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乐少年

　　我们都是在时间裂缝里苟且活着的幸存者，而“爱”这个字，太复杂。
　　——题记

　　（一）
　　阳光太毒辣。
　　少年从睡梦中醒来，左脸还带着口水印，他挠了挠他的鸡窝头，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尽显狐狸姿态。他回想着之前的那个梦，同伴的催促声好像还萦绕在他耳旁。
　　那天也是同今天一样的天气。
　　他同伴催促道：“快走快走，再不走比赛赶不上了。甘乐你要是再迟到小心教练骂死你。”
　　被喊作甘乐的少年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慵懒模样，他吹了个俏皮的口哨，懒洋洋的的踏上了山地车：“反正到最后冠军又不是我。不是早就内定了。我瞎游什么劲。”
　　同伴一时无言。
　　此事不假，冠军的确是内定的，但是他不去的话，教练马上又要发脾气……
　　二人正骑着，那同伴因太过心急，撞到了一个女生。
　　甘乐嗤笑道：“这就是急成狗的下场，看吧，要浪费更多时间了。”他看着同伴下车去扶起那个女生，低头哈腰地和她赔礼道歉着，又撇了撇嘴，也下车去顺便买了一瓶矿泉水。
　　旁边的老妇人踮着脚，似乎是够不着上面的货物。
　　甘乐态度软了下来，道：“老婆婆，您还是喝温的吧，喏，我给你拿这边的水。”
　　老人也不知道多大岁数了，身躯佝偻的很，她的眼皮没精打采的耸拉着，微微遮住那浑浊的眼球，她似乎有些烦躁，出口的声音很是沙哑：“你不记……”“甘乐！！！走了 ！”
　　同伴似乎是解决了那边的事情，不知道为何，脸色还红通通的。甘乐只好抱歉的对老人笑笑，跑回去骑上山地车，脚一蹬，继续出发。
　　之前被撞倒的少女脸色晦暗不明，她的眉毛微蹙，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的眼瞳微微散发着祖母绿的光彩，她看着骑得飞快的两个少年，嘴里念念有词着。
　　“阿噗哒嗖哩嘻嘛嘎……”

　　（二）
　　体育馆内的观众席早就坐满了，喊声滔天，似乎要把体育馆给掀翻，场地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游泳池，身材火辣的拉拉队穿着泳衣站在游泳池的周围，笑容甜美。
　　准备位置的少年们都在热身。
　　甘乐懒散的样子荡然无存，他做着热身操，活动着关节，灯光打在他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连着那性感的人鱼线似乎都被柔和了。
　　一切准备就绪。
　　“嘟——！！！”
　　哨声一响，少年们就纷纷入水，泳池内一时间浪花翻滚，好像进了无数条战意昂然的鲨鱼，全速向前方进击着。回道的时候，战况已经很明显了，毫无疑问，甘乐是第一。他的粉丝们以为今年的冠军终于会被他再次拿回来，没想到他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而紧跟其后的雷奥全力以赴，加速向前划着，超过了他。
　　雷奥赢了。甘乐，还是第二。
　　粉丝们的笑容都僵住了，原本要喊出喉咙的喝彩全部堵了回去，沉淀着，下滑着，最后化作失望。教练却似乎很满意他第二名的成绩，笑的皱纹都出来了，他的同伴不忍再看，低下了头。
　　休息室内。
　　“没想到啊。”雷奥甩了甩潮湿的头发，幽蓝的眼眸里盛满的得意，“今年，还是我赢。”
　　他是混血儿，这几年才在游泳界里面名声大振的，被称为“泳池里的王子”。
　　甘乐的黑发被水打湿，朝后梳着。他一声不吭的擦干净自己，穿好衣服拎起包就走。雷奥冷下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杂种。”甘乐足足高了他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用睥睨的眼神盯着他，“挡道了。”
　　两个肩膀用力的相撞而过。
　　甘乐出门后，那个混血儿把手中的毛巾气愤的甩在了地上。
　　有什么好得意的？！他算什么？！雷奥的后牙槽忿恨地咬紧，心里早就没有一点得了冠军的喜悦与骄傲。
　　出了门后的甘乐才不管这些，他眯着眼睛看着挂在青空上的太阳，看着看着，眼眶里就流出了泪水，他拭去泪，宽厚的手掌盖住眼睛，嘲讽的低喃着：“老爸……这就是你向往的游泳界……”
　　回忆结束。
　　甘乐坐起身，拉开旁边的抽屉拿了一根烟，打火机却怎么也燃不起来，他只好烦躁的甩了几下，扔到地上。
　　他好久没有再游泳了。从那天到现在，也就约莫两年时光，在后来的比赛里他被查出使用兴奋剂，取消了比赛资格。是谁做的，他心里有数。可是没辙没证据没背景，拿什么跟那人比？
　　想起父亲，许久未落泪的他却红了眼眶，只好闭上眼稳定情绪，再睁眼，眼前的景色早已变换。
　　踏踏而过的人力车，小贩嘈杂的喊叫声，牛羊立在集市中央，不安的用犄角蹭着对方，不知名的奇怪生物嘴里冒出绿色蓝色的火焰。
　　一切都陌生的很。
　　甘乐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被打乱，他惊愕的看着周围的景物，恍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拉住一个小贩，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却猛地跪下，双手交叉，左手高于右手，轻放在右肩上，语气十分尊敬。
　　“尊敬的七十八代女巫木大人，日安，请问有什么事？”
　　甘乐这才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稚嫩白皙，指甲透着圆润的健康粉，身上更是穿着奇怪的服装。他故作镇定道：“无事。”小贩不疑有他，磕了一个头后直起身，挑起担子走了。
　　他走到一个喷泉旁坐下，低头看去，水面赫然映着一个正处于青葱岁月的女孩模样，亚麻色的卷发和琥珀色的眼眸，皮肤像奶油一样白皙滑嫩，五官精致。
　　不像华人。甘乐理了理头发，感受到手心汗水的滑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打哆嗦。他平稳住情绪，只是还对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处于茫然的状态。甘乐记不起他做了什么，或者遇上古怪的事情，就来到了这个异世界。
　　奇怪的动物，会结冰，会喷火，还有女巫这个称呼，不是异世界吗？
　　甘乐想起商店里面的东西，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是害怕，是恐惧，也有茫然无措，可是他也兴奋。他早就厌倦原来那个世界索然无味的龌龊生活，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身体是女孩子的，占了人家身体也过意不去。
　　“哟，你倒好，还想着怎么用我身体在这个世界生活了？”
　　一道俏丽悦耳的声音响起。甘乐站起来，四周寻找着对他说话的人，却一无所获。
　　“别找了，我在身体里。这个声音就你能听见。”
　　甘乐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是我现在在的身体的原主？”“是啊。”女孩却毫不害怕，尾音上扬，貌似很是雀跃，“我在巫术书上看见召唤异世界魂魄的咒语，一时好奇，就用了，没想到成功了。”
　　甘乐伸手抓了抓空气：“没想到成功了？”
　　“唔，你可能不了解这个世界，我是这个世界的女巫，也是最受尊敬的一个法师职业，很长一代才会出现一个天才，我就是喽，哦，我叫木丢丢乔索拉。”少女似乎为她自己自豪，“那个咒语没多少人成功施展，我也就是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甘乐只觉得有点蛋疼：“那你也看成功了，把我弄回去吧。”
　　“……”
　　“怎么了？”
　　半晌，少女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我……不会。”
　　“什么？！”
　　甘乐情绪激动的叫了出来，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但是也没有吃惊的看着他，以为是和他们看不见的幽灵在说话。
　　“你安稳点好不好，别毁我形象。”少女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满，“我没学啊，的确不会，又没撒谎。”
　　“那我怎么回去？”
　　“急什么，学好送你回去呗。”少女又期待的说道，“我招你就是想要了解了解这个世界外还有什么世界的，当然啦，为了弥补你，我可以送你到任意一个时间点哦~”
　　甘乐舔了舔因激动而发干的嘴唇，意识到是少女的身体后，又愣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过神来，“可以送我回到任意一个时间点？”
　　“对啊！”
　　甘乐期待起来，他兴奋的问道：“那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唔，先回我的住所吧，你再对着空气说话，其他巫师又没看见幽灵，就要诧异了。”
　　“你住所在哪？”
　　话音刚落，甘乐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走动起来。他疑惑着：“你也能控制身体？”
　　“对啊，但是也只能控制走动和攻击了。不过你也很有意思诶，之前招的一个女孩子和你一个世界，她都差点被吓死了，你怎么就这么冷静？”
　　甘乐苦笑一声：“你看我之前那样像是冷静吗？只不过恢复的快而已。”
　　“你那里最伟大的法师职业是什么？”
　　“我们那没有这些神奇的东西。”
　　“啊？”
　　“我们那崇尚一个叫‘科学’的东西，也不存在你们这里的……嗯……是叫巫术？”
　　……
　　两个人就这么东扯扯西扯扯的聊着，木丢丢把甘乐所在世界的世界观给摸清楚了，他们也来到了她的住所。不大的房子，但是装点的很有情趣，虽然看不懂一些装置，但是看得出来很符合小女生审美。一张悬浮木桌上赫然摆着一本大大的书，甘乐走过瞧着，发现他是能看得懂的。
　　然后就看见了书脊上的暗红色警告。
　　“禁书”
　　甘乐：……
　　木丢丢乔索拉：……
　　她嘿嘿的尬笑几声 ：“这个，我……”甘乐的声音有些冷意：“你骗我？”
　　在他的再三逼问下，木丢丢只好说出了事实。
　　女巫有很长的寿命，而且一定拥有八百年，木丢丢看着是小女生，其实她已经五百三十六岁了。这个世界也是有法的，无论什么法师，都不允许学习十大禁书。因为禁书上的巫术每一条都是不全面的，不仅使用有风险，还会折损法师的寿命。
　　甘乐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这是摸着老虎屁股呢？”
　　“老虎？”
　　“就是我们那的一个生物，很凶猛。”
　　“嗷。”
　　“你别扯话题！”甘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你刚刚也说了，把那个女生招来又送走了，你说，你没了多少寿命？”
　　女孩心虚的说道：“招过来有五十年没了，送走又是五十年。然后是你……五十年。”
　　“也就是说如果把我送回去，你只能活到六百岁了？”甘乐头疼的说道，“你怎么如此儿戏自己的生命！”
　　女孩罕见的沉默，良久，她委屈的说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天才，天才是我堂妹，乌拉拉木索拉，她才一百多岁就是女巫排行榜的第一了。”
　　“所以你就想用我证明你不比她差？”甘乐怒极反笑，“因为除了第一个女巫，没有人能使出这些咒语，所以他们才大胆的把禁书安置在外面？”
　　“你好聪明啊……”木丢丢拍着马屁道，“你在那个世界肯定也是出色的人吧？”
　　甘乐没理她。
　　“你也别生气啦~”木丢丢嘿嘿笑了起来，“其实嘛，我也活够了，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死了，这是不好的兆头，所以我从小就被认作‘阿尼达’，也就是灾星的意思，父亲又在战场上死了，此次这里再也没有关心我的人，只有那些普通人会尊敬我，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就只好搬到这来住啦！”
　　甘乐揉揉额角，也有些明白她的举动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这样呗，等把你送走，我这一生也算值了，‘不枉此行’。”木丢丢倒是洒脱豁达的很，“我真的很寂寞，没有朋友，只有那个堂妹会偶尔看看我，你能不能在这陪我十年？”
　　“十年？！”甘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那个世界怎么办？”
　　“你在自己屋子里昏倒怕什么，十年一过，我就把你送回你的世界。”木丢丢像是盘算好了一样，喋喋不休的说道，“然后我就是五百四十六岁，还能再活五十四年呢！总比你们的寿命长。”
　　这么想来，双方的确不亏。
　　甘乐同意了。

　　（三）
　　第一年
　　“色狼！！！”木丢丢的气急败坏的叫着 “你摸哪呢？！”
　　“我那里痒能怪我吗？！”甘乐也很无辜，他只是觉得胸口痒，忘了自己还是个女的了，手无力的被失手绳捆在那，“对不起！能不能松了！”
　　“想得美，不捆着一天你别想松！！！”
　　*
　　“诶，甘乐，我花呢？用来做美颜水的那个。”木丢丢暂时控制身体四处找着，“水蓝色的，可好看了，花蕊会发出蓝绿色的荧光。”
　　甘乐想了一会，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吃起来甜甜的？”
　　“是啊，也是菜肴的一个配菜，三百年才开一次花。”木丢丢纳闷了，“在哪呢？”
　　像想起什么似的，她翻找的动作一顿。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吃起来甜甜的？”
　　“我……”“甘乐！！！！！！！！！！！！！”
　　*
　　第二年．
　　在这里的日子，真的是很有趣。只是木丢丢不知道甘乐长什么样，心里有些痒痒的：“你能把自己画出来吗？”
　　“恐怕不能。”甘乐已经完全适应这个身体了，“我可不会画画，你也不会。”
　　“笨呀。”木丢丢恨不得敲他头，“我不是和你说过，有成像梦魇吗？”
　　成像梦魇是一个药丸的名字，只要服用者睡一觉，再起来，梦过的事情就会呈现在眼前，不再模糊或者忘记，十分清晰，一般画家和作家以及健忘的人会吃这个药丸。
　　“不是我原来的身体，能行吗？”甘乐表示他怀疑这个药丸的可用性。
　　木丢丢也不确定：“试试？”
　　第二天．
　　木丢丢看着成像，上面的少年黑发黑眸，笑容爽朗，只要一笑，嘴边还会有小梨涡，却不娘气，只会看了就让人也跟着笑。不是很帅，却意外的耐看舒服。
　　只是……
　　“为什么要和洗澡一样脱光衣服下水扑腾？”木丢丢吓的闭上眼睛。
　　甘乐的声音在脑海里面响起来，声音颇为无奈：“这是游泳。”
　　木丢丢再睁开眼睛，看见画面一转，少年抱着一个女孩在亲吻，吻着吻着就滚到床上去了。她心里酸涩的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画面很刺眼。
　　然后她就发现这女孩有些眼熟。
　　亚麻色头发……熟悉的背影……
　　这就是她啊！！！
　　甘乐：……
　　甘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要理解男性也会做春……啊啊啊啊——”
　　木丢丢面无表情的施着巫术，甘乐的灵魂瞬间就被揉搓着，难受的要命。
　　“诶呦，木木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从他声音就可以听出来少年的龇牙咧嘴，“我错了，我是狗屎，我是臭狗屎！！”
　　“谁管你。”木丢丢解了巫术，故作不屑，“你就在脑海里待几天吧你。”
　　耳根却早已通红。

　　第三年．
　　少女坐在屋顶上，亚麻色的微卷发轻轻晃动。
　　“木木。”甘乐揪着裙摆看着这个世界璀璨的星空，“你……有没有过什么梦想？”
　　“有。”
　　“是什么？”
　　“和父母环游世界，我做世界上最伟大的女巫。”木丢丢好像有些困意，“你呢？”
　　“我也有。我曾梦想成为一个游泳高手，拿遍冠军。这是我的野心。”甘乐握紧拳头，“这也是我父亲的梦想，不过他一直身体不好，没能自己拿下冠军，有一天病发作了，就走了。”
　　木丢丢瞬间清醒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甘乐谈起自己的家庭，三年了，她一直在纠结为什么对方不告诉她，现在，终于肯说了吗？
　　“后来呢？”
　　“游泳界出了一个后起之秀，把冠军夺走了。”甘乐讽刺的嗤笑出声，“那年我父亲住院，急需用钱，就是这的金币，那人用不少的数买下了我五年以内的自由，我和他一起训练，比赛还要让着他。结果钱到的时候，父亲在医院里面早咽气了。”
　　“那你岂不是不用理他们了？”
　　“是啊，所以对方怀恨在心，就给我使绊子，让我取消比赛资格了。”
　　木丢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没想到甘乐有这样的过去……这就和女巫测验比赛的那些勾心斗角是一样样的啊！
　　“你别担心。”甘乐反过来安慰她，“我已经走出来了，只是为我父亲不值，我也有些不甘心罢了。”
　　木丢丢胡乱的应着，甘乐感受到眼里的湿润，擦了几下，满手的泪水。他调侃道：“多大的人了，还会哭？”
　　“女巫一生只会哭一次。”木丢丢变得木讷起来，像是在宣誓着什么。
　　……
　　一生，只会哭一次吗？
　　甘乐握了握拳，又展开手，看着星空下的那只小手，他闭上眼，感受着那风拂过脸庞，平息了心中的那股异样的情绪。异世界的风是很温润的，就像沿海城市一样，但是多了一些香味，此刻的微风正好。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四年．
　　“姐姐。”
　　甘乐看着门前这个黑发如藻，双眼暗绿，相貌艳丽的女巫喊他姐姐，刹那间有些束手无措。
　　“切换灵魂，我来。”
　　眼前的这位小女巫却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偷学禁书了。没什么好掩饰的，那个禁书我也会。”
　　木丢丢震惊的看着她。
　　“别那么看着我。”乌拉拉理了理头发，“进去再说。”
　　木丢丢侧身让开。
　　乌拉拉进来后，打量着屋内：“过得还不错，和异世界的灵魂相处的怎么样？”
　　“还可以。”木丢丢拿起一个罐子，“灯萤草还是玉面香？”
　　“玉面香。”乌拉拉熟稔的在沙发上坐下，“其实每代的天才巫女都会被测验会不会使用禁书上的巫术。”
　　木丢丢倒茶的动作一晃。
　　“那些人拿你寿命来……”“有法器。”乌拉拉打断了她，“这个法器能保护我不损失寿命，但只能用两次次，他们找到后就给我测验了，发现我也会，就给我下了禁书令。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我也是前不久才感受到的，既然我能感受到，那他们也能了。”
　　“我过来就是告诉你，早点把人家弄回去，没多久他们就要来了，我护不住你。但我倒是没想到，你还可以在使用禁书巫术的情况下，隐瞒世人将近四年，巫力可真强大啊。”
　　“也许所谓的天才巫女就是幌子，你也是天才巫女，不过他们不承认。”
　　乌拉拉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端起木丢丢泡好的茶喝了起来，喝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木丢丢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乌拉拉也回看着她。
　　半晌，乌拉拉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

　　（四）
　　甘乐再一眨眼，他正站在体育馆的报名处前面。
　　他茫然地向前走了一步，愣了老半天才接受他又回来了的事实。“名字，年龄，报名费。”
　　“喂。”
　　“喂！喊你呢！！！”
　　他惊醒过来，四周的人都在看着他，眼前的工作人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确定的摸着口袋，摸出几百块后，犹豫的递了过去。
　　“甘乐，二……不，十九岁。”
　　工作人员数完了钱，写好信息后，撕下表：“进去找教练。”
　　他接过表，手指有些颤抖，甘乐努力让自己的步伐稳定些，可是没有用，他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云端上，轻飘飘的。
　　几分钟后，他终于确定自己回到了十九岁那年。
　　这一次，他换了教练，隐藏实力，在一年后的比赛里，大放光彩。
　　他终于拿了一次冠军。
　　甘乐摸着手中的奖杯，那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都爆发出来，对那人的恨，对父亲的思念……都夹杂在其中。媒体的相机捕捉着，皆是认为他这是喜悦和感动的泪水。只有甘乐自己知道，他盼望这一天盼望多少年。
　　出了体育馆，同伴还在和他说着他的“雄姿”，甘乐笑而不语，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角。
　　太阳依然那么毒辣，那么刺眼。
　　他停下步伐，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面部狰狞起来，然后就不管同伴的呼喊，踏上山地车就疯狂的骑向他“曾经”买过矿泉水的便利店。
　　希望还来得及希望还来得及希望还来得及！！！！！！！
　　风刮得脸生疼，耳边是汽车的鸣笛，行人的惊呼和咒骂全能听得见。
　　到了。
　　甘乐大口喘息着，他下车跑向便利店，看见一个老人坐在门槛上昏昏欲睡，而后，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旁边的黑发少女似乎料到他会来，嘴里轻念道：“阿噗哒嗖哩嘻嘛嘎……”
　　少女消失了。老人还在。
　　他走到老人面前，摇醒了她。老人抬起头，揉了揉浑浊的眼珠后，露出甘乐熟悉的笑容：“你记起我啦。”
　　甘乐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沾湿了老人的发丝，他拼命才制止住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微颤哽咽：
　　“对不起，我来晚了。”

　　（六）

　　我们都是在时间裂缝里苟且活着的幸存者，而“爱”这个字，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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