起停下，看着对方，莫名其妙就笑了。
好默契，这就是我们啊。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呢。
“当然也可以不去，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苏隐贴了贴棉花：“但是呢，去交个朋友什么的也不错，你觉得呢？”
“说实话。”林续挑眉。
“好吧。”苏隐微微弯腰，逆光看她时眼中温柔，一点剔透的光泽像初雪，说出来的话却薄凉：“我要你学会伪装，学会怎么与人相处，因为你以后需要管理一个实验室。懂了吗？”
“我听你的。”林续才不怕她，对上她眼睛，嘴角笑容和她一样散漫。
“乖孩子。”苏隐语气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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