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脸不谈

　　江聿挂了谢沂琛的电话后，又给程珊发了几条消息，叮嘱今天要注意尺寸标注的细节，多留意贴合度，腰线按之前标好的尺寸调整，确认程珊都记清了，才松了口气，又补了一支抑制剂倒回床上补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没做一个。等他悠悠转醒摸过手机一看，居然已经过了中午饭点。江聿揉着还有点发懵的脑袋坐起身，依稀可以听到客厅传来的声音。后颈的酸胀感已经淡了不少，身上的燥热也退得差不多了，只残留着一点抑制剂带来的轻微乏力。

　　江聿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才又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工作群里是程珊上传的初试留档和需要更改的地方细节，他大致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后在群里发了句【大家辛苦了，一会给你们点下午茶。】

　　敲门声伴着询问声一起传来，轻轻落在门板上。

　　“小聿你现在怎么样？”是沈川霁，他话音刚落，就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说这话的人是江开绥，江聿的alpha父亲。

　　“挺好的，就是有点累今天不去工作室了。”江聿扯着嗓子回答，他睡了太久，加上发情期刚过的倦怠，胃里空荡荡的却没半点胃口，这个点两个父亲站在门口多半是问他需不需要吃饭的。

　　“那也得吃点东西。” 江开绥又轻轻敲了敲门板，“先垫垫肚子。”

　　“真不用了爸，我没什么胃口，等晚点饿了再说吧。” 江聿蜷了蜷腿，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只想再赖会儿。

　　就在这时，沈川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烤了蛋挞，我拿进来给你？”

　　江聿原本还蔫蔫的劲头瞬间提了点，没胃口吃饭是真的，但沈川霁烤的蛋挞不一样，“进来吧。”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顺手理了理皱巴巴的睡衣，沈川霁推开门走进来，江开绥则停在门外，只探进来半个身子看了江聿一眼，见他气色还算平稳，便没再多说，轻轻带上门回了客厅。

　　屋内的新风系统还在低低运转，把残留的 Omega 信息素稀释得很淡，只剩下一点若有若无的属于江聿的清冽气息。

　　沈川霁把装着蛋挞的白瓷盘放在床头柜上，酥皮的黄油香瞬间漫开来。江聿转身往卫生间走，沈川霁跟着他走过去，靠在卫生间门框上，“抑制剂用了几支？”

　　江聿正往牙杯里接温水，闻言顿了顿，回想了一下才答：“两支。”

　　“这才一个早上就两支？” 沈川霁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不赞同，“要是不出门，其实可以少用一支的。”

　　他一直记着江聿两年前体检时医生的提醒，长期过量用抑制剂会伤身体，从那以后就总盯着他的用药量。虽说现在一个上午两支，比起以前已经少了很多。

　　江聿挤牙膏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镜子里的沈川霁，声音轻了点：“早上起来处理了一点事情，不用没办法的爸，和以前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他没说的是工作室刚成立那阵，才是真的熬，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得用两支抑制剂，到了工作室还得备着应急的，忙起来甚至要混着其他药物一起用，才能压下发情期的不适感，硬撑着盯设计、跑工厂。

　　沈川霁听出他话里的无奈，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知道你放不下工作，但也别总硬撑工作室那边先放放也没什么。”

　　江聿含着牙刷点了点头，嘴里满是泡沫，含糊地应了一声。镜子里，沈川霁还在看着他，眼神里的担心藏都藏不住他快速漱完口，转身笑着说：“知道啦下次不用这么多了。”

　　“过两天再带你去体检。”
　　“别了爸，我可以自己去。”江聿有些惧医全然是因为每次体检时两个父亲都在旁边陪同，医生说的所有话都一一记下然后每天反复叮嘱。

　　“这个没得商量。”沈川霁笑着盯着他，“约好时间再告诉你。”

　　“噢。”江聿有些发怵，最近几次发情期，他明显感觉抑制剂的效果不如以前了，不得不悄悄增加用量，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是身体产生了抗性，毕竟从 14 岁分化开始，他已经用了十几年的抑制剂，出现这种情况也算意料之内，只是这事他一直没敢跟两个父亲说。

　　两人走到桌边，江聿拿起一个蛋挞，轻轻咬了一口酥皮簌簌落在掌心，沈川霁看着他吃得满足，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之前陈姨给你介绍的那个 Alpha，叫周闯的那个……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一提周闯，江聿咬着蛋挞的动作顿了顿，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沉，嘴里的甜意都淡了几分：“何止是不喜欢，简直糟糕透了。”

　　前两天他没跟两个父亲吐槽，是觉得没必要，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发情期情绪格外容易外放，他一边小口吃着蛋挞，一边把上次和周闯见面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从一加上好友就轻佻地打听他的发情期，到见面时那些冒犯的话都没落下。

　　沈川霁越听脸色越沉，等江聿说完，他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语气里满是火气：“现在的 Alpha 怎么这样？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他想起自己和江开绥刚认识的时候，三十多年前的 Alpha 虽然也有强势的，但绝不会说出这么无礼又冒犯的话，“你爸当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连重话都没跟我说过，更别说这种没教养的话了。”

　　“我已经当场报复回去了，没事的。”氛围到这，江聿试探着开口，“那以后能不能不相亲了？”

　　“那不行。”沈川霁的气劲儿还没完全消，却没被情绪冲昏头，他看着江聿带着点祈求的眼神，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坚持，“你再过两个月就满 28 了，先不说年纪，单说你的身体，也不能一直靠药物硬抗啊。”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水杯，给江聿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时眼神里满是担忧：“医生早就说过，长期用抑制剂对腺体不好，要是能有个合心意的 Alpha 在身边，让信息素互相适配着调节，比吃多少药都管用。”

　　江聿捏着温热的水杯心里有点发堵，他知道沈川霁是为自己好，可相亲遇到的人要么像周闯那样无礼，要么就是话不投机的陌生人，每次见面都像完成任务，实在没什么期待。

　　“可相亲也不一定能遇到合适的啊……” 他小声反驳，“万一再遇到像周闯那样的，不是更闹心吗？”

　　“所以以后我帮你把把关，陈姨那边我也去说，让她别什么人都介绍。” 沈川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得更柔，“再试试，好不好？要是真遇不到合心意的，到时候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我二十八的时候你都已经会走路了。”

　　他和江开绥是高中就认识的，大学还在读的时候就结了婚，毕业没多久就生下了江秉，可无论是孕期又或者是孩子还小的时候，他都没有辞去工作与社会脱节，江秉江聿小时候大多都是江开绥带着去公司。

　　“我们只是担心你，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我和你爸都能帮你陪伴你，但只有这件事，我们没办法参与太多。”他摸了摸江聿的发顶，声音放轻了很多，“你也不用有压力，就当多认识个朋友，行不行？”

　　其实他不是不懂两个父亲的心思，只是之前相亲的糟心事让他实在提不起劲沉默了几秒，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江聿不想给自己的生活添加什么麻烦事，如果能平平淡淡的找一个适合的alpha，再普通的过完下半生没有什么波折，或许也不错。

　　江聿把一盘蛋挞吃完后沈川霁才出去，客厅里江开绥似乎等了很久，见他出来后立刻问：“怎么样？”

　　“挺好的，看起来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他把盘子递给alpha，“去洗了。”

　　……

　　发情期和预想的一样，第二天晚上就基本感受不到异常了，虽说还是有些累，但也可以忽略不计了，今天一整天的居家办公，把成衣展最后的场地相关完整事项对接好，场地是四个月前就定下的，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对江聿来说，秀场的场地问题，从来都是筹备工作里最麻烦的部分。

　　从规划到报批再到人员协调，工作室前前后后忙了很长一段时间，办一场成衣秀，就像是策划一场大型演唱会。

　　忙到了九点多江聿才关了电脑，居家办公时，他总容易忽略时间，加班到很晚，程珊告知他林越已经开始练习了，他本就是模特出身，后来转型做演员，也没断过相关的工作，底子还在，跟大家一起练习时很快就找到了状态，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
　　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谢沂琛。和有经验的林越不同，谢沂琛似乎从没接触过台步这类相关工作，一直专注在演员的领域。如果谢沂琛同意走秀，怕是得从最基本的站姿、步态开始练起，不仅要花时间，还得投入不少精力。

　　江聿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谢沂琛平时的工作本就排得满，要是再加上台步训练，他的时间能协调开吗？会不会耽误他原本的拍摄计划？

　　他点开和谢沂琛的聊天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想问问对方的想法，又觉得现在太晚，怕打扰到人家。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明天见面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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