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和病患演员HE

　　两人一起往回走，舒啸第一次主动抛出话题，以前完全没交集，聊剧本最稳妥。

　　没想到邹北入行不久，对人物的理解却很深，除郎野的家庭，他也关注原著社会背景。
　　毕竟原著漫画描绘的是架空的“赛博大明”，科技与传统结合，是很重要的一大卖点。

　　两人聊到原著的空天战机、全息装修、数字生命开国皇帝等，与现实科技的对比。

　　舒啸没想到邹北也关注现在的科技发展，据他所知，现在很多演员都被困在信息茧房，除了工作和环绕的夸夸群，向外交集的方式就是游戏或短视频。
　　既不关心自身发展，也不关注社会普通生活和科技发展，在一部又一部悬浮的剧情里表演自己。

　　和邹北聊天，竟意外投机。
　　原来两人都是因为这部剧的设定，选择参演。

　　那些还在耳朵里纷扰的声音，随着与邹北距离贴近，在慢慢变小。

　　久违地，舒啸感到愉悦。

　　要是秋柏丽在场，肯定吓一跳，舒啸即使面对熟人，也很少连续说这么多话，甚至看起来比邹北还健谈。

　　到了草坪的小道上，光线昏暗，舒啸凑过去看邹北手机里的机器狗翻跟头。
　　脚尖被步道的嵌石绊了一下，舒啸有点失衡。

　　邹北很快抓住舒啸的手腕，帮他稳住，又立马放开。

　　那些一直困扰舒啸的声音，完全消失。

　　舒啸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伸出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眼睛还是有点不适应，能不能抓着你胳膊？”

　　邹北转过来看着舒啸，背光中他蜜糖棕的眼睛有种深不见底的宁静，他挎出胳膊，“好啊，你抓。”

　　因为他过于爽快，舒啸有种隐秘的惭愧。
　　像一个心怀鬼胎的窃贼，准备了一箩筐鬼话，没想到主人会直接打开大门让他随意取用。

　　他自认为磊落，此刻对上邹北的眼睛却不好直视。
　　视线落下，看向要接触的地方。

　　正值盛夏，邹北穿着松垮的白色短袖，舒啸抬手握住了邹北的大臂。上手发现胳膊很细，一手能完全圈住。
　　没有用力的肱二头肌不太明显，手臂内侧的皮肤软和滑腻，温热干爽没有一点汗水。

　　触感很好，舒啸控制住下意识揉捏的冲动。

　　果然听不到别人的心声，也听不到那些声场异常的声音。

　　当然，邹北的心声，也完全没有响起的迹象。

　　“你喜欢吃什么？”实验性提问有点突兀，舒啸又不自在地加上，“先了解一下，以后聚餐。”

　　“不怎么挑食，炒菜米饭、面条、烧烤啥的都吃。”邹北收了手机，低头看路，“小心，这缺了块石头。”

　　除了邹北低暖的声音，和嗞啦嗞啦的虫鸣，舒啸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舒啸松松抓着邹北的胳膊，离得不远不近，扫过邹北挺峭的侧脸，看到地上的微小残缺，“好，谢谢。”

　　“舒老师喜欢吃什么？”邹北散漫地看他一眼，又盯着路面。

　　“我也不挑食，也爱吃烧烤火锅这种重口一点的东西。”舒啸自我调侃用了方言：“川渝娃儿，硬是离不得那一口。”

　　“川渝娃儿哟，”邹北被逗笑，停下来笑着看他，“折耳根也吃吗？”

　　舒啸第一次看他真的笑开，带着点稚气。
　　他的双眼弯弯，闪着细碎的光；嘴巴完全咧开，露出两排整齐白净的牙齿；鼻头的小痣似乎都在轻晃，更显纯稚。

　　舒啸控制着自己手上不要用力，还是松松圈着邹北的胳膊，“折耳根做好了也不错的。”

　　“我还没吃过，我朋友说很难吃。”邹北微微耸肩。

　　“你得自己试。”舒啸说。

　　两人接着走，舒啸说了几种地道的做法。
　　邹北似信非信地看着舒啸，听到火锅蘸料里发折耳根眼睛微微睁圆。
　　舒啸其实对折耳根无感，不知为什么，他想看邹北吃折耳根的表情。

　　“舒老师，舒老师！”姚夏在后面喊他。

　　舒啸如梦方醒地放开邹北的胳膊，“谢谢，可能有事找我，你先回。”

　　“好。”邹北摆摆手离开。

　　舒啸目送他的背影，看他轻微活动了下胳膊，很快走入回廊环套的宿舍区。

　　姚夏喘着气在舒啸身边站定，舒啸听到她的心声：[舒老师打探出什么了？看邹北眼神有点复杂。]

　　果然，和邹北接触时，他的异能会完全“被屏蔽”。
　　既听不到别人的心声，也听不到超范围情绪激动的交谈。
　　邹北的心声，也不会因为皮肤接触，被他听到。

　　握着邹北手臂时，邹北的说话方式和呼吸节奏也没什么异常，看起来不像是知道舒啸的心思，所以邹北大概率没有“异能”。

　　只是舒啸单方面，在与邹北皮肤接触时，“异能”消失。

　　舒啸喜欢这种“失灵”。

　　折磨他四个多月的“顽疾”，只要靠近邹北10㎝内就近乎消失，而皮肤接触能完全解决。

　　但是邹北又不是他什么人，要是天天贴紧，估计会被当成变态。

　　[舒老师看这么久！果然像秋姐说的，邹北很有手段！我得提醒舒老师远离！]

　　舒啸按下复杂心情，问姚夏：“什么事？”

　　姚夏把舒啸拉到旁边的篮球场，警惕地观察周围，暂时没有人经过。
　　她才低声说：“我找车队李哥打听，舒老师的接机车是邹北抢的。李哥亲口说邹老师突然急用，这里荒僻不好叫车，机场车多……”

　　看舒啸没什么表情，她又说：“还有衣服，云浪海马纹设定草图本来给卫星禹，表现她上天入海不受束缚。宝花立狮才是给郎野的，花环如牢笼，符合郎野囚徒形象。”
　　“服装小鹿说漏嘴，邹北他们从选布料就深度介入了，这个场地也是邹北接洽的。”

　　“知道了，”舒啸有些意兴阑珊地看着姚夏，“只要剧没问题，钱没问题，宣传方向没问题，其他别放在心上。”
　　耳畔仿若残留着寂静的虫鸣，相比之下，这些算计如此嘈杂乏味。

　　“可是，就任由他这么压咱们一头？”姚夏有些愤愤。

　　舒啸直长的眼睫微抬，扫了一眼曲池环绕的宿舍楼。
　　三楼邹北的房间灯光亮起，有个人影脱了上衣丢在一边，喝了半瓶水，拿着手机倒在床上。

　　舒啸手指来回搓弄几下，那种掌心在握的感觉被夜风吹散，曲池的水光映跃在他平静的凤眸里，“你就当他是个会参演的投资人。”

　　“投资人？又不是铁木投资……”姚夏噤声，飞快地瞟舒啸一眼，胡乱点头，“了解！”

　　“姚夏，不要多余做事。”舒啸声音清冽平缓。

　　“我知了。”姚夏点头，总觉得老板几个月前被潘瑛崎刺激到，变得更加深沉也更加能看透人心了。

　　舒啸拍拍她肩膀，“助理工作已经够辛苦，早点回去休息。”

　　两人在姚夏楼下分开，舒啸自己往后走。

　　[找邹北前剧组确认他的风评，不算多余事吧。]
　　[工作室汇总资料是夸张，说得邹北像个胎神。就算有三成真，舒老师这种高道德感的，沾都莫想沾。]
　　[舒老师太佛，让别人觉得好欺。]
　　[但舒老师闷墩儿爆大炸！平时不开腔，一出手就把铁木的烂贼打虚！现在只敢背地里耍点小板眼儿，打的好！]
　　舒啸：……

　　[公司竟然不打算先下手为强！说女星不要想着和男的竞争？现在谁还讲男女，同一部戏宣传资源就那么点，人设又不好，不提早打算怎么分一杯羹？]
　　女二的心声怨气冲天。

　　还有刚进入宿舍区的导演和副导演，情绪激动讨论宣传方案的声音。
　　两人又提到邹北，说他是福星，既提供场地又创造宣传热点，演技也好。

　　舒啸边上楼边按着抽痛的额角，和邹北一起走过的那段路，像是进入了异世界一样。
　　那么寻常，那么宁静。
　　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这几个月他的世界，是如此的嘈杂烦心。

　　舒啸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又很快自我否定。

　　他想，贴着邹北睡觉，一定能睡得很香吧。

　　邹北躺在床边，回过表姐关心的信息后，正看明天通告。
　　因为演员之间互相还不熟悉，导演安排的是偏前面的戏。

　　秘密实验室起火爆炸后，哥哥卫星禹失踪，郎野用猴子形态逃出来，跟踪弟弟卫辰宇到了卫辰宇家。
　　卫辰宇发现了郎野，把他安置在楼上不在自己名下的空房。空房和楼下有通道，两人开始一段同住生活。

　　明天下午的通告，只有三四场戏。
　　第一场是卫辰宇发现回归人类形态的郎野失去记忆，退化到一两岁的行为。
　　卫辰宇给郎野放视频早教课，帮助他恢复语言能力。

　　再有吃饭，试探的戏份。

　　最后一场其实剧情更前，因是夜戏，排在晚上八点后。
　　深夜卫辰宇在电脑查资料，郎野挂在他背后漆黑的窗外，卫辰宇准备拉窗帘休息时，发现郎野。

　　戏份都不重，但是没什么台词却近似于傻子是最难演的。

　　剧本邹北早都烂熟于心，他坐在地上无实物表演了几遍，揣摩卫辰宇的性格会做出的反应。

　　本来开机安排在下周一，这几天除了拍摄定妆照还会围读剧本。也能帮助演员互相熟悉，建立信任。
　　但不趁热度宣传起来，小成本的剧很可能从开机到播出都没有这么大的关注度。

　　过了会他再把桌上的三弦抱起来，左手练习指法，右手在空中弹拨，嘴里轻哼要唱的插曲。
　　很久没碰三弦，生疏了很多，所以每天都要抽出时间练练。

　　双男主之一的卫辰禹会扬琴，舒啸行李箱里应该就是，不知他水平如何。

　　做好准备邹北才去洗漱，刷牙抬起胳膊，想到舒啸圈着自己胳膊，感觉有点怪异。

　　不知道是真的眼睛看不清，还是想通了表示亲近。
　　明明之前很抗拒皮肤接触。

　　不知道舒啸为何突然那样。

　　像刚进入一出戏，邹北自认为熟知剧本，没想到对手演员拿着他不知道的飞页。
　　他习惯在人际交往中把握节奏，但人际和人机不同的就是，人会带给他新鲜感，有意料之外也没什么。

　　当年与《声控电灯》的男主失之交臂后，电影上映，邹北去看了，也记住了里面的男二，就是舒啸。

　　他永远记得疯癫后的女主在楼道里低低高高地哼歌，坏了的灯光闪烁。
　　舒啸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一沓试卷，上面满篇血红色的错叉。
　　他平静地翻过一页试卷，抬起头，面无表情。
　　这是一个帮忙碎尸又逼疯女主的人，却平静得像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好学生。
　　极致的对比让所有观众被大屏幕上深井一样的脸吓到，邹北也是。

　　后来舒啸的戏，邹北看到了有时间就会追一下。
　　也刷过采访和花絮。

　　大概了解到舒啸是一个内敛少言，甚至有些淡漠的人。

　　邹北也听说舒啸跟过一个投资人，后来闹掰了还把人打到住院。
　　不过娱乐圈真真假假的消息太多，邹北并不在意。

　　他自己也有不少黑料，大部分是两年前刚出道时，拍完上星剧《绿荫律所》男三，被人编造的。

　　后来他热度过去，黑料沉淀，每次有剧要上就被人扒出来作为“铁证”小范围传播。
　　某种意义上来说，黑粉或者说传播谣言的人，比演艺人员亲妈的“爱”还长久。
　　那部律政剧现在最火的切片，是他和剧中同事一起，在公司年会上穿着裙子跳“四小天鹅”。

　　之后接的戏，客串或者小配角热度不高。
　　《在地府当朝阳区群众》演的男二才播几集剧被了，《猫妖下山》网络短剧集演的男主但宣传有限不出圈，刚播的《封神九州》里的哮天犬人类状态偏少。
　　而且角色跨度大，很少有人把这几个角色串起来。

　　邹北沉沉睡了一觉，没想到他又上了热搜。
　　热搜词是：“邹北 法制咖”。
　　舒啸也上了，“舒啸暴力狂”。

　　两个热搜并列位于热搜榜中下位置，对仗工整，是加深人们对娱乐圈道德洼地刻板印象的又一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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