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宵

　　游府的厨房不难找，游宵两三下便蹦到了目的地。正巧碰到一人从厨房里出来，撞个正着。
　　游宵身手不能说不好，只是一时心急，索幸撞到时没用多大力，人只是晃了晃，并未跌倒，倒是那另一个人，很是恼火的冲游宵骂道。
　　“哪里来的小丫头！好不识规矩！”
　　是个妇人的声音，游宵抬头一看，锦衣华服，没有大肚子，应该是游夫人了。
　　“对不起夫人，我是游员外请的道士——的小师妹，因为肚子饿……”
　　“又是那个小贱人！”游夫人骂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弄得游宵莫名其妙的。
　　厨房里的丫头见夫人走了，赶紧出来，拉了游宵就问。
　　“没撞到你吧，哪伤了吗？”
　　“嘿嘿，修道之人，哪里这么容易伤到我。”游宵在心里补了一句，就是十个百个游夫人拿刀也未必伤的了我，“只是我饿得慌，师兄只让我啃馒头，好姐姐，有没有好吃的？”
　　那丫头一愣，随即笑道：“小仙子请随我来。”
　　“叫我游宵就好。”
　　那丫头唤名环儿，是萧姨娘的丫头，是来厨房给姨娘拿补汤的，见游宵因为来给自家主子祈福才被游夫人训斥，很是担心，才会前来询问。
　　“萧姨娘很不得人心么？”啃着环儿给的鸡腿，游宵问到。
　　“瞧你吃相，没人跟你抢！”环儿帮游宵擦掉了嘴角的油渍，很是担心的回答，“萧姨娘人可好了——游夫人之所以不喜欢她，还不就是因为容不下一个女人抢自己丈夫嘛！”
　　说的也是，游宵表示理解。丈夫三妻四妾，做妻子的自然不好受。
　　“只是担心我家主子……”环儿用手绞着手帕，说，“游宵，你别说出去——刚才啊，我来的时候……看见夫人正打算往那补汤里放什么东西……我怕……是堕胎的东西啊！”
　　“唉？”游宵一脸不相信地看向环儿。那孩子都快生了，现在堕胎，铁定的一尸两命。
　　“游宵，你说该怎么办……”
　　“环儿姐，我只是个小道士而已……”是啊年纪小的道士，“不过，先带我去见萧姨娘吧，游员外同意我见她了。”
　　“……好吧。”环儿听了游宵的话很是失望，又转念一想，是啊，游宵只是小孩子而已，为什么自己会对她说这么多呢……环儿一叹气，答应了下来。
　　游宵跟在环儿身后，一脸沉思相，不知道在想什么。右手轻柔自己戴着眼罩的右眼，脸色一下子严肃下来。
　　祸事将近啊……

　　萧姨娘的房间在这个院子采光最好的地方，阳光能够长时间照耀而不产生闷热的感觉。一开门就是一股奶香，准产房啊一个。
　　萧姨娘看上去是个十分年轻的妇人，这是正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
　　“姨娘，姨娘，那祈福来的小仙子来看您了。”环儿向那姨娘通报道。
　　“是吗？”萧姨娘挺了个大肚子起身，满面笑容地问道，“在哪呢？”
　　“在……”环儿正打算引荐呢，却没想游宵已经爬到了一旁的客椅上，正叼着一块点心呢。
　　“唔……在下游宵，”艰难的把点心在环儿诧异的目光下咽下去，游宵向萧姨娘行了个礼，自我介绍到。
　　“真是可爱的孩子。”萧姨娘笑着示意游宵过来坐，又让人拿了点心给她。快要做娘的人，大部分都会母性泛滥，何况是游宵还是个可爱的孩子，“小仙子怎么会来这呢？”
　　“跟干……师兄来的。”萧姨娘的气息和态度让游宵很舒服，她乖巧地答道。装可爱，这一技巧在无名山时就在无数师兄师姐的陪练下炉火纯青，“姨娘叫我游宵就好。”
　　“仙子大名游宵？真是个有深意的名字。”
　　其实一点都没有深意啊姨娘。游宵在心里答了一句，嘴上却说：“嘿嘿，姨娘过奖。其实游宵和姨娘还是很有缘的。”说到这还为了卖关子顿了顿，“姨娘人唤游萧氏，我叫游宵呢，只差了一个字。”
　　“游宵真会逗人。”姨娘笑了笑，和游宵聊起了天，从修行的生活到山上师兄师姐的数量样貌，倒是聊了整整一个下午。两人的感情是越发的好了。
　　晚饭时分游宵拜别了萧姨娘，又到了厨房要了些吃的才回到休息的厢房——很好找，哪里有干将的气息哪里就是自己的厢房。
　　这时厢房里还有两个人。游宵在心里嘿嘿几声才走进去——有戏看！
　　那两人正是那两个道长。
　　“师兄！”游宵坐到了干将身边，说道，“你要不要这些糕点？很好吃的。”
　　推掉游宵故意推上来的点心，干将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正紧张着的道士没有说话。
　　这两人——应该说是妖。到现在还以为识破了他们身份的只有干将，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游宵，只以为白天的事只是干将的教导。叫游宵心安理得的地在一旁吃着糕点看戏。
　　“真人……我，我兄弟二人并未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真人可……放我二人一马？”陈道长开口——他是一个有些道行的黄狗精，比起那个韩道长要有些道行——韩道长是只猪精。
　　说起来其实这两个畜生修炼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很不简单啊。
　　干将依旧不说话。
　　“大，大哥……”韩道长紧张地拉了拉陈道长的衣袖，又被甩开。
　　看着两妖紧张兮兮的，游宵开口了：“师兄又没有说要揭穿你们也没有说要收你们——那么紧张干嘛？”
　　陈道长用袖子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谄媚地说：“哎呀小仙子说得对——你看我们瞎紧张……”
　　“我比较好奇，”干将终于开口了，问，“你们来这干什么？小小员外祈福，你们看上什么了？”
　　“回，回真人的话……”陈道长答，“我们算过，那未出生的孩儿是个阴气十足的男婴——本来男性该属阳才对，这是十分难得的……”
　　“我和大哥才打算来粘粘这阴气，好提高修为……”
　　游宵又揉了揉右眼，默。
　　因为靠着阴气修行的法门也不是没有，游宵和干将并没有十分注意这件事。
　　“你们先出去。若不惹事，我就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谢、谢真人。”两人连忙道谢，看到一旁吃糕点的游宵，也道，“谢仙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好似一转头就会□□将吃掉一样。
　　“……怎么了，游宵？”干将拨掉游宵揉右眼的手，轻轻为她按摩右眼。
　　“不舒服……”游宵皱着眉头说道，“感觉萧姨娘和她的孩子哪里不对……右眼从见到她身边的人开始就有些刺痛……”
　　游宵的阴阳眼，左为阴右为阳。这种明确的把眼色分为阴阳鱼一般的眼睛太奇异，也带来奇异的能力。
　　“……你想怎么办？”这应该是什么预警才对。
　　“我们等到孩子满月后再走吧——我想游员外应该是不会反对，”游宵道，“我可喜欢萧姨娘啦~！所以我们等等吧，我不放心。”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萧姨娘。”干将将一丝真元聚于指尖为游宵继续按摩着眼睛，“随你，入世修行，你就按你心性管那些闲事吧。”
　　“嘿嘿，干将最好了！”
　　没理会游宵的马屁，干将沉默地继续为游宵按摩眼睛。
　　萧姨娘看来是个好母亲。游宵喜欢萧姨娘，大概是因为萧姨娘身上那种“娘亲”的气息和关怀。
　　游宵是鹤衔子，被那个重伤的白鹤衔来的无名山。除了一封信和那个雕有“游宵”的玉佩，其它什么都没有。那年游宵两岁。面无表情地任无名道长抱起她，再交给寻来的干将。
　　所以游宵才会那么喜欢萧姨娘吧……
　　“……小心一点。”
　　“知道知道！”
　　接下去的几天，游宵每天都陪着萧姨娘，逼着她到处走动，好为即将到来的生产做准备。
　　萧姨娘也不烦游宵，整天都笑嘻嘻的，游员外看在心里也高兴。
　　日子终是到了产期。那日萧姨娘只觉得腹中有些疼痛，可到后来，痛感是越来越强，并且开始一阵一阵地袭来。
　　“游、游宵……”萧姨娘扶住一旁的环儿，叫住还打算向前走的游宵。
　　游宵见萧姨娘脸色不好，便急急上前扣住萧姨娘的手腕把脉。
　　“萧姨娘这是要生了！”游宵大惊，“叫产婆！”
　　接着游府的人便开始忙上忙下，四处折腾，游员外更是在产房外紧张兮兮的等待。了然大师倒是和游宵平稳的在一旁聊天，干将不在。不为什么，只是那两个——陈道长和韩道长死缠着他，见到就觉得烦，便回到了干将剑之中。
　　“游员外，不要再转了好不好？”游宵终于是忍不住了，对游员外说道，“不会有事的，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
　　“嘿嘿，仙子见笑了。只是……”
　　了然大师界面道：“为人父为人夫，着急也是在正常不过了，道友怎么好意思打趣？”
　　“我就想缓和一下气氛嘛，看员外脸绷得，”游宵笑了起来，接着学着游员外的表情，“我怕他这张脸崩断了。”
　　“阿弥陀佛。”了然大师笑笑，见员外的注意力不在这，问道，“游宵仙子，那阴童出世，可有办法？”
　　“是为了那阴气的事？我想这件事倒不用担心，这几日我在府中走动，顺便地布了几个符——没有比我高的道行想来是进不来的。”游宵顿了顿，小声说道，“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惜我的占卜学得不好……那老不死的什么占星的又不让师兄做笔记……”
　　了然大师笑了笑：“老衲也有此意，仙子可愿帮一忙？”
　　“什么？”
　　“三日后的祈福，送点贺礼如何？”
　　“我想大师这次来这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出家人不理凡尘事。”
　　“阿弥陀佛，老衲那日算卦，却发现这处凶险异常，如不化解，很可能有血光之灾——”
　　“于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游宵学着了然大师的口气和动作，呼了佛号，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我游宵，就被大师拉来入地狱。”
　　“仙子就算入地狱，鬼族也会把仙子送回来的吧？”
　　“哼，他们敢不吗。”
　　“那就如此可好？洗礼那天，仙子可不要留一手。”
　　“是是是，依大师的。”
　　孩子是安全的生了下来，生下来的那刻，游宵的右眼猛的一痛，让游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游宵抿了抿嘴，和了然大师行了个礼，自行回了厢房。从产房里泄露出的阴气，浓厚的像是黑色的纱，马上便盖满了整个的游府。
　　“游宵？！”一回厢房，干将便马上变为人形。
　　游宵皱了皱眉头，猛的撒声：“好痛痛痛痛痛……！！”
　　“你……”还能撒娇想来真的只是痛而已。
　　“真的很痛啊干将……”游宵让干将帮自己揉眼睛，边说，“我看到……那个孩子……”
　　“死气。”
　　“……恩。还有，那个游夫人，我看到她了，想来了然大师也看到了。”
　　“是吗，我没感觉到妖气。”
　　“怕是人心……女人的嫉妒真可怕。”
　　“你迟早也会变成女人，不要一脸【幸好我不是】的表情。”
　　“……你不打击我会不习惯吗？！”
　　“眼睛不会痛了吗？”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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