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珠:灭族后我成了他的禁忌

作者:长艺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暗道


      腹背受敌间,阿殊咬碎银牙,肩头鲜血渗进衣襟,黏腻得难受。她瞅准灰袍男子与陈伯合围的空隙,将怀中账册塞进礁石缝隙,用碎石掩盖,随即抓起身侧一块锋利的贝壳碎片,转身迎向灰袍男子——唯有拼死一搏,方能寻机脱身。
      弯刀劈来的瞬间,阿殊矮身滑过,贝壳碎片划向男子手腕,却被他反手攥住手腕,刀刃抵住她咽喉。“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狞笑着用力,陈伯也步步逼近,正此时,远处忽然传来船桨声与呼喊声,是邻镇文庙方向的商船路过,阿殊眼中闪过微光,猛地抬脚踹向男子膝弯,趁他吃痛松手,转身朝着商船方向狂奔,肩头的血滴落在礁石上,晕开点点暗红。
      暮色浸漫荒岛,阿殊肩头血涌不止,视线昏沉间仍攥紧罗盘,听着陈伯与灰袍男子的脚步声步步紧逼。她踉跄退至礁石密处,见身旁立着尊半塌的海盗石哨,哨口正对崖下浪涛,心头忽生一计——抬手将罗盘狠狠掷向西侧沙滩,铜面撞石发出脆响,随即抓过块松动礁石,猛地砸向石哨。
      “在那边!”灰袍男子闻声疾冲,陈伯紧随其后,两人扑向沙滩时,只捡到枚空罗盘。阿殊趁隙钻过礁石缝隙,忍着剧痛扯下腰间素带,一端系在崖边老藤上,另一端缠紧手腕,借着浪声掩护,顺着岩壁滑向下方隐蔽的潮沟。
      待两人察觉上当折返,潮沟已被涨潮的海水漫过,阿殊蜷在沟底石凹处,屏住呼吸任海水没过脚踝。陈伯俯身扫过崖边,见素带垂在岩壁,冷笑一声:“这丫头想攀藤逃,追!”两人循着素带方向朝崖下追去,却不知阿殊早已借着海水浮力,悄悄移至潮沟另一端,爬上岸时,肩头血已染红半边衣襟。
      她咬着牙躲进一片野生芦荻丛,听着两人的怒骂声渐远,才瘫坐下来,用芦叶压住伤口止血。夜色渐浓,浪涛声成了天然屏障,她知这只是暂时脱险,唯有等天亮寻到船,方能真正离开这险地。
      芦荻丛间夜露凝霜,浸得阿殊肩头伤口阵阵发寒,她蜷膝闭目,指尖仍残留着与灰袍男子缠斗时的触感,那人的身形神韵在脑海中反复浮现——肩背微驼却步履沉稳,挥刀时左臂抬幅略受限,喉间笑时带沙砾般的暗哑,分明是三年前陆家案中,传闻已葬身火海的账房先生陆迁!
      当年陆迁管陆家私账,查案时她曾隔着县府公堂见过一面,他左袖藏着块墨玉扳指,方才缠斗间,男子抬刀时袖口滑落,虽只瞥到半块玉色,纹路恰与记忆中那枚扳指吻合。更别提他骂声里那句“陆家恩公”,陆迁本就是陆家远亲,当年案发自焚是假,藏踪蛰伏才是真。
      陈伯的模样也随之清晰,他撑篙时手腕转动的弧度,与陆家旧船工记载的掌舵姿势如出一辙,想来是早被陆迁收编,守在渡口盯梢。阿殊心头一凛,陆迁既在,陆家残余势力必已布好网,这西礁岛怕是不止藏着罪证,更有他们东山再起的筹码。
      夜风吹过芦荻簌簌作响,她按紧渗血的伤口,眼中闪过厉色——既已摸清底细,便不能空手而归,待天明寻船离岛,定要带着账册与线索,揭穿这伙人的阴谋。
      夜色如墨泼荒岛,阿殊借着星子微光,扶着礁石起身,肩头伤口黏腻发紧。她记得幼时随医婆识药,这岛上该有止血的马齿苋与蒲公英,便踉跄着往草木繁盛处寻去。指尖拨过带露的草叶,终于在石缝间摸到马齿苋肥厚的叶片,又采了蒲公英,一并塞进嘴里嚼烂,鲜汁混着苦涩咽下,嚼碎的草渣敷在伤口上,用撕烂的内衫缠紧,凉意渐生,血总算止了些。
      草叶捣成的药泥凝在肩头,凉丝丝地压着皮下翻涌的灼痛,阿殊攥紧罗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盘面刻纹,循着草木疏密往岛心密林深处探去。古木横斜交错,老藤如虬龙缠干,枝叶叠得密不透风,星子的微光滤过层叠绿意,落在地上只剩细碎斑驳的光点。腐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如绒,却也藏着暗坑,她时时扶着树干稳身,裤脚蹭过带刺的灌丛,划开几道细碎的口子,混着山间潮气,泛起点点痒意。
      行至密林腹地,风忽然转了向,带着几分岩穴特有的阴凉潮气,取代了林间的腐叶腥气。阿殊心头一动,拨开挡路的野蕨,忽见前方枝叶缝隙间漏出微光——并非天光,而是岩壁经年累月浸润水汽,在暗处泛出的淡淡石光。她加快脚步绕过去,才发现竟是座隐在密林褶皱里的天然石窟,洞口被爬藤与苔藓严严实实遮着,若不是风动藤摇露了缝隙,寻常人便是走至跟前也难察觉。
      伸手拨开湿滑的藤条,一股古老而沉郁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石壁的冷意、尘土的干燥,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海腥余韵。石窟不大,穹顶垂着钟乳石,尖端凝结的水珠偶尔滴落,“嘀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撞在岩壁上,回声悠悠散开。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光,阿殊看清壁上凿刻着连片壁画,颜料虽经百年风雨侵蚀,朱红与石青的底色仍未完全褪尽,只是边缘晕开些许,添了几分朦胧的沧桑。
      她缓步上前,指尖虚悬在壁画前,不敢轻易触碰——第一幅绘着十余艘渔船,帆影轻扬,渔民们腰间皆系着一枚圆月般的贝壳,齐齐对着南海方向跪拜,海浪翻涌间,竟有细碎的贝纹从海面浮起,与渔民腰间的贝壳遥遥呼应,神态肃穆得像是在举行某种秘仪。第二幅画风骤转,乌云蔽日,狂风卷着巨浪拍击船身,一艘满载货物的大船正缓缓沉没,船舷处隐约可见“*”字标记,而沉船周围,无数贝壳如星子汇聚,层层叠叠裹着船身,舱内一方琉璃宝镜透出清辉,竟将周遭海浪逼退三尺,护住了沉船核心。最末一幅则刻着位披羽衣的男子,长发束起,手持贝壳立于礁石之巅,身前海浪奇迹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沉船的平缓水道,水道两旁,贝纹如灯盏般次第亮起。壁画旁用古篆题着“贝族守宝,非裔莫入”,字迹苍劲有力,刻痕深入岩石,与旧游记页脚的淡墨小字笔意同源,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阿殊指尖抚过石刻字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忽觉指尖触到一处凹陷,正欲细探,穹顶的水珠恰好滴落,砸在她手背上,惊得她微微一颤。低头时,竟见壁画下方的地面嵌着块青石碑,碑面蒙着薄尘,拂去尘土后,密密麻麻的刻字映入眼帘——原来是贝族守护宝藏的传说:百年前,贝族世代居于南海诸岛,奉琉璃宝镜为圣物,掌管控海秘语,以贝壳为信物,世代守护沉船中的宝镜与秘藏。后来海盗觊觎宝镜之力,突袭贝族村落,族人或战死或流散,仅余少数人将宝镜秘语藏入贝纹机关,留下“伴贝者方得入内”的祖训,盼着后世族人能寻回信物,延续守护之责。
      她心头骤然清明,腕间丢失的贝壳绝非普通信物,竟是贝族传承的“伴贝者”凭证,刘妈绣片上反复出现的贝纹,也不是随意绣制,而是守护者的隐秘标记。正思忖间,洞外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脚步声踩着腐叶,由远及近——是陆迁!阿殊忙矮身隐于石碑之后,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在洞口徘徊片刻,似是在分辨方向,又渐渐远去。她松了口气,后背已沁出冷汗,望着壁上的壁画与石碑,只觉这古老石窟藏着的,不仅是宝藏的秘密,更是揭开陆家阴谋与贝族过往的关键,绝不能落入陆迁之手。
      阿殊刚拂去石碑上最后一缕尘埃,洞外忽传枯叶碎裂之声,沉实稳健,绝非野物踩踏——陆迁竟寻到了密林边缘!她心头一紧,旋即矮身贴住石壁,掌心按在肩头伤口,药泥混着血痂黏腻发紧,却不敢稍动。
      石窟寂静,只闻穹顶水珠嘀嗒,那脚步声踩着腐叶,步步逼近洞口,藤条被拨得“簌簌”作响。阿殊屏息间,瞥见石碑旁立着半截断柱,柱身布满贝纹,与壁画纹路暗合,当即蜷身躲至柱后,指尖攥紧从岩壁抠下的碎石,以备不测。
      “哼,这鬼林子倒藏得深!”陆迁的沙哑嗓音穿透洞口,带着不耐,“那丫头伤重,定跑不远,搜!”话音未落,靴底碾过洞口碎石,回声在石窟内荡开。阿殊凝目望去,见陆迁提刀而入,肩背微驼却腰杆挺直,左臂挥刀时果然滞涩,正是当年陆家账房先生陆迁无疑。他身后跟着陈伯,手持短棍,目光扫过壁画,眼中闪过贪婪:“这壁画……莫不是藏着宝镜的门道?”
      陆迁冷哼一声,弯刀指向壁画:“‘贝族守宝,非裔莫入’,当年贝族覆灭,宝镜秘语定然还在岛上!那丫头握着账册,又懂贝纹,必是冲着这个来的!”说着便踏步上前,手按向壁画上渔民腰间的贝壳刻痕。
      阿殊暗叫不好,那刻痕正是贝纹机关的枢纽!她猛地扬手,碎石破空而出,直取陆迁后心。陆迁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弯刀反手劈来,寒光映着壁画清辉,直逼面门。阿殊旋身躲过,肩头伤口被扯得剧痛,却借着旋身之势,一脚踢向石碑底座——“咔哒”一声,石碑微微转动,壁画旁的暗格应声而开,露出半块贝壳碎片,与她丢失的信物纹路契合。
      “好个丫头,倒会藏!”陆迁怒喝,挥刀再劈,刀风扫过钟乳石,碎石飞溅。阿殊矮身钻过刀影,指尖扣住贝壳碎片,只觉一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石窟内忽起风声,壁上贝纹竟泛起微光,似在呼应信物。陈伯趁机从侧面包抄,短棍直捣她腰眼,阿殊脚尖点地,借力跃至穹顶钟乳石下,手中贝壳碎片对准壁画上的宝镜刻痕——微光汇聚处,竟投射出一道贝纹光路,直指石窟深处的暗门。
      “是秘道!”陆迁双眼放光,不顾危险冲来。阿殊见状,将贝壳碎片塞进暗格,旋身撞向陈伯,手肘顶在他胸口,趁他闷哼倒地,转身扑向暗门。陆迁弯刀劈至,擦着她肩头掠过,血花溅在贝纹路上,光路竟骤然明亮,暗门“吱呀”开启,露出漆黑通道。阿殊纵身跃入,身后传来陆迁的怒吼与追赶声,阿殊纵身跃入暗门,身后“哐当”一声,石门便重重合拢,将陆迁的怒吼与刀劈声彻底隔绝。暗道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潮湿的气息裹着腐殖土与海腥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肩头伤口被气流牵动,疼得她牙关紧咬。
      指尖摸索着岩壁前行,触处尽是湿滑的苔藓,黏液粘在指腹,凉丝丝的渗进肌理。穹顶不时有水滴坠落,“嘀嗒、嘀嗒”的声响在狭长通道里反复回荡,竟分不清是在身前还是身后。脚下崎岖不平,碎石与断木横亘,稍不留神便会绊倒,她只能放缓脚步,借着罗盘指针微弱的铜光辨路——那铜面在黑暗中泛着极淡的光,映出前方通道愈发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行至半途,潮气愈发浓重,岩壁竟渗出细水珠,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在地面积成浅浅水洼,踩上去“咕叽”作响,裤脚很快便被浸透,冷意顺着脚踝往上爬。空气里除了湿冷,又添了几分陈腐的木质霉味,似是通道深处藏着朽坏的器物。忽然,指尖触到一处转折,转过弯后,通道骤然开阔,前方竟透出微弱的蓝幽幽光芒,伴着隐约的海浪呜咽声。
      阿殊心头一动,加快脚步趋近,才见光芒来自壁上嵌着的夜明珠,虽不甚明亮,却足以照亮周遭——这是间石室,地面铺着朽坏的木板,角落堆着几具白骨,骨架旁散落着贝纹配饰,想来是历代贝族守护者的遗骸。石室正中,立着一座石台,台上托着个水晶匣,匣内静静躺着一面琉璃宝镜,镜面映着夜明珠的光,流转着温润的辉光,正是游记中记载的沉船秘宝。
      她正欲上前,忽闻石室另一侧传来细微响动,转头望去,竟见石壁后藏着一道暗格,格内摆着一卷兽皮古籍,封皮上绣着与贝壳信物同源的贝纹。伸手取出古籍,书页脆薄如蝉翼,上面用贝族文字记载着秘语:“贝合镜开,海途自现;异族染指,浪覆舟沉。”
      阿殊攥紧古籍,忽然明白陆迁为何执念于此——宝镜不仅藏着财富,更掌管控海秘语,若被恶人所得,必引南海浩劫。正思忖间,忽觉脚下震动,石门方向传来陆迁砸门的巨响,伴着他疯狂的嘶吼:“丫头,开门!否则我炸塌通道,同归于尽!”
      她心头一凛,目光扫过石室角落的贝纹机关,当即握紧贝壳信物(此前暗格所得碎片与记忆中信物纹路契合,可暂作凭证),按向石台上的贝纹凹槽。刹那间,琉璃宝镜光芒暴涨,石室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道通往海底的水道,浪涛声愈发清晰。阿殊回头望了眼震动的石门,咬牙跃入水道,身后石门轰然坍塌,将陆迁的威胁彻底隔绝,而她顺着水道前行,正向着沉船的真正藏处而去。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350483/6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