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时风都追着我们笑

　　周一的晨雾还没散尽，刘沐柠就踩着早读铃声冲进了教室。她手里攥着改了三版的书法作品，裤脚沾着草屑——为了赶在交稿截止前再练一遍“捺画”，她天不亮就去了操场边的石桌，露水打湿了校服裤，却让手腕的力道越发沉稳。
　　“沐柠，你可算来了！”于沐晴从座位上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吴老师刚才来收报名表，说等你来了亲自交给她呢。”
　　丁念澄也凑过来，小声说：“你的作品改好了吗？我早上路过办公室，看到吴老师正在给别的老师看你的初稿呢。”
　　刘沐柠心里一紧，把卷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往背后藏了藏：“就……就改了几个笔画，不知道行不行。”
　　正说着，吴薇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晨光透过她身后的窗户涌进来，给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粉笔灰在光柱里轻轻浮动，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在刘沐柠身上停了停，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
　　早读课的铃声刚落，吴薇就朝刘沐柠招了招手：“沐柠，来我办公室一趟。”
　　于沐晴推了推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去吧去吧，我赌吴老师肯定夸你写得好。”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吴薇正低头整理第三单元的拓展资料，桌上摊着几张打印的图片，是敦煌莫高窟的壁画。看到刘沐柠进来，她放下手里的订书机，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把作品给我看看。”
　　刘沐柠把宣纸递过去，手指紧张得发颤。吴薇展开作品，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下来，正好落在“迹”字的捺画上——那处被反复修改的笔画，此刻像只舒展的翅膀，带着整行字都活了过来。
　　“比上次好多了。”吴薇的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看这个捺画，就像导游伸出手给游客指路，既稳又有力量。”
　　刘沐柠的脸颊发烫，小声说：“是王澄柚的哥哥帮我看了布局，说‘胜’字太重了，要轻一点。”
　　“王澄宇？”吴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可是咱们市书法协会的会员，能得到他的指点，你赚到了。”她把作品仔细卷起来，放进一个印着学校logo的档案袋里，“我帮你交上去，放心吧。”
　　“谢谢吴老师。”刘沐柠松了口气，心里像被晨光晒过，暖融融的。
　　“对了，”吴薇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画册，“这是我大学时买的敦煌壁画集，里面有很多和丝绸之路相关的内容，你不是要写旅游相关的书法吗？或许能给你点灵感。”
　　画册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内页却保存得很好，每幅壁画旁都有吴薇手写的注解，娟秀的字迹标注着壁画的年代和故事。刘沐柠翻到一页飞天图，旁边写着“敦煌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游客在这里能看到历史的流动”。
　　“这太珍贵了，我能借多久？”刘沐柠小心翼翼地捧着画册，生怕弄坏了。
　　“放你那儿吧，”吴薇摆摆手，“我早就看完了，你慢慢看，记得在空白处写点自己的想法，回头我们可以聊聊。”
　　回到教室时，第一节英语课的预备铃刚响。于沐晴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怎么样？吴老师夸你了吗？”
　　刘沐柠把画册放进抽屉，笑着点头：“说比上次好。”
　　“我就知道！”于沐晴拍了下手，又立刻捂住嘴，朝讲台上的吴薇吐了吐舌头。
　　吴薇站在讲台上，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第三单元的新句型：“When visiting a cultural heritage site, tourists should follow the rules.”（参观文化遗产时，游客应遵守规定）她的粉笔字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刘沐柠看着“cultural heritage site”这几个词，忽然想起画册里的敦煌壁画——原来课本上的单词，都藏着真实的故事。
　　课讲到一半，吴薇让大家分组讨论“参观景点时应遵守哪些规则”。刘沐柠这组立刻热闹起来。
　　“不能乱扔垃圾！”于沐晴第一个举手，“我上次去公园，看到有人把塑料瓶扔湖里，太讨厌了！”
　　“还要安静，”丁念澄小声说，“去博物馆的时候，大声说话会打扰别人。”
　　王澄柚翻着课本，补充道：“不能乱摸，尤其是古老的建筑和文物，手上有汗会弄坏它们。”
　　刘沐柠想起画册里的壁画，说：“还要保护隐私，比如不去拍当地居民的生活照，尊重别人的文化。”
　　吴薇巡视到她们组，听到这里，赞许地点点头：“刘沐柠说的这点很重要。旅游不只是看风景，更要学会尊重。就像我们去别人家做客，不能随便翻看抽屉，对吧？”
　　于沐晴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游客就是文化遗产的客人！”
　　“这个比喻很好，”吴薇笑着说，“大家把刚才说的规则整理成英文，等会儿每组派代表发言。”
　　刘沐柠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respect local culture”（尊重当地文化），笔尖划过纸面时，她忽然觉得，这些单词不再是课本上的符号。就像吴老师家的南瓜粥，像王澄宇画室里的松节油味，像于沐晴手里带着露水的青菜，它们都在慢慢变成真实的、有温度的东西。
　　下课铃响时，吴薇的袖口沾了点粉笔灰。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说：“今天的讨论很精彩，尤其是刘沐柠那组，提到了尊重当地文化，这正是我们旅游专业学生需要记住的。”
　　于沐晴立刻朝刘沐柠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丁念澄红着脸笑，王澄柚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的笔记本上，把“cultural heritage”这几个词照得透亮。
　　刘沐柠看着讲台上收拾教案的吴薇，看着她袖口的粉笔灰，忽然想起周末在她家看到的油画。原来老师的世界里，既有黑板上的粉笔灰，也有画布上的油彩；既有课本里的单词，也有厨房里的烟火气。而她们这些学生，就像晨光里的粉笔灰，被耐心地聚拢、排列，慢慢变成有意义的句子。
　　她低下头，翻开吴薇借她的画册。敦煌的飞天在纸页上舒展着翅膀，旁边的注解里，吴薇写着：“每个景点都在等待懂得尊重的人。”刘沐柠拿起笔，在空白处轻轻写下：“就像每个学生，都在等待懂得倾听的老师。”
　　窗外的樟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晨光里的粉笔灰还在轻轻浮动，像撒在时光里的细沙，温柔地记录着这个普通的周一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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