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命嫁东风

作者: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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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长安


      时鸳满意燕北还的问题,轻声笑道:
      “都会审时度势了?进步不小啊。但你说错了一件事,我不是不想让他空跑一趟,而是我要单独见竺家,竺澄也好,竺老先生也罢。”

      燕北还撇嘴,得她赞许,不知应不应该开心,道:
      “那竺老先生肯定会见你?”

      她隔着帷帽青纱,抬头望着“霜漱馆”三个漆金大字,低声笃定道:
      “知道范师叔为什么不舍得杀我?他们要的就是暗使的名单和令牌。不只竺澄,整个竺家都是我门下暗使之一,而送竺家的这份名帖是我写的。”

      他意外地望向时鸳的背影,所有人都以为竺澄只是她的朋友,却不想是她下属!
      她不该拿着这个关系,与柳羡仙谈条件?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时鸳转身正对于他,掀开青纱,对他笑道:
      “当然是让你清楚,我留下这半条命,值不值得。竺家医术独步天下,但做起事来,一是缺钱,二是不便。可关中豪富的柳家不同,有柳羡仙这个幌子在,你有喝不完的酒,而我有用不完的钱,不好么?”

      燕北还看她心情甚好的表情,唯余长叹,皱眉不信问道:
      “为了钱,你就可以撇下林老弟,嫁给他?”

      谁让燕北还稀里糊涂一番话,让柳羡仙拿了总账给她?
      她心情疏阔恣意,毫不在意地笑道:
      “我可没说,只为了钱。”

      片刻之后,门房急跑出来,请二人进去。
      花厅中,一声灰袍、精神矍铄的竺晏已是在等待,他屏退左右。

      时鸳这才摘下帷帽,扶住了竺晏抱拳下拜的手臂。
      “竺老先生,好久不见。”

      三人依次落座,竺晏知她惊动自己,必有要事,担心问道:
      “你急着寻我,有何要事?”

      时鸳皱眉直言道:
      “我知道竺澄去秦岭了,马上派人把他追回来!我会让柳羡仙也派人去!越早回来越好!”

      竺晏为难,说出昨日消息。
      “昨日有消息说,荣氏老太太在秦岭以南意外去世,我怕澄儿去那儿了!”

      “等他从秦岭以南赶回来,就更来不及了。荣氏之死,是风波之始,竺家要置身事外,他不能卷进去。”

      竺澄接手家主之后,竺晏已是尽享弄孙含饴之乐,不再出面任何江湖往来之事,眼下也未追问原因,只是起身到了门口,唤过家丁,依她所言吩咐下去。

      竺晏回到座位上,问道:
      “待澄儿回来,去何处寻你?”

      她言语中甚是敬重,皆是请求之语,并无一丝命令意味。
      “城西垂荫堂,栖云别业。我现在是柳羡仙的未婚妻,时鸳,身份不能暴露。竺老先生,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燕北还身受内伤,请您为他诊治一番。”

      “此乃小事。”
      为燕北还诊完脉后,竺晏捋须笑道:
      “无碍,二十日可愈。早晚各一副药,我命人送去府上。”

      时鸳看了燕北还一眼,笑道道:
      “不必麻烦,估计这几日那儿也不安宁。为了少生口舌,就劳烦燕大侠,早晚来一趟。”

      燕北还知道她的用意,是让自己成为她与竺家之间的桥梁,他起身向这江湖上德高望重的竺晏拜而道谢。

      于此同时的城西,栖云别业。
      柳羡仙早在城外已是坐上轮椅,到这大门口时,等两个下属将自己稳稳落于地后,他抬头,冷眼瞟向紧闭的桐漆大门。

      下属上去叫门后,过了好久,大门缓缓打开。
      三角眼、山羊胡、法令纹深刻的都管贾子通,从里跑出来,还差点被及膝的门槛绊倒,他是踉跄着扑到了柳羡仙的轮椅之前。
      贾子通抬头道:
      “少堂主,您怎么来了?小的来迟了。”

      柳羡仙垂眼,冷望着地上一脸谄笑的贾子通,暗自好笑,反问道:
      “贾都管的意思,是我不能来?”

      “不不不不!”
      贾子通被这一句话吓得冷汗直下,手脚并用地半跪着身子,连身上的灰土都来不及拍,连连摆手否认。
      “只是三爷吩咐……”

      听他还要辩解阻拦,柳羡仙往后一靠,左手握起挂于腰间的九枝青脉盘。

      贾子通脸上一变,赶紧弯腰在一边引路道:
      “哎——少堂主快请入内。”
      他转头,向手下家丁使了个求救的眼色,家丁心领神会,小跑而去。

      正厅,停云堂。

      流着一身冷汗,贾子通颤颤巍巍地端着茶盘来奉茶,端了茶盏到柳羡仙手边的案上,往后退了一步,等他吩咐,不敢出气。

      柳羡仙看到茶盏是客用的灰青瓷盏,没有要喝的意思,冷哼一声,淡道:
      “马上把主苑裁月居收拾出来。”

      贾子通抹了一脸的汗,瞪大了眼睛问道:
      “收拾?现在?”

      哑叔望向柳羡仙,他只是低头看向手里的九枝青脉盘,立刻懂了意思,上去一脚踢在贾子通膝窝处。

      贾子通惨叫一声,往前一趴,跪倒在地,一动不敢动。

      柳羡仙看向他,感慨自己离开一年有余而已,回来第一天已是这副光景。
      “你也是老人了,若是耳背听不懂话了,这栖云别业换个都管,也不是不行。”

      “听得懂!听得懂!小人这就去安排!”
      贾子通跪着后退,退到门槛处,才爬起来出去安排。

      这一幕,正被由外进来的柳汇川看到。
      柳汇川将近五十,黑发,八字胡,挺着一个富贵肚,穿着一身上好绸衣,手上戒指、扳指、手串一个不少。
      换上和蔼笑容,他急走进来,关切道:
      “仙儿!你怎么来长安了!这一年都不曾见你!你的病好了?”

      柳羡仙抬眼,看向住在栖云别业隔壁的柳汇川姗姗来迟,眼中冷漠依旧。
      柳家之中,只有何氏知晓自己身中恨心针,其余人都只以为,自己是突发恶疾,山居养病而已。
      “三叔。”

      柳汇川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盛情道:
      “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在长安什么也没给你准备!去客京华,天字号房今天空着呢!”

      他的平静里克制着怒意。
      “不必,我要在长安长住,就不折腾了。我要在栖云别业成亲。”

      柳汇川瞪大了眼睛,惊讶片刻,随后拎了拎袖子,笑道:
      “成亲?大嫂之前提过,要给你说个何家的女孩儿,你答应了?那我还得给你准备分礼物才是。”
      随后他双手一拍,叹道:
      “哎——这栖云别业押出去了,这两日就得给腾出来!这长安城里的好宅子好几处挂着呢!三叔陪你四处看看,你挑一个好的!三叔凭老脸给你去讲讲价,就当给你的新婚礼物,怎样?”

      柳羡仙低头听着这一番话,不觉间皱眉,好“精明”的礼物!
      他记起总账上的记录:
      乙巳年二月初三
      出典:长安栖云别业,原值叁万贯;
      受典:关中药商顾正亭;
      实收:足钱壹万伍千贯,补:新购拾艘漕船。

      他声音一冷,撇开所有情分,只剩下质问:
      “栖云别业,是我父亲留下的私产,抵押新购漕船,自然是我名下。三叔,那船呢?”

      柳汇川满是为难,叹气、顿首、跺脚,一气呵成道:
      “哎——仙儿,流年不利啊!今年,汴河上出了事,柳家的船折了何止十艘了!左支右绌的,都艰难!这别业抵当了出去,你母亲也是过了眼的,何必再来为难我?”

      “若是典当,是活卖还是绝卖?若是抵押,还款期是几时?”

      柳氏子侄二人抬头望去,时鸳已是走到了院子正中,听到柳汇川的话,朗声质问道。

      走至檐下,她摘下帷帽,看也不看地递给了上前来的哑叔,仔仔细细打量着柳汇川,徐步走到了柳羡仙身边,亲热地握住了他举起的手。

      柳汇川摸着嘴唇上两撇八字胡,狐疑地细看这女子,这一番质问,是真要在这栖云别业住下了?
      “仙儿,这是何家娘子?”

      柳羡仙拉着她的手,满眼望着身边佳人,未看柳汇川一眼。
      “不是,这是我未婚妻,她姓时。”

      “胡闹!”
      柳汇川一拍楠木扶手,喝道:
      “我柳家好歹在关中有头有脸!怎容你带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回来,说要成亲!”

      时鸳温柔地笑望着他,执手对视之间,尽是柔情脉脉,听不到一句柳汇川的反对。
      她给了一个“看你演出好戏”的眼神,只看到柳羡仙眼底一丝难得的狡黠之意闪过。

      “咳咳咳——”
      柳羡仙微俯身,咳了几声,声音都虚了几分,看着身边时鸳为自己抚背,其实是偏头过去强忍笑意的样子,低头白她了一眼,虚弱道:
      “三叔,我久病难愈,唯一愿望就是现在和鸳儿成亲。山中她不辞辛劳,日夜照顾我,难道就因为柳家有头有脸,就让我辜负她么?若真是如此,柳家脸面何存?”

      她在身边捏着哭腔,安慰道:
      “你慢些,别着急。”

      柳汇川看向面前这一对苦命鸳鸯,转身翻了个白眼,叹道:
      “这么说,你是非她不娶了?”

      柳羡仙点头,温声道:
      “是,我与她今生今世,做定夫妻。三叔,我好歹是少堂主,娶妻之事,我自己能定。”

      柳汇川知道拦他不住,望向这女子,心里疑惑,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把这冰山一样的侄子,迷成这般?
      “但这栖云别业住不得。这两天收拾了,要过手给出去。”

      时鸳缓而起身,声音柔而不折。
      “三爷,无论典当抵押,都得等原契期满,再行房产交割。既是公账定下出典,要过手,也该是来年验账时,诸位叔伯再商议才是。”

      柳汇川看了一眼柳羡仙,却见他掩口轻咳,不做理会,只端着茶碗干笑:
      “果然伶俐,仙儿的眼光是愈发好了。我也为难,左支右绌,这一月月的利息白白付了……若仙儿你手头宽裕,暂垫些钱全了柳家脸面,等明年清明,咱们再议?”

      时鸳装着不解,有理有据地问道:
      “账本上清楚写着,出典是为公中的十艘漕船。一则,既然是私产应急了公中,这利息该是公中出;二则,买船至今半年,这十艘漕船的赚头,还抵不上这利息?三爷,不如将漕船卖了,把这一万五千贯,拿回来。”

      柳汇川眼中精明闪过即隐,听她说出此话,想必也是头发长见识短,轻蔑冷笑,随口道:
      “你女儿家见识浅薄,这漕船价高,轻易卖船,岂不让人以为我柳家银钱不济?到时候连累的,可是仙儿名下票号,平准堂的名声!”

      时鸳一笑,知道柳汇川以为自己只是得理不饶人,与他辩白,才敢编排理由搪塞。
      “江南明家三百料的顶尖漕船,不过四百贯,黑市折价三百二十贯。一千五百贯一艘的漕船,想必是一日千里,若拿来运盐半载,其中利润可至万贯。三爷,是今日就与少堂主算清这笔账,还是从公中先出了这利息,待明年再议?若让全长安知道,一向无比精明的三爷,做了这么大一笔亏本买卖……”

      柳汇川冷笑着紧盯笑意盈盈的时鸳,慢慢放下手里的茶盏,频频点头问向柳羡仙道:
      “好!好——仙儿,今日是要定这栖云别业了?那我可告诉你,开罪了蝶舞门,是你来担待?”

      他话音未落,阴魂不散的韩寂阳已经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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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3小时前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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