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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江未晞握住门把,指尖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他顿了顿,才缓缓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走廊的光线斜斜地淌进来,恰好落在来人的肩头。
看清那张脸时,江未晞扶着门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是温澜。
他站在门外,身上套着一件看起来就厚得不合时宜的米白色粗线外套,领口松垮,半张脸几乎都要埋进去。
一只手费力地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一个印着二十四小时药店的绿色标志,另一个是附近便利店的红色logo,勒得他本就纤细的手指关节泛着用力的白。
另一只手居然还抱着个保温饭盒,看那小心翼翼的姿态,里面恐怕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夜风吹过走廊,带着深秋的寒意,也让江未晞被高烧蒸腾得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半分。
他抬手掩住嘴唇,偏过头闷闷地咳了几声,喉间的干痒和胸腔的震动让他眉心紧蹙着。
气息稍平,男人才重新抬眼,目光落在温澜那张被毛衣衬得愈发小的脸上,眼中还残留着因咳嗽泛起的生理性水光,一股清晰的困惑和审视在里面浮现。
“……温澜?”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语气因为意外而显得比平日更淡,几乎没什么起伏,
“这个时间……有事?”
江未晞并没有完全让开门,高大的身影依然挡在门口,带着一种无声的、疏离的询问。
夜半造访,本就蹊跷,更何况是他们之间这种关系。
温澜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闻言不仅没退,反而微微歪了头,那双总带着点挑衅和玩弄的鸢色眼眸,此刻弯了起来,像是盛满了走廊顶灯细碎的光。
他故意将手里最沉的那个药店袋子往上提了提,里面立刻传来玻璃瓶罐清脆又沉闷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我吗~?”
调子被故意拖长,声音放得轻软,却每个字都咬得清晰,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真诚”,
“当然是听说我们日理万机的江总病倒啦,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呢…”
温澜往前凑了小小半步,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一些,那股清冽中带着点苦意的气息混杂着室外夜风的微凉,悄然拂面。
嘴角扬起的弧度加深,那笑容看起来无害又关切,可眼底闪烁的光芒却狡黠得像只终于找到机会,要把毛线团彻底弄乱的猫。
“所以,专程来好—好—照—顾—你—的啊。”
他一字一顿,笑容灿烂。
“啪。”
门板带着干脆利落的风声,径直朝着温澜的面门合拢,动作快得没有半分犹豫。
温澜嘴角那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的坏笑瞬间僵住,瞳孔微缩。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穿着帆布鞋的脚猛地向前一抵,卡在了门框与门板之间那迅速收窄的缝隙里。
青年提着沉重袋子的手臂也条件反射般抬起,用手肘和保温桶堪堪顶住了即将闭拢的门板。
“哎——!”
一声短促的惊呼从他喉咙里挤出。
门板撞在他的脚尖和手肘上,力道不轻,阻住了去势,却仍紧紧压着他。
隔着那道狭窄的缝隙,江未晞的侧脸半隐在昏暗室内,微微蹙起的眉头明晃晃的写着不悦。
“江未晞!”
温澜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用力顶着门而有些发紧。
方才那故意拿捏的甜腻腔调消失无踪,换上了更接近他平日里的、带着点急躁的语调,
“你等等!我…我有正事!”
门后的压力似乎顿了一下,但并未撤离。
“呃……我买了药!还有……姜水!驱寒用的……”
温澜磕磕巴巴的挤出几句牵强的理由,空气里陷入一片死寂。
他故意将药店的袋子提起来,在门缝前晃了晃,塑料包装摩擦发出窸窣的响声。
“你看,专门买的!最苦…不是,最有效的那种!
”你关门不要紧,耽误了吃药病情加重,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啊江大少爷。”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将抵着门的脚往前又挪了半分,半个身子都挤在门缝里,仰着脸,望向门内那人影。
昏黄的光线下,他鸢色的眼睛里闪着光,混合着未褪尽的狡黠,倒是比刚才那副假笑模样生动了许多。
“邻里邻居的,生病了照顾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温澜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嘴在说什么胡话了。
他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满脸“真诚”的与面前的人深情对视着。
门内传来一句微不可查的叹息,随即温澜感觉身身前的阻力蓦地消失,他抵住门的力量太大以至于突然一个踉跄跌进了门内。
他下意识的想去抓身边的东西以保持平衡,混乱中他的手指胡乱一扯,碰到了一块柔软的,带着人体温暖的织布。
是江未晞身上的那件丝质家居服的衣襟。
“刺啦——”
一声清脆到几乎刺耳的布料撕扯声在骤然安静的玄关里炸响开来,让人头皮发麻。
门板因他的力量而撞击到了墙面,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着碰撞声。
温澜踉跄了两步,终于扶着旁边的鞋柜边缘站稳。
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抬头,顺着自己那只还下意识攥着什么东西的手看去——
他手里,正尴尬的捏着一片从江未晞家居服上撕扯下来的、质感柔滑的布料。
而那片布料的源头……
江未晞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
那件原本服帖的深灰色丝质上衣,从领口下方被扯开了歪斜的口子,露出小片紧实苍白的胸膛和清晰的锁骨线条。
裂口边缘,丝线凌乱地挂在上面。
空气凝滞着。
温澜的呼吸屏住了,指尖捏着那片扯下来的布料,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他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视线。
江未晞也正缓缓抬起眼。
那目光落过来,沉甸甸的,没什么情绪,却让温澜后颈无端一紧。
他脸上看不出生气,只是静静看着,嘴角平直,下颌的线条在昏暗里绷成一道冷淡的弧线,仿佛暴雨来临前的那片死寂。
温澜被他看得指尖发麻,宛若细密的针扎一根根在身上。
那沉默比骂声更戳人,让他无处遁形,他捏着那片布料,连呼吸变得谨慎起来。
“呃……我…我不是故意的……”
温澜干巴巴的开口,眼神飘忽不敢与江未晞直视,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叹息。
“…进来吧。”
江未晞的嗓音依旧平稳,只不过这次带了几分强行压下的躁意。
温澜一怔,提着包裹的手顿了顿,随机回过神小步挪进了屋内。
江未晞快步走回了他的卧室。
他随手点燃了一根香烟,指尖猩红明灭,微蹙的眉下那双眼垂眸凝望着窗外,思绪纷飞。
男人身上坏掉的睡衣已经被换下,而穿上了一套浅棕色的长袖衬衣,服帖地衬着他匀称高挑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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